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魚兒可從來沒想過要拜無憂島島主這麼個大俠做師父,他在惡人穀裡已經有好幾個師父了。
更重要的是無憂島島主,就他的身世而言,好像也沒比他知道得多。
那他又何必多在林園呆著啊?這裡根本就和他惡人穀出身的小魚兒格格不入。
小魚兒覺得他還是海闊憑魚躍,先在閔州逛一逛吧。
要是先前追殺他的那群人,發覺到自己隻是假死,進而追到閔州來,那到時候林無憂肯定不會袖手旁觀,那到時候可就有意思了。說不定那時候林無憂林大島主,還能順藤摸瓜地摸到江彆鶴身上。
相比於自己沒有證據之下的信口開河,林無憂肯定更相信她自己查到的。
要是到時候她真的能查到江彆鶴身上,那就是最好。
即使查不到,將那些追殺他的人抓起來,也不算壞。
反正他已經盯上了江彆鶴,他就不信江彆鶴一直露不出狐狸尾巴。
小機靈鬼小魚兒這麼想著,就溜出了林園。
林萊:“。”
林萊沒有阻攔,她也沒想小魚兒會因為“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樣的憂患意識,就決定提升自己的實力。小魚兒他看起來混不吝,可他內心深處很有自己的驕傲呢,加上又是從惡人穀出來的,自然不會是什麼正統少俠。
而林萊呢,她當然不會上趕著去教他武功,那不是會暴露她知道更多內情嗎。
她想了想,覺得她可以等到小魚兒幡然醒悟——除了有人在追殺他外,還有花無缺在等著殺他。花無缺和小魚兒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小魚兒必不能和他硬碰硬,為了活命小魚兒怕不是得狼狽逃竄,這可不是小魚兒想要的,他的自尊心更不允許,那到時候小魚兒就自然而然會有上進心了。
在那之前,林萊就先
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追殺小魚兒。
林萊還不放心已經被卷入其中的史揚天和史蜀雲,史揚天LV70不假,可雙拳難敵四手。幕後之人如果狠心的話,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爺孫的。
加上他們爺孫常年在長江一帶漂泊,必然知道那地方的勢力分布,這次也該知道些小魚兒被追殺的內情,所以林萊打算請他們爺孫來閔州。
不願意來?
林萊能感覺到,否則史蜀雲就不會把名帖給小魚兒用了。
可林萊就還想要強扭這個瓜了——史揚天不是覺得他對不起生死不明的燕南天和沈輕虹嗎,那她都接下這個支線任務了,史揚天這個NPC不過來給她打工,就說不過去了,不是嗎?
林萊想到這兒,轉頭就安排人去辦這件事。
隨後,她又被她爹叫去了他的書房。
林海雲搬出了一套德化白瓷器,其特點就是像玉一樣潤澤,又像珍珠一樣柔美,光是看著就令人心折。
這類瓷器,近來也更受東瀛人歡迎。
林萊也挺喜歡的,她本來就有收藏幾個梅花杯,如今看到她爹的這套瓷器,她頓時覺得還是她爹這套更有收藏價值。
林海雲清了清嗓子:“快閉閉眼睛,你眼珠子都要掉杯子裡了。”
林萊:“。”
林萊往後靠了靠,神色跟著矜持起來:“爹您找我有事啊?”
“我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林海雲頂著自家姑娘質疑的小眼神,沒能端得住,他手指點在其中一個梅花杯的梅花上,“無憂啊,你們那個內力能不能傳人啊?”
林萊眼皮都不抬一抬地說:“死心吧,您沒任何天賦,更承受不了我內力倒灌。哦,和我娘有關是吧?我沒記錯的話,我娘她不是正和一些個江湖朋友打馬球的嘛,怎麼著,您見識到了馬球場上的激烈場麵,想到自己弱如雞子,就自慚形穢啦?”
