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談(1 / 2)

子夜鴞 顏涼雨 9584 字 8個月前

要在四天前, 有誰說他能和吳笙共處一室,不是學校上下鋪, 沒有另外床的圍觀室友,就他們兩個人,孤男寡男,你注視著我,我凝望著你, 徐望能腦補出一百種天雷地火的後續,雷的聲音和火苗的形狀都不帶重樣的。

現在,這麼夢幻的場景真真切切成為了現實。

累得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再動的徐望,就盼著一頭紮進床裡,睡他個昏天黑地。

開車?

那得精神頭好的時候,疲勞駕駛不提倡啊!

眼皮越來越沉, 徐望強打著精神往衛生間走, 走一半了才想起來和吳笙招呼一句:“你不急著上廁所吧, 那我先洗臉了。”

他頭也沒回,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知會。

身後的吳笙沒回應, 徐望就當他默認, 自顧自進了衛生間, 草草用涼水洗了把臉,再刷刷牙, 三兩分鐘搞定洗漱,轉身出來, 發現吳笙正蹲在牆角看一個半人多高的登山包。

“這不是小況的包嗎?”徐望好奇地湊過去。

回到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們四個還處於“阿姨失憶”的震驚裡,根本沒人注意到牆角多了個東西,而況金鑫登山包不見了那檔子事兒早就讓他們忘到上輩子了。

“嗯,就是小況的,”吳笙說,“應該和你那把水果刀一樣,都是在進入的最後一刻,被攔下來了。”

他說著打開登山包,沒翻,隻看。

徐望站在他身後,也低頭往包裡瞅,浮麵上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偶爾從物件縫隙往深處瞄,還能瞄到一些零食包裝的邊邊角角。

很明顯,這是一個“野營”屬性的包,跟況金鑫說的完全一致,並沒有什麼危險物品。

這麼無害的包也被攔下……

“難道真是因為太大了?”除了壯觀的造型,徐望實在找不出這包的其他槽點。

“可能吧。”吳笙沉吟著,仍蹲在那裡,若有所思。

徐望知道,這是吳同學又開始將新信息錄入數據庫了,以便未來發現相似疑問時合並同類項,或者得到真相時,對號再更新答案。

吳笙的腦袋裡有個黑客帝國——高中的時候,徐望就這麼覺得。

比不上人家動腦,徐望隻能動嘴了,不然傻站在這兒多尷尬:“你和小況真應該平衡平衡。”

錄入完畢的吳笙回頭,納悶兒地看他。

“你倆簡直是兩個極端,”徐望看一眼另外一邊吳笙輕薄的雙肩電腦包,攤手,“他包裡能裝下一個世界,你包裡塞個筆記本就全滿了吧。”

吳笙起身,輕輕挑起眉毛,微妙上揚的語調輕似呢喃:“你,確,定?”

徐望不自覺後退一步,腦海裡忽然閃過偶像劇中無數霸總的那句——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然後就是撲通撲通的小鹿亂撞。徐望努力維持著臉上的自然,看著吳笙邁開大長腿,走過去拿起電腦包,又轉身回來將其放到桌上,打開拉鏈,一件件拿出裡麵的東西——

筆記本電腦。

移動硬盤。

U盤。

存儲卡。

充電寶。

Kindle。

耳機。

看起來長得完全沒區彆的一盒子數據線。

一小包怎麼看都像是塞進來給電子設備防震用的衣物和日用品……

終於展示完畢,吳笙緩緩抬眼,嘴角得意勾起,衝著徐望從容搖頭:“永遠不要小看程序員的電腦包。”

徐望:“……”

小鹿亂撞的他就是個傻子!!!

吳笙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裝備,東摸摸,西看看,不經意間在一堆迷之物件裡翻出個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盒子。

徐望好奇地伸脖子去看,發現是一個小型的透明塑料盒,上麵一個醒目的紅十字。

“你還帶了醫務盒?”徐望這一下是驚著了,“你什麼時候活得這麼精致了?”

“這叫有備無患,第一關就是熊,鬼知道第二關會遇見什麼,我可從來不嫌自己命長。”

“行,你考慮全麵,你最棒了。”

“不過還是多此一舉了,畢竟像我身手這麼敏捷的,很難受傷,也用不上。”

“……”

他已經無腦誇了,為什麼還是沒有躲過裝逼暴擊!!!

“算了,還是給更需要的人吧。”吳笙歎口氣,走過來把醫務盒塞到徐望手裡,一臉勉為其難的戀戀不舍。

徐望嘴角抽搐,總覺得這“禮物”像詛咒:“我,也,不,需,要。”

吳笙歪頭,天真無邪地問:“後背讓熊撲那一下可還好?”

“……”徐望,陣亡。

五分鐘以後。

徐望脫光上衣,趴在床上,亂哄哄的腦子裡怎麼也沒捋順,事情是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如果他沒記錯,最初的源頭應該是吳笙發現了況金鑫的登山包,所以現在怎麼就成了吳笙幫他換傷口紗布了呢?

“還行啊,傷口不深。”吳笙把舊紗布拆下來,端詳兩秒,發表評論。

徐望翻個白眼,發誓他是真沒聽出一點關心:“抱歉,讓你失望了。”

正等著吳笙回嘴,傷口處忽然被冰的一激靈,徐望倒吸口涼氣:“大哥,你是擦碘酒呢還是報仇呢!”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這話是用這兒的嗎!”

“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助人為樂的人越來越少了,”吳笙不為所動,執著地拿碘酒棉球擦傷口外圍,同時感慨世風日下,“不是好人沒了,是好事難做啊。”

他那一聲輕歎裡,既有好心沒好報的酸楚,又有不被理解的苦悶,還帶了點以德報怨的高尚,真是全方位立體式地占領製高點,向對手進行道德碾壓。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何況用著人家的紗布碘酒外帶人工勞力呢。

徐望閉上嘴,在良心的譴責裡,蔫了。

隨著交談——如果鬥嘴算的話——告一段落,房間裡安靜下來,靜得仿佛能聽見時間,在吳笙算不上輕柔的動作裡,一點一點地流逝。

“算不上輕柔”是徐望的主觀論調,其實除了最初碘酒冰那一下,之後他再沒覺得不適,反而清涼涼的,挺舒服。

他沒法回頭,也看不見吳笙的動作和表情,隻能雙手交疊枕著下巴,乖乖地當個“病號”。

可惜這個病號心裡有鬼,堅持不住太漫長的靜謐和安寧,總覺得再不說點什麼,鬼就冒出來了,要是一個不小心讓背後的人抓住,得,下下輩子也彆想在那家夥麵前抬起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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