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其實本不打算來的,然而劉珂打蛇上棍,他剛說完心疼,豈能自掌嘴巴,不給兒子一個臉麵,所以不來也得來。
所以拖了拖,在宴席差不多的時候才禦駕親臨。
帝王的恩寵居然如此之盛!見帝王大步而來,眾人紛紛離席行禮,恭請聖安!
“父皇,您總算來了!”
劉珂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這是順帝第一次見到他毫無掩飾地對自己笑,讓他原本的不情願也頓時消失了。
秦海見此忙幫著解釋道:“寧王殿下,今日折子多,皇上好不容易批完,這才匆匆趕來,心裡可是記掛著呢。”
順帝不算斥責地說了一句,“多話。”
劉珂心中為他的裝模作樣嗤笑,但是麵上卻有些彆扭地轉過頭,“多謝父皇,既然如此,必定得讓兒臣多敬您兩杯,請父皇入席!”他側過身,俊朗的眉眼,在父親撐腰之下,更加自信從容,甚至連那份疏離都淡化了許多。
順帝見此微微一哂,他對劉珂沒什麼父子之情,可畢竟血濃於水,這一見麵就得頂撞他,將他心肺氣炸的臭小子頭一次這般依賴他,順帝也覺得新鮮,倒也不排斥這短暫的父慈子孝,由著劉珂帶領走上主位。
尚瑾淩站在大臣之後,第一次見到當今皇帝,龍威很盛,一身明黃,端的是尊貴無比,然而再高高在上,一旦想到這人所做的肮臟之事,就令人尊敬不起來。
禦駕親至寧王府,讓已經赴宴吃喝一輪的勳貴大臣頓時將一顆心放回了肚裡,彼此的目光中帶著興奮。而那些還在觀望中,搖擺不定之人,則悔不當初了。
至於端王府,端王感覺幻聽了耳朵,“父皇居然也去了?”
心腹麵露艱難,“是,皇上親至。”
端王喃喃道:“難道父皇真的要立劉珂為太子嗎?”他沒心思喝酒,反而背著手在屋內來回踱步,“本王猜錯了?”
端王已經年過半百,他對順帝的了解比兩個弟弟深。平白無故的,二十多年前的宮女拿著不知真假的證據狀告皇貴妃,不僅贏了,居然還逼著貴妃自縊,若其中沒有皇帝授意,怎麼都不可能。
但皇帝為何這麼做,結合劉珂的三推四請,還有那句“為人子,方孝悌”,不難猜出這是劉珂回京的要求,帝王是被逼無奈才為皇後平冤。
以順帝的秉性,非他所願,強而所為,劉珂已經犯了帝王大忌,所以就算如今看起來風頭無極,端王也不怕。
但是今日此舉,卻是讓端王想不明白。
“父皇這風一吹,老七可就在京城站穩了,不過三天,好本事。”
*
順帝能親自來一趟,已經很給劉珂臉麵,所以得敬兩杯酒之後,便打道回宮。
“父皇,還有諸多菜色沒上,不如再坐一會兒。”劉珂殷殷挽留。
順帝若是坐到散席,不用寧王府自己宣傳,整個京城都會知道寧王已經鐵板釘釘上的太子,還是他自己給的殊榮。
這當然是不行的,所以皇帝站起來,“出宮一趟已是不易,朕就不多留了,也免得你們也吃不好。”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群臣,儘收眼底,隨後仿若漫不經心道,“珂兒,朝堂之便朕儘可施於你,放開手腳,隻是望你一心為國為民,替朕分憂朝事,莫要如你兩位皇兄那般,讓朕失望啊!”
劉珂垂下頭,拱手行禮道:“兒臣明白,恭送父皇。”
所有人一同起身,待禦駕離去,方才熱切地望向寧王。
而後者隻是挑了挑眉,重新坐下來,“咱們繼續。”
古樂絲竹重新響起,舞姬柔嫩腰肢款款擺動,氣氛再一次熱鬨起來。
鐘齊有些激動地對尚瑾淩說:“原本祖父還擔心皇上對寧王沒那麼寵愛,今日看來,比之當初的景王有過之無不及。那些猶豫著沒來的,估摸著連腸子都悔青了。”
尚瑾淩宛然一笑,微微頷首。
邊上長冠侯的長孫不由地問:“聽著意思,皇上是要將大權交給寧王?”
“本來召回來就是為了新政,彆看咱們京城太平,可地方上三天兩頭就有動亂傳來。”
“這等爛攤子,我爹說可不好收拾。”
……
今日能被帶進這裡赴宴的公子們,幾乎都是家族中傾力培養的子弟,不是長子就是長孫,也是為了表達他們的誠意。
尚瑾淩聽了一耳朵,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劉珂,後者正好也穿過席麵,與他對上,接著兩人一同點頭。
於是“啪啪啪”,劉珂三聲擊掌,所有的鼓樂絲竹停下,舞女也落地恭敬垂眸,接著在小團子一擺手之下,不相乾人等紛紛離開。
此刻已算是深夜,眾人乾坐了快兩個時辰,連皇上來了又走,實在好奇寧王葫蘆裡的藥,也快等不住了,終於……正戲要開始,不覺精神一振,下意識地將目光齊齊落在主位之上。
劉珂將手裡的酒杯放下,“今日菜肴可入諸位之口,可否吃好喝好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