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府裡麵,焦仲卿局促不安的站在地上,對袁熙拜道:“下官拜謝使君救命之恩。”
他隨即麵露糾結之色,“非要如此做不可嗎?”
“這樣一來,我還怎麼贍養阿母?”
橋府的人都到場了,袁熙呂玲綺,陸遜沮授,華佗孫禮,大小喬,還有劉氏和焦仲卿。
加上在場這些人,袁熙也不太想過張揚兩人還活著的事情,所以除了李家和劉家知情,他甚至連焦母都沒有知會。
袁熙聽了焦仲卿的話,冷笑道:“閣下倒是孝順,還記著你阿母,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誰?”
焦仲卿漲紅了臉,辯解道:“家父早亡,阿母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但下官不孝,成婚三年都無子嗣……”
劉氏聽了,出聲道:“不孝有三,無後無大,沒有子嗣都是妾的過錯,所以阿母令我二人和離,確實並無不妥。”
小喬出聲道:“劉姐姐,你這話……”
大喬拉住小喬的手搖了搖,小喬這才會意,住口不語。
袁熙出聲道:“華佗先生當世名醫,此事了了,我讓其幫兩位看看。”
“如今的問題是,對兩家名聲來說,兩位死了比活著好。”
“人死燈滅,萬事皆休,兩邊都死了,對李家劉家帶來的影響,可以降到最低。”
“若劉夫人活著,對於此事官府總要有個說法,到時候夫人如何自處?”
劉氏聽了,對袁熙低頭跪拜道:“賤妾一時思慮不周,承蒙使君相救,甚為感激使君恩情。”
“如今妾進退兩難,隻求使君指點迷津。”
華佗在旁笑道:“我當初為夫人治病時,便知曉夫人是脾氣義烈,是個慷慨豪邁之輩,能遵守兩人承諾赴死,當真了不得。”
華佗這話說得委婉,但隻誇讚劉氏,已經顯露出對焦仲卿有所不滿。
袁熙出聲道:“我可以出麵,為兩位擺平此事。”
“有兩條路。”
“一是我對外宣布將你兩人救活,你們兩個各回各家,今後之事,任由家中安排。”
眾人心道這不是和之前完全一樣?
到時候劉氏可能和李家的婚事吹了,但和焦仲卿複合的可能性很低,因為隻要有焦母在,兩人的事情幾乎沒有成的希望。
袁熙頓了頓,“二是我給你們兩人安排個身份,你們遠離皖城生活,兩人重做夫妻。”
“當然,前提是你們兩人願意拋下一切。”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看向焦仲卿,他們自然知道,事情的關鍵在他身上,至於劉氏,隻怕焦仲卿點頭,便會毫不猶豫答應。
焦仲卿看著眾人,一時間猶豫起來,隻是低聲道:“阿母把我拉扯大,我要是不能在其床前儘孝……”
華佗歎道:“此事難兩全,確實不好抉擇啊。”
袁熙見眾人也紛紛露出讚同之色,明白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無奈之處,孝者為大,尤其是焦仲卿家族出身地位不高的人,更是難以承受來自於世人的指摘。
然而可笑的一點是,這種枷鎖,隻能限製絕大部分人,卻對最頂級的那一小部分,卻似乎失去了作用。
袁熙就不說了,他過繼之前,很是做了些讓人非議的不孝之事,以此作為讓自己過繼的借口,鄴城一時間對他的議論也是甚囂塵上。
但隨著他地位實力的提高,成為兩州之主後,這些不和諧的聲音就突然消失了,甚至私下都沒人再敢提起前事。
其他諸侯類似的事情,也是林林總總,曹操在曹嵩在徐州時,就完全不顧對方生死屠城,孔融提出父母無恩,這些都和此時提倡的孝道背道而馳,呂布更是連殺兩任義父,現在又有幾個敢在呂布麵前提起?
再往前推,高祖家人被項羽抓住的時候,不也對項羽威脅殺死其父母的威脅視若無睹,此時的孝道又在哪裡?
此時不還有一句話,“舉茂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彆居”嗎?
但士族舉了孝廉之後,隻要沒人追究,又有誰會在乎前事呢?
什麼臥冰求鯉,什麼懷橘讓梨,說白了,這些東西都是上位者做給彆人看的,等這些人擁有了讓開口者閉嘴的能力,自然反對的聲音也就消失了。
袁熙突然想起,自己和呂玲綺在海西城高樓上調笑的事情,那時候他手腳有些不老實,呂玲綺就嗔怪袁熙喜歡在高處做些下流事情。
當時袁熙哈哈笑道:“夫人不知道,這天下就是這樣,站得越高,可以做的下流事就越多,偏偏下麵的人即使看到,也隻能默默受著。”
“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要拚了命的往上爬?”
呂玲綺當時還以為袁熙在打趣自己,但袁熙其實是語帶雙關,他不僅在說自己,也在說全天下所有的當權者。
自古至今,隨著時代的潮流,很多事物都發生了變化,但人心的自謀,趨利避害的做法,卻是數千年來未曾改變過。
就像權力能讓人上癮,不外乎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