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棋局(1 / 2)

東宮美人 義楚 13923 字 5個月前

一路上,孟昭訓的目光時不時往身旁看去,一雙眼裡滿是忐忑。

也不知道殊姐姐有沒有怪罪她。

昨個兒晚上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氣自己不該這麼急功近利,殿下還未走她就急急的去拉著殊姐姐說話。

雖然她承認當時自己是有私心,但她也不過是想讓殿下注意到自己,彆忘了瓊玉樓中還有她這個人而已。

隻是後來她又想明白了,其實她不用那麼著急。殊姐姐生得這樣好看,殿下定然是常來,她隻要跟殊姐姐關係好,殿下總會看見自己的。

總比昨日那番迫不及待的模樣要好看的多。

孟昭訓心中升起一千次的後悔,又忐忑不安的往身旁看去。心中鼓起巨大的勇氣:“殊姐姐……”

隻是她準備了一肚子的話,還未開口就被打斷了。

南殊實在是有些懶得敷衍她,這一路上孟昭訓忐忑不安猶猶豫豫的樣子她不是沒有看見。

但她膝蓋很疼,人也很是疲倦。瓊玉樓離廣陽宮並不近,這一路走來她雙腿虛軟,當真兒是沒力氣去與她表演姐妹情深。

“殊姐姐,昨夜我……”孟昭訓咬著唇又喊了一句。

南殊卻是垂下眼簾道:“廣陽宮到了。”孟昭訓往前看了眼,發現她們的確已經到了廣陽宮門口。

這才閉上嘴跟著走了進去,隻是看著前方的背影她心中又有幾分失落,殊姐姐這樣是不是不肯原諒她?

南殊才不管她是如何想的,兩人一起走到廣陽宮門口,卻發現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

不似往日裡的喧鬨,今日顯得格外安靜。

她往裡走去,這才發現原來太子殿下也在。

高位之上,太子殿下端坐其中。渾身冰冷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身側太子妃正不知與她說的什麼,他微微頷首側聽著,下垂著的眼簾顯得幾分漫不經心。

南殊看過一眼就趕緊低下頭,連忙上前了幾步:“嬪妾來晚了,還請殿下娘娘恕罪。”

她其實來的並不算晚,但太子妃既然到了那便是她晚了。

孟昭訓跟在身後,也趕忙跟著有樣學樣的行禮。

太子妃對著殿下將話說完之後才回過頭,目光落在南殊身上:“起來吧。”

“多謝太子妃。”南殊立即起身,隻她腿軟又走了太久,雖是克製住了,可起身時還是忍不住虛晃了晃。

身後竹枝立馬扶住了她,她這才未曾出醜。

“昨夜你受驚了。”太子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滿臉憔悴淡淡關心了一句:“想必是一宿沒睡好。”

南殊袖中的手瞬間揪緊,她麵色一紅。察覺到前方那涼薄的目光像是落在她身上,輕飄飄的卻又像是帶著笑意。

她心口微顫趕忙低下頭:“嬪妾無礙。”

“昨個兒晚上你們兩人都受了驚嚇。好在有驚無險沒出什麼亂子。”太子妃又往她身後的孟昭訓那兒看了眼,說到這兒麵色微沉:“本宮昨夜已經派人查明,是禁軍將領楊泰昨夜醉酒誤事。”

禁軍值夜,每半個時辰輪班一次,昨夜剛好是這位楊泰值守。

從冷宮到瓊玉樓跑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按照時辰來算,趙良媛剛好是等著換班的間隙跑了出去。

“臣妾派人過去的時候,楊泰正帶著手下的侍衛喝的酒氣熏天。一隊人馬離開,而楊泰未曾補上,這才讓冷宮中的趙良媛有了可乘之機。”

太子妃說完之後衝著太子殿下跪了下來:“臣妾掌管東宮失職,出任何亂子都是的臣妾的錯,還請殿下責罰。”

室內跟著安靜下來,南殊也跟著跪下。

趙良媛都關入冷宮中了,如何還會有這麼大的能耐。父親清早被關押,她當即就知曉了。禁軍的換班時間,又摸清的了如指掌。

而且,南殊心中有些疑惑,明知在東宮當值,居然還有膽子飲酒,是當真不怕還是有恃無恐嗎。

楊泰……她無聲念叨了一句,她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

“楊泰人呢?”太子垂眸摩挲著掌中茶盞,姿態慵懶,可問出的話卻是讓人心中一緊。

他揮手讓太子妃起來,嬤嬤立即上前過去扶她。太子妃坐下後便道:“臣妾已經派人關押住了,任憑殿下處置。”

楊泰此番是大禍臨頭了,連著他全家都怕是要受到牽連。東宮當值,殿下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中,他卻喝酒誤事如何能饒?

“打五十軍棍,剝去他禁軍將領的位置。其餘人等,隻要參與喝酒的,一律杖殺。”

茶盞落下,太子殿下擱在腳踏上的腿回收。深邃的眉眼之中寒氣逼人,輕飄飄的卻是要了那麼多人命。

可軍有軍規,國有國法,若無重罰今日之事必定會在起禍端。隻有一次性嚴懲,才能徹底斷絕了這番可能。

“臣妾遵命。”太子妃倒不意外這個結果,這麼多的人的安全可都在禁軍的手中,出了猜錯隻有死路一條。

若是輕拿輕放,東宮豈不是亂套了。

“誰給趙良媛傳的信?”太子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又問。

“是她的宮女迎春。”太子妃一揮手,身後奴才立即壓著迎春上來。

趙良媛被關入冷宮,身側不準帶任何宮女,迎春便被貶去了浣衣局。

昨夜也是她去給趙良媛送信,若是旁人趙良媛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

迎春被拉上來的時候明顯受了刑,跪地的時候還能看見她身上的血。

衣裳被鞭子抽爛了,身上一股濃厚的血腥味。

南殊聞到那味道心中就不舒服,她麵色微變。低下頭卻見迎春正滿是恨意的盯著她,一雙眼睛裡似是帶著火,卻又蓋不住那股濃濃的妒忌。

“往哪裡看呢。”劉進忠見殿下眉心一皺,立即衝著地上嗬斥了一聲:“殊小主可是你這個奴才可以隨意瞪的,活膩了不成?”

