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朝堂(1 / 2)

京城,朝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皇帝坐於丹壁之上龍椅,晃動的旒冕珠子之後,望著下方心思各異的大臣,目光又落在站在最前麵的端王和景王,和居於文官之首的楊慎行,接著微微側了側臉。

隻聽到身旁大太監秦海高聲一唱:“有事起奏——”

長音剛落,便有禦史中丞出列道:“皇上,微臣有本參奏。”

順帝揚了揚手,“準奏。”

“皇上,江東監察禦史加急稟告,江西臨雲府百姓抵製免役法,言重負不堪,於府衙前萬人請願廢除此法,以求一條活命之路。”

此言一出,百官紛紛望向內閣首輔楊慎行,彼此竊竊私語。

“此事可真?”順帝問。

“皇上,自是千真萬確,監察禦史已抄錄請願書一份,請皇上過目。”禦史中丞說著抬起手裡的折子。

秦海從丹壁上走下來,取過折子回到順帝身邊,恭敬遞上。

在順帝看折的時候,端王瞥了一眼身邊的景王,低聲笑道:“六弟,你又來了。”

景王撣了撣衣袖,漫不經心道:“二哥此言差矣,這可不是本王的主意,乃百姓心聲。”

“招數用多了,沒意思。”端王說完,走出臣列,高聲道,“父皇,天下皆知,免役法雖損害富戶,官屬,僧道之利,卻讓窮苦百姓從無償徭役之中解脫,此乃千古流芳之策,安民定邦之計,萬萬不可廢。”

“端王兄,既然如此之好,為何還有這萬人請願?”景王冷冷地問,“難不成還有作假,禦史都收到消息了,難道內閣還沒有嗎?三司條例司不是統領地方新政,也雙耳不聞?”

順帝的表情在旒冕之後,無人看清,但是威嚴的視線卻落在楊慎行的身上。

楊慎行不得不出列道:“皇上,此事並非作假,內閣多日前已有所耳聞。”

不等皇帝開口,景王背後的定國公率先質問道:“楊大人,既然都聽到了,你還有何話可說?當初你言之鑿鑿,道此法造福於民,可是現在卻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若是不加以阻止,大順地方怕是得紛紛揭竿而起,這個罪,你擔當的起嗎?”

“遙想當初浙閩巡撫曾上奏,徭役本是千萬黎民理所應當之義,蓋不容推辭,一村一戶輪流而來,量力而作。沒想到如今竟能用銀錢贖買,這空缺的人手必然隻能用窮苦人家來填補,或加時常,或加次數,怎不可能怨聲民沸?皇上,這是要逼死這些百姓啊!”工部尚書道。

周圍有官員聽此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哎,莫要斷章取義,危言聳聽。”這時戶部尚書站出來悠悠道,“此言臣不敢苟同,這贖買的銀錢不照樣給予這些服役之民嗎?雖為服役,意為雇傭,雇傭之長短,皆有所償,如何稱得上無活路,此中必有誤會。”

“世上無完人,自然也無完法,好與不好,皇上,當看大局。”楊慎行不緩不急地說。

端王讚同道:“正是,免役法實施也已有多月,各地皆有成效,縱觀全國,地方上多有讚揚,更有歌頌吾皇英明之舉,此乃百姓得利。當然,若有不一樣的聲音,卻不知道是出自真正窮苦之民,還是原本出入仆婦,土地百畝之餘,原本因著蒙恩無需理會徭役之人呢?”

說到這裡,他看了景王一眼,“六弟,都是家財萬貫之主,就不要舍不得那點可憐役錢了,給百姓留點活路吧。”

“端王兄,你這是什麼意思?”景王麵色發冷,眼喊怒氣。

端王笑道:“六弟,若非好策,父皇英明又如何支持三司條例司?為民請命,自是要傷害某些權貴富紳之利,若是以此轉嫁於民,可就說不過去了。至於這本彈劾……”他說著看向皇帝,斂笑肅容,恭敬行禮,“父皇,兒臣以為應當徹查,看看這江西臨雲府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否有人從中作梗,故意阻擾新政!”

端王背後的勢力立刻跟隨請願,朝堂上頓時呼聲響亮一片。看得出來,新政一出,端王在朝中的勢力越發龐大,風頭無極。

而景王一派則麵無表情,見此,順帝不由地問:“琅兒,你說呢?”

