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萊:“……”
她怎麼不知道祖師爺還能變得茶裡茶氣的啊?
再看天殘老人的臉色不太妙,林萊就呲了呲牙。天殘老人雖然一開始把她惹毛了,但是他那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惡意,而之後他們成為師徒後,天殘老人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儘心儘力,他們說是師徒,實則這幾年相處下來,林萊很多時候都是將他老人家當親祖父對待的,所以她就乖乖走回來,“師父,您可不能被我三師父挑撥離間到啊。對了對了,我在操術上有了新突破,我演練給您看看?”
這“三師父”怎麼那麼不順口呢,沒辦法,林萊叫祖師爺叫習慣了。
隻她不想再叫其他人知道她的特彆經曆,還要將這個祖師爺和她那位祖師爺分彆開,那她以後就要多多適應下了。
天殘老人語氣淡淡地說道:“那我就看看吧。”
結果等他一意識到自己這個徒兒有了怎麼樣的突破後,他先前表現出來的冷淡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哦嗬嗬嗬嗬。”
“好好好。”
林萊:搞定。耶。
然後,慈姑聞訊而來。
林萊:“。”
她還要接著端水,是吧?
她好難啊。
好在端水這種事,林萊還是很熟練的,很快她就將慈姑哄好了。
林萊在心裡鬆了口氣,接下來她就一邊繼續完善她的操(縱)蛇精術,一邊撿起了從前的習慣,即為她在外麵做過的事做個記錄。像今年,她就很有經曆要記錄,比如伏蛇精,再比如說惡鬥妖道與行屍。
和以前一樣,她這輩子仍舊沒辦法點亮圖文並茂這一記錄行事。
以前她好歹還有個陳小憐為她做插畫,現今她卻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有才情的鬼。林萊用筆杆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忽然間,她的目光落到了窗戶上。
那兒貼有一張端午節家裡買來的剪紙畫。
林萊頓時來了靈感,她畫畫不成,但是她動手能力很強啊,那剪紙她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眼下就有不少以剪紙為行當的剪紙藝人,林萊若是想點亮這個技能,她隻管去跟著那些個剪紙藝人學習便是。
林萊:很好很好。
事實證明,林萊也就在畫畫這一道上瘸腿,在剪紙這一道上她很快就上手了。
這麼一來,她就能給自己的遊記裡添上了“插圖”,儘管自己剪自己伏蛇精的英姿,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所以這本遊記她一定不能叫其他人看到。
——這好像是在立FLAG啊?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中秋節。
對林萊他們家來說,這年中秋節和往年的沒多大區彆。
照舊有些人情往來,而來給林萊他們家送中秋禮物的人當中一定是少不了呂大娘子的。呂大娘子這次同樣備了厚禮,其中就有一對茄子。
對,茄子。
這對茄子作為禮物,可是一點都不會叫人覺得寒酸的。
沒辦法,茄子在這個時節還是稀罕物什,難買到不說,價格還很美麗。
就這麼一對茄子,少說都得要四十五貫錢,就這還有價無市呢。
四十五貫錢可不是個小數目,便是買林萊最近喜歡吃的鄭州梨,都能買一大車,到底後者如今在汴梁的價格才是三文錢一顆,而且還是個頭大,汁水足且甜的那種品相的。
這樣慘烈的對比,讓經曆過對茄子愛答不理的林萊,現在看到這對茄子就覺得:‘啊,阿茄,你終究還是變成讓我高攀不起的樣子了。’
反正對林萊來說,如今這茄子的性價比實在是太低了。
所以,她得想好了要怎麼好好炮製這一對茄子,才能讓它的價值發揮到極致。最後,林萊想到了炸茄盒。
其實是就這個她知道該怎麼做,而且這時候已經有“夾”這種菜了,像是藕夾、筍夾等,做法和林萊知道的沒什麼差彆。
林萊想著想著就覺得這次也來點藕夾好了,藕倒是很便宜,這一點讓人很是欣慰。
