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濯遲疑道:“如今我剛進入六部觀政,以後要去彆處任職,委實沒有時間和心思想這些。”
陸維景好心道:“若是鄭公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讓祖母幫你留意著。你中意什麼樣的姑娘,可以說與我,我轉告給祖母。祖母久居京城,對很多人家的閨秀都有了解。”
鄭濯:“……”
陸世子是不是太熱情了點?
還有,他怎麼不知道陸世子喜歡操心彆人的終身大事呢?
隔著一層屏風的薑芫並不知自家夫君與鄭表哥已經熟悉到了這個地步,她在席上略坐了一會,很快就找理由離席片刻。
“讓三姑娘久等了。”劉清妍踏著月光趕到涼亭。
薑芫回頭道:“我也是剛到。”
劉清妍上了台階,猶豫了須臾道:“那件事,三姑娘已經知道了罷?”
薑芫望著她發紅的眼圈,緩緩點頭。
隻見她拿出一支青簪和一封信:“勞煩三姑娘幫我把它們交與柳公子。”
薑芫恍若猜到了什麼,一時沒接:“這……”
劉清妍微笑:“柳公子會明白的。”
“為什麼?”薑芫終究還是接了過去,“你不怕表哥傷心嗎?”
劉清妍臉上還是帶著笑容:“柳公子是個好人,這樣的好人是不該被我拖累的。”
對於他們二人的事,薑芫不予置評:“你真的想明白了嗎?”
“不瞞你說,我早就料到會有這天,隻是……隻是終究是我太貪婪,奢求能永遠抓住那一縷陽光。果然,越燦爛的東西,越是抓不住,也是我不配擁有的。”劉清妍自嘲一笑。
她無數次幻想過鄭夫人言辭激烈逼她離開她兒子的場景,可是鄭夫人一出現,什麼都不必說,她已然知道自己該放棄了。
“劉姑娘……”薑芫心生同情。
“三姑娘無須勸我,這是我的命,我從來不會怨怪誰。”劉清妍鄭重行了一禮,“拜托你了。”
說完這話,她下了台階,身影很快隱沒在明亮的燈火裡。
雙畫和綠煙這才回到薑芫身邊。
“姑娘,咱們該回到席上去了。”
薑芫抬頭望了望枝頭皎月:“走罷。”
一路分花拂柳,行在青石路上,忽見前麵一個年輕男子走過。
綠煙低聲道:“姑娘,那不是杭公子嗎,他不在宴席上,怎麼跑這裡來了?”
西寧侯正在書房,少傾杭嘉昱敲門而入。
他笑著指了指椅子:“坐罷。”
杭嘉昱落座:“不知侯爺叫學生來有何要事?”
“六部觀政結束後,你有什麼打算?”
“不敢隱瞞侯爺,學生想謀一個外放的官職。”
“外放?”西寧侯深感意外,“翰林院最是清貴,人人向往,你是新科狀元為何不願?再者,你連中三元,陛下定會記著你的。即便你剛步入仕途官職低,以後的事就說不準了。”
杭嘉昱笑了笑:“翰林院是最清貴的衙門,但最不缺的就是狀元榜眼探花,我這個狀元在裡麵也沒什麼稀奇的。比起修書,學生更想去外麵曆練一番,以後有了政績,若想求侯爺提拔也更容易開口。”
西寧侯見他神色堅定,歎了口氣:“好罷。那我儘量讓你去……”
“侯爺,若是您不為難,可否讓學生去厲北?”
豈止是不為難,簡直是輕而易舉之事。
西寧侯更加匪夷所思:“你想去厲北?”
“是。”
“厲北可是苦寒之地,物產貧乏,那裡的百姓不一定聽從你的管教。關鍵是,厲北毗鄰北縉,韃子燒殺搶掠之事時有發生,很多人因為這個緣由想方設法打通關係躲開厲北。沒想到你……哎。”
杭嘉昱不甚在意:“無論到何處任職,都是‘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都一樣為百姓謀福,又有何不同呢?學生厚顏,請侯爺成全。”
西寧侯思索片刻,隻能道:“好,我會幫你的。”
“多謝侯爺。”
西寧侯並未讓他告辭,又問道:“令堂身體還好嗎?”
“多謝侯爺讓薑兄送去的藥材,母親身體好了很多。”因為薑明暄有心與他結交,再加上西寧侯對他的幫助,兩人已經很熟悉了。
“那就好,那就好。”西寧侯呡了口茶,“你的親事可考慮過?”
杭嘉昱苦笑:“這種事急不來。”
西寧侯若有所思,點點頭:“我知道了。”
酒宴散後,柳氏和西寧侯親自將客人送走,還特地囑咐薑芫一番。
直到再也看不到柳氏的身影,薑芫才放下簾子,鼻子也不由自主酸了。
下一次來薑家看望柳氏,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再想到劉清妍與柳平舟,她心情更加鬱鬱。
陸維景看出她心情不好,安慰道:“若是你想嶽母了,可以回薑家看望。當然,也可以派人請嶽母去陸家。”
“多謝世子。”薑芫報之一笑,雖然並未當真。
剛要開口,突然馬車一晃,薑芫一下子倒在他懷中。
熟悉的馨香傳來,一下子撫平了他心中多日來的燥鬱。忽而有種近鄉情怯之感,他不敢伸手攬住她。
“外麵怎麼了?”他冷聲道。
瑞興在外麵喊:“天色晚了,前麵有塊石頭小的沒注意。”
薑芫從他懷裡起來:“瑞興何時成了車夫?”
陸維景懷中一空,連帶著心裡也空落落的。
他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瑞興的用意,隻可惜身邊這個傻姑娘什麼都看不出來。
馬車繼續前行,瑞興不敢故技重施,萬一再被公子派去收拾夜香就不好了。
小幾上的燈火隨著馬兒步伐晃動,兩人的影子映在車壁。
“我聽六妹說,她隨著三嬸去寧國寺上香的時候看見了世子。”
陸維景道:“是皇後娘娘想請空明大師去宮中講經。”
“這種事還需世子親自去?”
陸維景麵不改色:“空明大師與那些達官貴人不同,就連陛下都對他以禮相待,我親自去請他是應該的。”
其實,他是因為那個夢和薑芫講的故事特意去見空明大師的,可是他聽空明大師說了一大堆,還是雲裡霧裡,不甚明白。
他隻知他需要等,等契機一到他想知道的事自然會想起來。
隻是因著薑芫,他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