林海雲:“…………”
林海雲拿起手邊的梅花杯,往旁邊挪啊挪:“無憂,你說話可要小心了。”
林萊:“。”
林萊為了這套瓷器,她隻能話鋒一轉:“我是這麼覺得的,您根本不必如此。您想想看啊,我娘他們打馬球的地方,彩球園,可是您特意為我娘建造的,誰知道了這件事,不說一聲你們夫妻伉儷深情。您要是覺得這還不夠,您大可支持我娘將這馬球比賽辦成跨省的,光是閔州不夠,兩廣可以加進來,以後說不得從嶺南擴大到江南。”
這背後可不能光有他人對馬球的喜愛,還得有大筆銀錢支撐和支持,比如說用高額獎金吸引大家來參加馬球比賽,就隻是比起一般人,江湖中人更有優勢,也更有看點就是了。
林萊此時並沒有深想。
林海雲倒是順著她思路想了,他想到了《生緣》,想到其帶來的廣而告之效果,舉一反,就能用到這馬球比賽上。何況,他還能叫娘子開懷,簡直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想到這兒,林海雲就把手上的梅花杯放了回去,“歸你了。”
“謝謝爹!”林萊高興地收下了。
林海雲擺擺手,他又想起什麼,抬起眼來沉聲說道:“近來你稍微留意下雙雨港那邊的動靜,無憂。”
雙雨港在東海與黃海的交界處,往水路的話,連通著長江,可以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港口,尤其是先前林萊打算和長江那邊的水上幫派同氣連枝,讓內陸的商品可以借由水路+海路,更快地抵達他們這邊的刺桐港,再經由刺桐港和西洋各國交易。
另外,這個港口往北的話,就會連著另一個重要交易國,東瀛。東瀛對不少貨物的需求量很大,這也導致東瀛那邊想要拿到主動權,又因為如今東瀛動亂,錢財不豐,故而一些大名一方麵支持海商活動,一方麵又暗搓搓弄了許多浪人,偽裝成倭寇,打劫商船,想要白-嫖他們所要的資源,這就間接侵擾天-朝沿海,更擾亂正常的海上貿易。更有隨著時間推移,倭寇不僅僅是東瀛人,還有天-朝人與其勾連。
像林萊成為無憂島島主後,她有意穩定海上秩序,雖然她現在並沒有將勢力延伸到東海以北,可就東海與南海這邊,她逐漸占據鼇頭後,必然侵占了原有不少勢力的利益。有些勢力被她收服,有些勢力覺得建立新秩序後,他們得到了安穩,倒也不錯,可有些人並不服氣,也覺得進益不豐,進而心生不滿,便和北邊的勢力勾勾搭搭。
以雙雨港為界。
那邊也有不少幫派,不管這些幫派背後是哪方勢力,總之,現在摩擦漸起。
偏偏雙雨港所屬的禹杭海道副使餘思植,並不作為。
對方大抵是覺得起摩擦的各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好他們打起來,就會互相消耗彼此的實力,那他與其出兵鎮壓,還不如坐山觀虎鬥。
殊不知這種態度,反而助長各方的威風。
林萊呢,她倒是可以管一管,可她再怎麼著都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搞到最後,她很容易成為最大的被集火目標。又或者說,萬一她做得太大太強了,不好收場呀。
所以她得想想她接下來該如何做。
說起來海沙幫的地盤,現在距離雙雨港比較近。
海沙幫的幫主閻文豹,是她爹的黑-手-套來著,當年沒少為她家的生意保駕護航,以及排除異己。
如今,閻文豹也沒少為她衝鋒陷陣,那林萊自然不會放任不管,起碼不能讓他們鬨得太大了,導致海禁一說再被提及。
海禁這些年來,還真是屢屢被人提起。
當今天子倒沒有被說動,儘管他這麼做,是單純舍不得海貿帶來的稅收,那能讓他繼續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
當然,海商們的白手套們沒少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就是了。
林萊收回發散的思維,轉而向她爹請教起來,很多事情她爹身在其中,看得更深刻。
林海雲自然不吝嗇將他的一些看法,細細地說給自家姑娘聽。
父女倆在書房說了好久的話,末了說起明日的馬球賽,互相提醒一定要去彩球園,給夏侯敏搖旗呐喊。
彩球園本就是專門為馬球比賽建造的,周圍還專門建有觀賞區。此次馬球比賽從一開始就精彩連連,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其中就有不少江湖中人。
甚至於“小仙女”張菁,都從一開始的看客變成了參賽選手,同樣如此的還有慕容家的姑娘慕容姍姍。