想好後,林萊就打算去叫阿杏過來做。沒辦法,她隻會紙上談兵。
除了呂大娘子這個豪橫人外,今年中秋節又一個豪橫客人上門了,紫髯伯歐陽春。
他這次上門拜訪,帶來了一小車酒,主要是紹興酒和荔枝酒,後者更適合女眷飲用。
林萊圍繞著那壇荔枝酒轉了一圈,那酒還沒有打開,她都仿佛聞到了荔枝的清香味。
真不錯。
而紫髯伯歐陽春這些年來,幾乎是隔兩年就過來一次。對於當初林岩之於他的救命之恩,他一直以來都銘記於心。連帶著,他對林萊都愛屋及烏,做足了“歐陽伯伯”的範兒。
林萊也挺喜歡這位粗中有細的歐陽大俠的,想當年她還動過拜人家為師的念頭呢。
現在再看的話,林萊已經能較為清晰地看出歐陽春的等級,這就說明他已經不大是她的對手了。當然了,林萊之所以現在就竄這麼猛,還有賴於那個蛇精的內丹,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再當它是大補丹了,因此她等級上升速度就會適當慢下來了。
這次歐陽春來汴梁,沒再林萊他們家停留,而是去了林岩陀和慈姑那兒。
林萊他們一家三口前去作陪,還帶上了阿杏辛苦做出來的茄盒和藕盒。
大家吃茄盒前,都感歎下它的金貴,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大家下筷子,吃到就是賺到呀。
更何況這炸茄盒外酥內嫩,咬一口都能聽到那脆脆的動聽聲音,吃起來更叫人覺得滿足。
藕夾同樣好吃。
再來點小酒,更美了。
林萊也被大人們允許喝了兩盅荔枝酒,嘴裡喝著它,耳邊還聽著歐陽春說這荔枝酒的來曆。原來是他一位蜀中朋友送他的,用的荔枝乃是戎川荔子,每個荔枝都有尋常家養雞蛋那麼大,單吃就已經很美味了,用它釀造出來的荔枝酒更是絕美。林萊還想著等來年夏天,再冰鎮下這酒怕是另有一番滋味吧。
林萊光是想著就美了起來,然後她就將酒盅往桌上一放,很是豪邁地說:“再來一盅。”
大人們直笑。
林宿雲說:“你這小孩兒指使誰呢?”
程鬆音湊過去瞧了瞧:“豆豆的耳朵好似紅了些。”
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心說這小孩兒不會不勝酒力吧?
林萊本人呢,覺得她自己很清醒,清醒到拿出自己的金剛拐,說要給大家助助興。
“這是醉了?”
“怕是。”
但大人們都沒有製止她,相反,歐陽春見獵心喜,心潮澎湃,便拿著自己的七寶刀上了場,兩人就那麼過起招來。
慈姑頓時全神貫注起來,過了片刻,她便滿意地一笑,‘歐陽春如今不過占著比豆豆多吃那麼多年的飯罷了。’
但是叫林萊說,她和歐陽大俠這次根本就沒有動真格的,表演性質更濃。
饒是如此,歐陽春都暗自心驚,下場後他不由感歎道:“如今的後生,著實不容小覷啊!”
其他人還沒怎麼著呢,慈姑就目光如電朝歐陽春看去:“除了豆豆還有哪個可畏後生?”
林岩陀、林宿雲:“。”
程鬆音忙低頭掩笑意,婆母還真是直接。
歐陽春一愣,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回道:“有那麼個新秀,姓展名昭,年方二十便在江湖中頗有建樹。”
慈姑:“哦——”
歐陽春這次在汴梁會多呆兩天,林萊便被她爹叫上,一起帶歐陽大俠去逛瓦子了。歐陽春不知道,但林萊逛著逛著自己就樂不思蜀起來,和她爹以及歐陽伯伯說了聲後,就沒影了,一直到第二天他們家家宴,她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這次家宴,天殘老人這個二師父自是在的,就是他和慈姑之間還有那麼點劍拔弩張。
等慈姑見到了才冒出來的徒弟,本來想說她一句,可她想起了什麼,就懶得再說什麼,而是直入主題:“豆豆,你是我的徒弟,可不能虛度光陰,埋沒才能。”
林萊:“啊?”
慈姑說道:“你沒聽那歐陽說嗎,有個小子小小年紀竟是被尊稱為‘南俠’,好似這江湖上沒有能人般。”
林萊:“。”
慈姑這是要給她布置KPI嗎,還是要爭一二的那種?還有那南俠,說的應該是展昭吧?
林萊還沒說什麼呢,坐在一旁的天殘老人就開了口:“誰說豆豆還沒闖出名頭來的?要知道在盧邑都有人要為她刻小像塑金身了。”
林萊:“咳咳咳咳!”