景王抬手低頭道:“父皇,端王兄既然都這麼說了,兒臣自然隻能讚同,徹查此事。”

這話聽著無奈,可是端王跟他鬥了這麼長時間,總覺得有點奇怪,竟就這麼認了,難不成端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順帝又問:“楊慎行,你覺得呢?”

楊慎行微微蹙眉,似有猶豫,最終他說:“憑皇上做主。”

“那就查吧,查他個水落石出。”順帝看著端王大手一揮。

端王心中一跳,但是還不等他多想,便見順帝已不願在此事上多做議論,直接話鋒一轉道:“寧王就封雍涼,查出知州射殺流民,勾結胡人賣糧一案,雖當場誅殺,但死不足惜,滿門抄斬。一應大小官員下獄,正等著朕派遣新任知州。可在此之前,又上奏發現玉華關守將齊峰亦有勾結徇私之罪,諸位愛卿,你們看該如何查辦?”

說實話,劉珂的這份折子已經到京許久了,大家都有耳目,可順帝到現在才拿出來,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結合朝廷新動向,便是新政之中隱隱傳出來的軍改法。

任何大國以武定邦,最後便是以文安國,儒術大行其道,重文輕武。

大順自然也一樣,彆說各地少有戰事的廂軍,邊軍,衛軍,就是拱衛京城的禁軍其戰鬥力也大大不如以前,論拿得出手,可比開國雄風的大概也隻有戍衛邊關的西北大軍,其中以沙門關尚家軍最為出名。

可惜,西陵侯暮年,後繼無人,幾個女流之輩無人當一回事,這兵權也早晚旁落,看到今日皇帝是真的要動他了。

想到這裡,不管是端王還是景王心思都活絡起來,想要沙門關二十萬大軍,自然先要將西陵侯給搬開,在這一點上兩人出奇的一致。

景王率先道:“父皇,玉華關乃是西域與大順的重要關卡,齊峰竟放任胡人將糧草運走,若是壯大西域,滋養其野心,威脅我大順,便是罪該萬死,當嚴懲!”

“哦,可本王記得齊峰還是六弟舉薦的,六弟這識人本事似乎不行。”端王在一旁風涼道。

“我也不過看其履曆,符合罷了,既然有愧於皇恩,換掉就是,難道端王兄就沒有看錯過人?盧萬山不也是走了皇兄的門路才去了雍涼?”景王也同樣不甘示弱,咬著端王的要害回擊。

“六弟好記性,我都快忘了這個人了。”端王淡淡道。

“彼此彼此。”

“好了,吵什麼?”順帝忽然出聲,不悅道,“一上朝,就是你倆的對台戲,什麼時候能夠消停一些?”

“兒臣知罪,請父皇恕罪。”

“兒臣知錯。”

“行了,齊峰自要問罪,可這玉華關守將之選,諸位愛卿可有人選?”順帝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朝官,然後伸出手,接過秦海遞來的茶盞,並不著急地喝了一口。

大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未說話,有些嗅覺靈敏的已經看出門道來了,順帝似乎看著詢問,其實心中早已經有主意。

這時,楊慎行忽然道:“皇上,三司條例司已經擬定軍改法,擇日便可推行。”

順帝點了點頭,“朕已經準了,所以楊卿以為於此有所關聯。”

“正是,皇上,兵部已重新考核年輕將領,可置於各地邊關,接替暮年之將,以防青黃不接,為敵可乘。”

順帝重複了四個字,“暮年之將。”

“是,老將作戰經驗豐富,威望深重,可惜心有餘力不足,而新將年富力強,卻經驗匱乏,根基淺薄。縱觀史冊,多少朝代指望一將戍邊,可一旦老去,便是朝堂不穩,天下大亂,臣以為我朝當以此警惕,在老將還有要餘力之時,培養新將,此乃軍改法意義所在之一。”

順帝聽著緩緩點頭,“按楊卿的意思,沙門關也在此列。”

楊慎行道:“西陵侯已是古稀之年,就是朝中大臣都嫌少有此高齡,若有所不測,便是國之不幸,皇上,說句不恰到的話,本就該早做打算,使其退離前線,西陵侯勞苦功高,也該頤養天年,體現皇恩浩蕩。”

“這話說的極是,朕也時常愧對西陵侯,不忍心讓其留在風沙戈壁,麵對匈奴鐵騎。”順帝麵露猶豫,為難道,“可惜論對西北的熟悉,朝中上下,再無人能比,若讓其榮養於京,實在可惜,又怕新將無法勝任,需要有人在旁指點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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