為她們加油的主力軍,是慕容姐妹們還有顧人玉。
顧人玉是慕容姐妹們的表弟,原本家裡的意思,是想讓顧人玉和慕容九親上加親,遺憾的是這對男女彼此都對彼此沒感覺,這樁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除了他們,慕容家四姑娘慕容思的夫婿“梅花公子”梅仲良,還邀請來了移花宮的少宮主花無缺。兩人是因十二星相中的“蛇”碧蛇神君產生了交集,那時候碧蛇神君通過下毒,毒害了梅家一行人,幸而遇到了花無缺。花無缺利用移花宮的素女丹,為眾人解了毒,又重傷了碧蛇神君,雖說最終碧蛇神君詐死脫身,可梅家一行人安全無虞,已是大幸。
梅家人感念花無缺的救命之恩,將他奉為座上賓。
此次慕容思他們要去閔州,梅仲良隻是嘗試著邀請花無缺與他們同行,不想花無缺很痛快地答應了,反叫梅仲良有些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人家既然也想去,那就一起去。
左右和花無缺這樣的無缺公子同行,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小魚兒也混進了彩球園,他還在這兒見到了鐵心蘭。
自從當初鐵心蘭為了找她爹,闖進江彆鶴家,又因為沒找到人,失魂落魄地離開江家後,小魚兒本想找她,結果他自己先因為夜探江彆鶴家,導致後麵被追殺,就此和鐵心蘭失去了聯係。沒想到兜兜轉轉,他竟然在這裡撞到了鐵心蘭。
鐵心蘭見到小魚兒,很是驚喜,她趕緊朝著小魚兒走過來,看到小魚兒現在的樣子,她有點不敢認:“啊呀,小魚兒你怎麼回事啊?你現在很像個紈絝子弟。”
小魚兒從前穿的很簡樸,今次小魚兒卻穿著一身大紅繡金色暗紋綢衫,還戴著個玉冠,配合上他洋洋自得的模樣,儼然一個頑皮的小少爺。
小魚兒本不太在意這個,他覺得自己穿什麼樣子,他都還是小魚兒。聽鐵心蘭那麼一說,他嘿嘿一笑,“那你要做一回良家婦女嗎?”
鐵心蘭臉一下子紅了:“你說什麼呀。”
鐵心蘭這姑娘和小魚兒年齡差不多,生的十分貌美,兩人在小魚兒出穀後不久就認識了。那時候鐵心蘭一個人很大膽地跑到惡人穀附近,想要找她爹“狂獅”鐵戰,正好碰到出穀的小魚兒,才沒有跑去惡人穀送死。
自那之後,兩人就結伴到了中原,後來分彆,如今又聚到了一起。
也是緣分。
彩球園人聲鼎沸,眾人側目的,多是場上的選手,還有就是花無缺那邊。
就是在一眾青年才俊中,花無缺也是最顯眼的那個。
他簡直就是仙鶴一般,自然得光彩奪目。
鐵心蘭先注意到了他,因為愛美之心,她不免多看了花無缺幾眼,都有些看直了眼。
小魚兒見了,撇撇嘴,還上手推了一把鐵心蘭:“你要不去那邊看個清楚?”
鐵心蘭剛要說什麼,人群外傳來一陣喧嘩,隨後漸漸安靜下來。
小魚兒聽到有人喊“無憂島主”,他咂咂舌,就知道是她到了。小魚兒心說燕伯伯要是也來了的話,肯定也會是這個效果,不,或許比這還要厲害,因為大家會更欽佩他燕伯伯,還都想和他燕伯伯說上幾句話。
小魚兒覺得隻有像他燕伯伯這樣的英雄豪傑,才是真正值得人人側目的好男兒。
不像那什麼無缺公子。
小魚兒再想到鐵心蘭一直看這個人,他就不自覺地憋了一口氣,在其他人都去看林無憂時,他偏想要去看花無缺。
實際上,小魚兒很難違心地說花無缺隻是個繡花枕頭,因為見到花無缺的人,都會被他那高徹的風姿所折,認為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家公子,他出現在這裡,都是在紆尊降貴,縱然花無缺本人沒有表露出這點來,可其他人都不免為他的出現,為能和他說上話而受寵若驚。
花無缺本人呢,他根本就是沒將其他人放在心上,偏偏表現出來的姿態是非常迷惑人的平易近人。
小魚兒隻看了花無缺幾眼,他就這麼篤定地判斷到。
隻是等小魚兒去看了鐵心蘭,看到她沒有再看花無缺後,他心情才好了一些,然後他自己又非要去看花無缺,意外地發現花無缺那謙和溫文的姿態,出現了一絲裂痕——他竟然和其他人一樣,去追尋林無憂的蹤跡。
小魚兒這一刻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他拽了拽身上的綢衫,讓自己顯眼一點。說起來他現在身上的一套行頭,都是在林園時,侍女們將他當貴客招待時為他準備的。
小魚兒這會兒倒是忘記他從林園溜走的事了,他隻想林無憂第一個青睞他,好讓他得意得意。
結果呢?
