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往事匆匆【四】
陳映梨的婚禮,江定其實去了。
彼時剛剛開春,天氣正好。前兩天下了雨,婚禮當天卻是近期難得的大晴天。
江定隻在陳映梨送給他母親的請柬上匆匆瞥了一眼,日期銘記於心。
是三月的某個周六。
臨近植樹節。
江定本來想用工作填滿這一天,提前很久告訴助理給自己安排了很多工作,包括一些可有可無的會議。
他沒有在那天的日曆劃上任何有顏色的標記,刻意遺忘,卻本能記起。
臨近婚禮的那一周,江定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在倒數,還剩幾天。
江定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想,結婚就結婚吧,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結了也不是不能離。
想到這裡他就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有點咬牙切齒的睡了過去。
夢裡麵是他們兵荒馬亂的青春。
江定以為他的高中時期,他的十七歲大概隻會出現鐘如凡,但炙熱匆忙的盛夏夢境,總有她沉默的身影。
簡單寬鬆的白T,勾勒腿部線條的牛仔褲,蓬鬆柔軟的丸子頭,還有那張模樣漂亮的臉蛋,偶爾抿起的微笑。
那個時候,江定也並不是真的有多討厭她。
隻是起初對家中這個“入侵者”,父母口中“彆人家”的孩子,也沒有多大的好感。當時他覺得和她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對他們兩個人而言都是最好的。
陳映梨確實也很識相,乖乖遵守他立下的那些規矩,在學校裝作不認識他,放學也不會和他並排走在一起,回到家裡依然是同住一個屋簷但是卻不熟的兩個人。
可是漸漸的,江定對她的識相越來越不滿,有時候在學校,隔得很遠,她隻要看見了他,就會自動繞路離開。
江定氣的黑臉,本來想找個實時間和她好好算賬,但是——
他遇到了鐘如凡。
也不是遇見。
而是春心初動。
如果不是因為鐘聞,江定和鐘如凡大概是沒有多少交集的。
鐘如凡仿佛就是隨著他喜歡的模樣長的,眉毛是他喜歡的,眼睛是他喜歡的,笑起來比陽光燦爛的神態也是他喜歡的。
他很快就把對陳映梨的那點說不清楚的煩躁憤怒拋的很遠。
鐘如凡是個性格有點沉靜,但是在熟悉的人麵前又很活潑開朗的小女孩。
從小被父母兄長嬌生慣養,小脾氣確實有點多,但也不妨礙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江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鐘如凡就有那麼好的耐心,在她麵前,他貌似完全不會生氣,不舍得對她凶神惡煞,他身上某些難以忍受的大少爺惡劣脾氣,對她就使不出勁。
思想不受控製,脫韁似的瘋狂的喜歡上她。
江定主動追了鐘如凡,死纏爛打伏低做小的狗樣子完全不像是他。
鐘如凡並不好追,高中年紀都還小,性格羞澀,乖乖女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明目張膽和他談戀愛。
現在回想起來,江定覺得自己當時第一次被她拒絕就該拽著個臉放棄,愛談不談。
但他沒有。
幾次過後,鐘如凡和他早戀了。
談了戀愛後江定感覺他越來越喜歡鐘如凡,沒有理由的,毫無根據的,瘋狂陷入了熱戀。鐘如凡的某些缺點在他眼裡好像都是可愛的,他仿佛失去了自己原本該有的理智,對她百依百順,連怕被家長老師發現要他保持地下戀這種“喪權”的條例都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下來。
地下戀進展也不順利。
分分合合。
總因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鐘如凡就哄著眼睛看著他說暫時先分手。
江定當時都氣笑了,他明明已經很不高興但過不了幾天就像個賤骨頭一樣去找鐘如凡,變著法子哄她開心。
腦子裡想的,和他身體力行做的完全是兩回事。
這種日子維持到高考快要結束。
鐘如凡連聲招呼都沒打,在家人的安排下,決定出國留學。
江定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他當時有一瞬間是鬆了口氣,不過很快,那種得到喘息的鬆懈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生氣,痛苦。
他昏了頭一樣,像個傻逼一樣,接受了某個缺德好朋友的建議,刺激刺激鐘如凡。
可能吃醋了,她就回來了。
江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到了陳映梨,這個都快被他忘記了的人。
他家裡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一個人。
江定努力回憶高中後兩年有關陳映梨的記憶,但是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白,畫麵模糊。
就好像他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一個人。
江定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後知後覺感到可怕。
高二有天午間休息,無聊的同學從網上看到一個無聊的假設,問他如果讓他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接吻上床說情話,他會怎麼樣?
江定當時給出的回答是:那不如讓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