她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試圖掩蓋過天殘老人的話。
但是在座的基本都比較耳聰目明,他們還是將天殘老人的話聽清了。
再加上林萊那反應,大人們想不關心這件事都不行。
林岩陀率先開了口:“豆豆,塑金身是怎麼個說道?”
林宿雲和程鬆音這對夫妻沒說什麼,但雙雙走了過來,盯著這小孩兒。
林萊:“…………”
林萊默默看向嘴比褲腰帶還鬆的天殘老人。
天殘老人用眼睛說:‘你沒告訴他們你降伏蛇精的事?’
林萊同樣回道:‘您說呢?’
“林惠風。”
林萊聽到自己的全名,下意識地露出個很乖巧的笑容來,試圖萌混過關。
結果無果。
她不得不交代她在盧邑都做了什麼,都怪那蛇精,它不踏踏實實地修煉,反而想走捷徑,為此害了盧邑無辜百姓。這件事就叫路過盧邑,打算去鴛鴦穀的林萊給遇到了,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而盧邑的人在知道禍害已除後,自然是驚喜萬分,還要好好酬謝林萊這個仙童/玉-女,不對,是大師。
林萊趕緊溜了溜了。
她之後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家裡人,不想讓他們多擔心,哪想到她躲過了初一,沒躲過十五。
聽她說完後,大家的反應和當時天殘老人差不多,又驚又怒又喜,前兩者占比還更大。
林萊一邊聽訓,一邊又想去瞪罪魁禍首,哪想到天殘老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溜走了。
林萊:“…………”
家裡人也是擔心她,林萊知道這一點,所以乖乖聽訓,還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那麼莽而勇了。饒是如此,她還是得接受點實質性的懲罰,那就是剩下的荔枝酒沒有她的份了。
林萊不敢說什麼,垂頭喪氣地應了。
不想回頭慈姑過來看她,說她手頭還存著壇菊花酒,可以給她品鑒品鑒。
林萊:“……大師父,您是很不滿我沒有在武林中也闖出名頭吧?”先前慈姑同樣又驚又怒又喜,而她這會兒過來,看來是慈姑已經反應過來一件事,那就是單論武功,她在如今武林中該當是少有對手。還有一點,慈姑必然在和天殘老人彆苗頭啦。
慈姑:“……我就不能出於對你的疼愛之情嗎?”
林萊眼睛一轉,就試探著喊道:“那——美人祖母?”
慈姑:“…………閉嘴!”
林萊搖頭晃腦:“我就知道。”
慈姑氣得要掐她,林萊這才收斂一些。
稍後,林萊就聽不裝了的慈姑說,她不能厚此薄彼,不能隻揚了天殘老人弟子的名不是。不過慈姑也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她並不要求林萊這個徒弟一定這時候就去闖出名頭,但她總不能落後了那“南俠”展昭。這裡慈姑並不是在針對展昭,而是展昭是目前很年輕就名揚武林的少俠,慈姑便拿他當了目標而已。
林萊雙手枕在腦後,微微歎口氣。
她現在完全懂了多個師父多些勞累的道理,她由衷希望她另一位師父不會也這麼要求她,雖說林萊現下已經進入到觸發支線任務的階段了,看先前伏蛇精記和鬥壞道士記就可見一斑了,也就是說即使她不主動去做什麼,支線任務都會自己撞上來的。
“豆豆?豆豆!”
林萊回過神來,“知道了知道了。我日後必叫全江湖知曉靈蛇掌的厲害。”
慈姑這才滿意了:“善。”
林萊:“嗯嗯。”
林萊覺得自己有那麼點任重而道遠,而是誰叫她小小年紀就要操心那麼多的呢?
林萊回頭就去大相國寺找了天殘老人,隻不等她開口,天殘老人就默默推出來一個卷軸。
林萊打開後,發現那是前朝書畫家嚴清友的《鬆泉清風圖》。
林萊迅速被收買了:“師父,我沒事了,告辭。”
天殘老人:“好的。”
天殘老人因為看她怎麼都可親可愛,這次也不例外,哪怕她這般富貴能淫。
天殘老人直笑。
林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沒有如她所說的這就離開,而是將畫卷好先放到一邊,自己去倒了兩杯茶來,他們師徒一人一杯,還小小埋怨道:“師父,您怎麼好意思棄我不顧的?”她也就那麼一說,接著她就喝了口她師父這兒的茶,“好苦!”
