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是罰了楊泰,卻又留他一命。
劉進忠稍稍思索,不懂這是為何,隻他不敢多問低著頭謹慎道:“奴才遵命。”
***
殿下一走,太子妃也很快就散了場。
南殊剛從廣陽宮中出來,身後就是一道怯生生的聲音:“殊姐姐。”
“殊姐姐,你等等我。”
竹枝停下腳步朝後看了眼,歎氣:“小主,又是孟昭訓。”
這個孟昭訓跟個跟屁蟲一樣,當真兒是惹人煩躁。清早起來叫她不肯走,到了請安結束還要跟上來。
這種隨時隨地背後跟這個人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心中煩悶。
竹枝心中煩悶,那就更彆說是南殊了。
四周人有人還未走遠,見著這一幕,遠遠地的朝這兒打量著,南殊隻得停了下來。
孟昭訓站在她背後,小跑著追了上來:“殊姐姐,你……你等等我。”
“孟昭訓,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南殊實在是怕纏上,外頭烈陽大,她也不想跟著這孟昭訓周旋。
“若是無事倒是不如邊走邊說,我曬的有些疲了。”
孟昭訓小跑著上前,又愣愣的看著前方。南殊站在油紙傘下,一張臉的確是帶著幾分疲倦。
隻她這張臉生得太好,哪怕是憔悴也美得動人。
孟昭訓一時看愣住了,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回過神來趕忙低下頭:“我……我也沒什麼事。”
她雙手攪和在一起:“殊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回去。”
南殊本是想去問問那位楊泰,見狀隻得先打消心中這個念頭。一路無話,兩人一起回到瓊玉樓中。
剛進去便見張德順帶著一群人在門口候著,孟昭訓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嚇得頓在原地。
上回張德順給她的打擊不小,她至今都能想起來張德順那冰冷又滿是諷刺的眼神,他帶著人搜查她的屋子,恐怖極了,之後她做了幾晚的噩夢。
孟昭訓手腳僵得不敢動。
而前方,張德順卻滿是笑地的迎了上來,他微鞠著身子姿態謙和:“奴才叩見殊承徽,見過孟昭訓。”
張德順這段時日跑瓊玉樓跑的甚是勤快,心中對這位殊承徽越發不敢小覷。
“太子妃娘娘說昨夜殊承徽受了驚,讓奴才送些補品來。”他招手讓奴才上前:“都是上好的東西,太子妃可當真兒疼愛小主。”
身側,孟昭訓在一旁瞧著,目光落在那些小太監手上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伸手像是要去碰那朵靈芝:“太子妃這是……”
南殊看向身側的孟昭訓,見她像是看癡了。
“是太子妃賞賜給殊小主一人的。”張德順抬起頭,輕輕笑了笑。
孟昭訓立即收回手,麵色瞬間就變了。她趕忙低下頭衝著南殊道:“恭喜姐姐。”
太子妃賞賜的的確都是好物,瓊玉樓的桌上擺了整整一桌子。
靈芝、鹿茸、燕窩都是滋補之物。甚至還有一根幾十年的老參,這東西有錢可買不著。
“太子妃出手當真兒大方。”孟秋一邊替南殊揉著腰一邊道:“樣樣都價值連城。”
“是有些太好了。”竹枝也跟著歎了一聲。太子妃到底是家世高,這些東西隨意的就賞了人。
她剛將東西一一翻看過,隨後又跟南殊道:“奴婢瞧著裡麵還有一匣子雪蛤,這東西可是難得的養顏聖品,吃起來比燕窩的效果還要好。”
“改日給小主燉了,補補益氣。”
南殊點了點頭,她躺在軟塌上微微合著眼:“將東西挑一半送去給孟昭訓。”
太子妃賞她是寬慰她昨夜受驚,但隻賞了她一人卻未曾賞賜孟昭訓,顯得有些不地道。
彆說昨夜還是孟昭訓跟著她吃虧。
剛走的時候孟昭訓瞧著麵色都要繃不住了,麵紅耳得的像是要找個地方給鑽進去。
南殊頭疼的揉了揉眉,東西她舍得給。但孟昭訓這樣的人,她也實在是不願意過多糾纏。
希望給了東西她能安分幾日。
東西就在這兒,直接分了一半送去的東偏殿。竹枝親自去送的,身後還跟了幾個小宮女。
屋子關了門,旁人無人守著,剛靠近就聽見裡麵在嗚嗚地的哭。
竹枝想了想,隻得原路回來。
“怎麼了?”屋子裡,竹青正在將東西登記在冊。見她又拿回來了便問:“孟小主不肯要?”
