09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我十五歲那年見到餘柏言開始,好像每一個夏天都在圍繞著他打轉。
他和我哥分手——我認為是分手的那一年,我跟餘柏言狼狽為奸。
從五月到六月,短短一個月,卻讓我覺得比過去那麼多年都豐富。
隻是接吻而已,餘柏言卻好像為我展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萬花筒一樣的世界。
我們在一個個熱烈又粘稠的親吻中,感受著氣溫一點點升高,在入夏的第一場雨到來時,餘柏言高考了。
餘柏言高考,我哥也是。
我一直都記得那幾天的場景。
高考前兩天,高三學生離校。
我早早等在教學樓門口,為的就是看餘柏言一眼。
我想跟他說點什麼,比如高考加油,比如改天再見。
但當我真的看到他背著雙肩書包,懷裡抱著厚厚一摞書走出來時,我卻躲到了大樹後麵,依舊像個賊。
他身後不遠處就是我哥,兩人的狀態對比鮮明。
餘柏言孤身一人,麵無表情,我能看到他青色的胡茬。
而我哥,和身邊的人言笑晏晏,相約考完聚會,最後再互道加油。
我心裡湧起一股無名火,當餘柏言從我身邊經過,我沒忍住,追了上去。
那天我哥一定看到了我跟在餘柏言身後。
我像個跟蹤狂,一路尾隨餘柏言來到了學校旁邊的小巷子裡。狹窄的巷子,除了我們倆就隻有三隻小野貓。
野貓躍過我跟前,前麵的人停住了腳步。
我也停下,看到他把那些卷了邊的練習冊丟到垃圾桶,又看著他從校服口袋裡摸出一包煙,低頭點燃。
此刻的餘柏言和我第一次見到的他判若兩人,我也不知道哪個更讓我著迷。
他背對著我抽煙,我踟躕了一下,還是沒敢上前。
那時候的我還不像現在,膽大妄為,在麵對我哥和餘柏言的時候,還怯懦又笨拙。
我往旁邊側了側,靠牆蹲下了。
不怕生的野貓過來踩了我的鞋麵,留下一朵臟兮兮的“小梅花”。
等了大概有半分鐘,餘柏言回過身,來到我旁邊。
他居高臨下地看我,嘴裡叼著煙,煙灰差點落在我身上。
他什麼都沒說,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我始終覺得,那一刻他在撫摸的並不是我,而是他心裡那個已經離開他的卓越。
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是餘柏言,我也會愛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