天殘老人笑嗬嗬地道:“這是蓮心茶,靜心去火用的,是了然親自炮製的。”
林萊當然知道了然大和尚,隻是以前沒怎麼見過對方。
天殘老人見她有些好奇,便說帶她去拜見下了然。
然後,林萊就觸發了個支線任務,原來是金龍寺住持圓慧圓寂了,但他非是自然圓寂。天殘老人掐算過後,就指點著林萊過去一趟。
林萊雖然沒有跟著天殘老人學命理術數,但對他這方麵的本領很是信服,當下便應承下來此事。等回到家後,林萊自然得和父母說一聲,她如實說她要去給個老和尚吊唁,林宿雲和程鬆音叮囑她萬事小心有分寸後,便許了她外出。
再說那金龍寺,它位於京西北路胡縣轄下,距離汴梁不算很遠。
兩日後,胡縣。
林萊沒有徑自去往金龍寺,而是先打算在縣城內打探下,很快林萊就有了收獲。也是那金龍寺的事情鬨得不小,且那金龍寺如今已經成為了眾惡之地。
林萊打算先找個旅店住下,然後夜探那金龍寺。
不想她先遇到個摔傷了腿的婦人,那婦人可憐兮兮地問林萊可否送她歸家。
林萊眯了眯眼睛,“這有什麼不可的。”
婦人忙道謝:“多謝小娘子。”
林萊便叫這婦人坐上她的馬,再由她指路去她家。
路上,林萊知道了這婦人乃是宋三娘子,此次出門是來售賣她做的團扇,好補貼家用。
林萊也說了她的名姓來曆,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
便是那宋三娘子指著路,一路到了她家,但一座寺廟時,她聽宋三娘子解釋說,家貧無力租房,隻能在寺廟裡租下片瓦,她好像也無疑有他。
林萊:“原來是這樣啊,真可憐。”
宋三娘子臉色僵了僵,直和自己說不要和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娘子一般見識。
然而宋三娘子隻看到人家年幼,卻不想她能一個人出門,定然不是一般小娘子啊。
沒關係,宋三娘子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的。
再說這座寺廟,正是林萊要探的金龍寺,她心說這不是巧了嗎這不是。
實際上,林萊在宋三娘子把她往這個方向引時,就結合著她在縣城裡打探到的訊息——那金龍寺有惡僧兼淫僧,不僅殺人越貨,還豢養嬌客——現在這麼一看,這宋三娘子怕就是那為虎作倀的“嬌客”之一吧。林萊自是不在怕的,她還打算在深入虎穴後,借機探聽下這兒惡僧的具體情況,以觀後效。
所以林萊就接受了宋三娘子的邀請,進去她那寒舍喝口熱茶,如此進了這金龍寺。
今天的金龍寺尤為熱鬨,訪客一波接一波。就在林萊過來前,寺裡就有一波求暫歇一晚的訪客,那是主仆二人,其中的“主”生得膚色黝黑,額頭還有個月牙兒印記,著實奇怪。索性這寺裡的惡僧們並不挑剔,沒辦法,誰叫這對主仆倒黴呢。
這對主仆其實也發現了這寺廟的古怪,但他們人單力薄,隻好想辦法自救。
不想突然來了個仆人,將對他們虎視眈眈的惡僧們叫走了,言什麼宋三娘子帶回了好貨。
包拯:“!”
包拯直覺那仆人口中的“好貨”指的是人,而對方一定陷入了險境之中,可他和書童自己都求救無門,又如何救得了他人呢。
就在這時候救星出現了,原來是包拯先前遇到過的俠客,對方名展昭,字熊飛。
展昭將他們主仆救了出來,讓他們自去逃命,他還有事情要做。
包拯想到剛才聽到的言語,便拉住展昭說了此事,展昭見他還不忘擔憂他人安危,動容道:“我記下了。”
展昭送這對主仆離開了寺廟後,便重新折了回去,循著動靜找到那惡僧們如今所處之地。他像是燕子一般,輕輕落到房頂,還沒有掀開瓦片往下看,就聽得裡麵劈裡啪啦一陣響動。
展昭:“!”
展昭立刻掀開瓦片,往下探看。
隻見惡僧們和他們的幫凶全都臥倒在地,哀嚎不止,唯一站著的是個穿茜色衣裙的小娘子。
展昭正要分析這是個什麼情況,不想那小娘子十分敏銳,下一刻便抬起頭朝上看來。
兩人就這麼看了個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