迎春這才趕忙低下頭,一副驚慌不已的模樣。

“臣妾審問過,就是這個奴才給趙良媛送的信。”太子妃在一旁解釋道:“她本趙良媛的貼身宮女,這段時日倒是老往冷宮跑。”

“她說她昨日去的時候見冷宮四處無人,她便給趙良媛開了門,說了趙德豐被關押的消息,趙良媛一時控製不住這才跑了出去。”

一整夜下來,她就隻查到這麼多。背後到底有沒有人指使,而指使的人究竟是誰她卻半句不提。

各種刑罰都上過,隻是依舊說不知道。

太子妃麵上十分難看,後宮亂成這樣隻能是她這個做太子妃的責任,殿下不斥責還好,追究起來她也難辭其咎。

她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捏著掌心。

身側,太子殿下的目光正看向地上。涼薄的目光往下掃了一眼,那顫抖著的身子就開始哆嗦。

“孤問你,如何開的門?”

殿下一開口,迎春整個人便抖得的如同篩糠。她跪在地上哆嗦著,血從後背溢出來:“那鑰……鑰匙就在門鎖上,每日送膳,有時便會忘記取下來。”

冷宮的門都有特殊的鏈鎖鎖住,無專門的鑰匙壓根兒打不開。她去的時候鑰匙剛好就在鎖上,沒多想就打開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曉趙德豐被關押的。”都被貶到浣衣局去了,消息未免也太靈通了些。

“奴婢開始並不知曉。”迎春跪在地上,嚇得連連磕頭:“是奴婢去的路上聽見幾個小太監在聊天,聽……聽見的。”

她是趙良媛從家中帶來的,自然對趙家有感情。一聽趙德豐被抓,火急火燎地的就去了冷宮報信。

劉進忠大聲嗬斥:“在殿下麵前還不說實話,當心拔了你的舌頭。”

“奴婢沒有說謊。”迎春頭磕的快要破了,疼的渾身蜷縮在一起,聲音裡滿是緊張:“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當時四小太監圍在一起,奴婢……奴婢聽後嚇壞了。”

“無人在背後指使?”太子問。

迎春額頭貼地,身上受了重刑:“無……無人指使。”

她邊哭邊磕頭,嚇得眼淚直流:“奴婢當真兒不知放了趙良媛會惹出這麼大禍事來,奴才當時沒……沒想過她會跑。”

太子殿下收回目光,身子後靠。抬手一揮,迎春就被拖了下去:“殿下饒命啊殿下。”

“奴婢當真兒不知,奴婢隻是給趙良媛開了門,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巨大的恐懼襲來,迎春拚命掙紮,卻是被小太監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殿下饒命啊——”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漸漸地已經聽不見。

隨著迎春被拖下去,殿內氣氛越發緊張。

這事瞧著已經清楚,迎春無意間放了人,而又恰好撞上禁軍不在,趙良媛這才得已跑去了瓊玉樓。

樁樁件件巧合的天衣無縫,像是已經水落石出。

南殊跪在地上,覺得這事查到這兒已經到了頭。她甚至不知迎春是真的不肯說,還是她壓根也隻是一步棋。

沒一會兒太子妃問她:“殊承徽覺得呢?”

畢竟她是這件事的受害人,太子妃問道:“殊承徽還有什麼想問的?”

“多謝娘娘。”收回目光,南殊淡淡道:“嬪妾沒什麼想問的,再說嬪妾隻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

趙良媛沒對她照成實際性的傷害,她自然也無法不依不饒。

太子妃收回目光,喜歡她的識趣兒,她又問太子殿下:“依殿下所言,那趙良媛該當如何處置?”

趙德豐一早已認罪,在獄中自戕。趙家其餘人發配於苦寒之地,趙良媛昨日這麼一鬨已經無了生路。

旁的罪名她都不至死,隻是她當眾辱罵殿下傷了皇家的名聲。哪怕是殿下想饒了她,她也根本就根本活不下去。

如今趙良媛在冷宮中一心想尋死,隻是處置沒下來之前,她自然不敢讓人沒了命。

太子從椅子上起身,沉默了片刻後才道:“貶為庶人。”

“你是太子妃,餘下的事交由你處理。”太子輕飄地的往下她一眼,說完抬腳就走。

太子妃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緊,喉嚨乾澀道:“臣妾遵旨。”她扶著嬤嬤的手起身,站直時後背已經一片汗濕。

殿外,太子從廣陽宮中出來。

八月秋老虎熱的厲害,劉進忠擦著額頭的汗小跑著才追的上殿下。

殿下得的太快,他每回這麼跟著腿肚子都跑細了。直到轎攆前他才停下,剛鬆了口氣,就聽裡麵道:

“楊泰人呢?”

劉進忠下意識回:“被太子妃關至慎刑司。”慎刑司是關押罪人的地方,裡麵行刑的人手段高深,要你死你就絕對不會給你活著走出慎刑司的機會。

五十軍棍下去倒時這位揚將軍是死是殘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轎攆中,太子端坐著,桌麵上的爐裡泛著一絲熏香,他翻看著手中的折子淡淡道:“彆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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