這倒不是。
竹枝將事情說了一遍:“奴婢見她在裡頭哭著,若是奴婢進去隻怕尷尬,想著等會再送。”
南殊點了點頭:“孟昭訓難免會多想,晚點去便晚點去。”
她此時卻還在琢磨,今日這事究竟是不是巧合。若說設計,必定是有得利之人。
南殊不是沒懷疑過李良媛跟袁昭訓。
可袁昭訓從那晚的表現來看,並不像。而李良媛,她倒是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理由……
但她費經周折讓趙良媛來找自己又是為何?南殊設想了一下處境,要她是李良媛倒不如直接毒死趙良媛。
左右都查不到自己身上,何必費那麼多心思?至於恨自己?倒也不必費那麼大周旋。
還害死了那麼多禁軍……
等等
禁軍?有什麼在腦中靈感一閃,南殊忽然睜開眼睛。
腦中又閃過楊泰倆個字。
她想起自己在哪裡聽過了這個名字了。
少年一身鎧甲,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額前垂下一縷長發,一張臉清雋瀟灑。
他瞧見她眼中溢出笑來,卻偏偏又偏頭躲開,隻拿側臉對著她。
“怎麼了?”南殊手中拿著他給的糕點,京都永巷的玉露團、白玉糕、茯苓餅、還有鬆子糖,都是她沒吃過的。
油紙包還是微微熱,拿在手中散著香。南殊仰頭去看他:“你捂著臉做什麼?”
裴鴻雪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她明亮的眼睛裡耳郭又紅了。他轉過頭粗聲粗氣道:“你先用吧,我過幾日在給你送。”
他欠她一命後便時常拿糕點來找她,可是送著送著,倒是來的越發勤快。
回回都巴不得與她多呆會,今日卻拿起地上的彎刀恨不得立即就走。
剛彎腰,南殊就往他另邊臉上看去,隻見那半邊臉上受了傷,眼睛被砸的青紫。
“怎麼被人打了。”
少年站在玉蘭樹下,麵色漲的通紅。過了半晌才回:“與人比武,輸了。”
他說:“楊泰打的。”
裴鴻雪當時所在的隊,正是這位楊泰管製。那麼昨日,喝醉後的楊泰是無意間惹下這個禍端?
除了楊泰之外,全部人都被杖殺,無一幸免。
南殊手心瞬間握緊,她知曉裴鴻雪如今已經離開了禁軍。但今日這事當真還是巧合嗎?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巧合?
南殊手心發涼:“這宮中有多少後宮妃嬪姓裴?”竹竹在一旁替她捶著腿,倒是竹青喊了一聲。
她登記完太子妃賞賜的東西,巴巴兒上前:“我知曉。”
“應若軒的裴奉儀,漪瀾殿的裴承徽,還有永和宮的裴良娣,這位都姓裴。”
前兩個南殊不認得,應當是年前剛入宮的。隻是她眼前閃過裴良娣的身影。
淡雅脫俗,溫婉似水,不說旁的,裴良娣這張臉生得是當真很美。
那昨日的事是這位裴良娣做的嗎?她做這些又是為何?
南殊仔細思索,卻找不出絲毫的痕跡。除了這位楊泰之外,怎麼都懷疑不到她的頭上。
頭疼的揉了揉額,剛歎口氣,門口就有了聲響。
“殊小主。”劉進忠一臉笑眯眯的捧著個托盤上前,麵上帶著笑道:“這是殿下給您的賞,小主您快收著。”
南殊趕忙讓人拿來,紅漆托盤上放著個紫檀盒。她微微打開個縫隙,瞧見裡麵的一眼就猛然關上盒子。
“啪”的一聲響,嚇得身側的人都側目朝她看去。
天!裡麵是一串金鈴鐺。
南殊眼前發昏,拿著錦盒的手恨不得扔下去。身側劉進忠卻弓著身子越發恭敬:“另外一盒是上好的玉容膏,治療活血化瘀最是有效,是殿下特意賞給小主的。”
“多謝公公。”南殊僵硬著回謝,擠出來的笑意在劉進忠出門之後消失殆儘。
雙手捂住臉哀嚎了一聲,倒回美人榻上。
她沒臉見人了!
這時,孟秋捧著托盤出來,她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衝著軟塌上道:“主子,該喝藥了。”
“不喝——”軟塌上的人咬牙切齒,聽著牙齒都要咬碎了。
孟秋笑眯眯的站在遠處沒走。
瞬息之後,南殊又沒出息的加了一句:“先晾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