林萊過來後,第一個看到的自然是她娘夏侯敏,她朝夏侯敏晃了晃手後,在朝四周頷首示意時,再最先看到的是仍舊一身白衣的花無缺。
之前的大半年,花無缺並沒有來閔州,也錯過了吃螃蟹的好時候,林萊沒有多在意,不想他還是來了閔州。
她朝他燦然一笑。
沒等林萊說什麼,花無缺就先走了過來。
他來到林萊跟前後,先行了一禮,再抬頭時,眼神中帶上了純然的欣喜。“我來閔州了。”
林萊笑著說:“嗯,你來看馬球比賽嘛。”
花無缺想要解釋“因為知道在閔州我才來的”,就先注意到她眼中的盈盈笑意,知道她是故意那麼說的,就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他平常時候笑對眾人時,已經叫人覺得他那麼風度翩翩了,如今他好像更加溫柔動人了?
這種差彆,尋常人看不大出來,他們現在更好奇的是林島主怎麼和移花宮少宮主這麼熟絡的樣子。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難道他們雙方不是該劍拔弩張嗎?到底林島主想要成為實至名歸的天下第一,還得打敗移花宮的兩位宮主才行,之前也有傳言說她們已經要決戰,還有燕南天。怎麼看花無缺作為移花宮的少宮主,都該代表師父們拿出點傲氣啊,最起碼氣氛不該這麼其樂融融。
大家小聲議論著。
小魚兒這才知道花無缺的身份和來曆,他更在意對方了,誰讓花無缺是移花宮少宮主呢。小魚兒可還記得當年那個神秘人,叮囑他一定要認準移花宮的人,報他的殺父之仇。理是這麼個理,不過對小魚兒來說,他得先確定到底是誰,而不是見一個移花宮的人,就上去殺人家,那也太不講理了。
哼,一碼歸一碼,林無憂也是庸俗之人嗎,隻會看臉!
偏偏鐵心蘭還在那兒說:“原來無憂島島主真就這麼年輕,還那麼平易近人。就像那移花宮少宮主,也是那般的謙謙有禮,叫人不覺得他們高不可攀。”
小魚兒冷哼說:“花無缺才不謙謙有禮呢!”
鐵心蘭繼續反駁道:“可彆人都那麼認為啊。”
小魚兒哼哼得更厲害了:“這就是他虛偽高明之處。”
鐵心蘭:“??”她不明白小魚兒為什麼突然看花無缺不順眼,不過他好像隻是針對花無缺,卻沒有說林島主不好的話。
鐵心蘭想了想說:“你是不是隻單純因為花公子是男人,你就看他不順眼啊?你看你都沒說林島主。”
小魚兒聽她那麼一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他又看向那邊,那個先前還很縱容他的林無憂,這次終於發現他了。
小魚兒心裡得意,偏偏傲氣得很,他抬起下巴,一副“老子現在你高攀不起”的樣子。
林萊:“。”
林萊暗暗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這小子。
花無缺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那邊,因為她的視線很快就移開了,他並沒有跟著將視線著重放到某個人身上。就算他跟著看到了小魚兒,他也不會將這麼個人放在心裡的,說到底這裡那麼多人,在花無缺看來都是一樣的,所以他隨即就將視線收了回來,落回到林萊身上。
花無缺想說什麼,卻忘記了這兒並不是隻有他們兩人,還有其他人想要拜會下林萊的,這就導致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們周圍人來人往的,直到馬球比賽要開始了,大家才將注意力放到了場內。
林萊本來想去她一貫會去的位置,不想她看過去時,發現她爹弄了新的加油花樣,她隻看了那麼一眼,就趕緊收回視線,還一點都不想過去了。遂拉著花無缺找了新位置,這期間林萊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
等坐下後,林萊便問道:“你想說什麼?”
“螃蟹和燒鴨子。”他說。
林萊故意歎了口氣:“現在已經是春天啦,不時興吃那個了。”
花無缺微微抿嘴,有些遺憾,卻很乖巧地沒有說什麼,默默接受了這件憾事。
林萊見狀,虛點下他的額頭:“呆瓜嗎——春天可以有春天的吃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