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的人也來了, 聞言也是惴惴的, 婉娘和二郎成婚這麼久,怎麼沒聽說過?還是說……這婉娘剛休夫就搭上一個?
這要是旁人, 錢家早就嚷嚷起來, 可衙門的人……他們三緘其口, 先看動靜。
因為醜姑死的地方正對門口,所以即使多了兩個小的,還是能看清楚大部分情況。
一炷香後,陶仵作檢查完, 看了眼依然沒動靜的柏哥兒,先一步走了出去。
焦昀是全程看完陶仵作檢查死因。
陶仵作沒當麵說是怕更刺激到柏哥兒, 可即使不聽, 看陶仵作剛剛檢查的情況,焦昀也能知道大概的情況。
從醜姑屍體僵硬程度,大概是昨晚午夜子時左右死的,那時正是夜深人靜,怕是唯一的目擊者,就隻有柏哥兒。
死因則是中毒而亡。
醜姑當時嘴裡還含著一塊有毒的點心。
而醜姑身邊則是有摔碎的一個盤子, 地麵上也有幾塊摔得不成樣子的點心。
陶仵作低聲和範大說著什麼:“……具體情況還要把屍體抬回去再仔細勘察,不過目前來看,中毒而死的可能性很大。毒灑在那些點心上,她的雙手掐著脖子, 大概是毒發時疼痛難忍。”
隻是這毒是旁人下的, 還是醜姑自己下的, 卻還需要再查。
陶仵作詢問:“可知這點心是何處來的?”
範大搖頭:“這個不知,醜姑前幾日到我家讓我爹寫了封信,說是要出遠門,她應該是昨晚才回。”他說完,看了眼一旁的婉娘,“柏哥兒最近都住在焦家。”
陶仵作看去,婉娘福了福身:“民婦焦氏見過先生。”
陶仵作明白,這是要公事公辦,他表情也嚴肅起來:“焦夫人,範大說的可對?死者的確是昨夜回的?”
婉娘頜首:“對,醜姑是戌時中左右回的,送給我家一包點心,就把柏哥兒帶走回家了。”
“點心?”陶仵作心下一動,很快走回,用帕子包裹著地上的一塊,“可是這種?”
婉娘看一眼,應聲:“是這種。陶先生,醜姑這是……”
陶仵作回頭,再轉回,歎息一聲:“點心裡有毒。”
婉娘臉色一白:“那……是他殺還是……不對,不可能是自殺,醜姑昨晚看到柏哥兒很是高興,再說,要是她死了,柏哥兒可怎麼辦?”
她懂為母則剛,如果換成她,就算是再絕望,她也不會留下昀哥兒這麼小的孩子去死。
日子再難過,總會過去,可她若是沒了,孩子更可憐。
焦昀聽到外頭婉娘的話,也覺得醜姑不可能會自殺。
首先,醜姑家裡不富裕,這種點心怕是難得,她怎麼可能會選擇在這些點心裡撒毒而不是讓柏哥兒吃?
其次,毒灑在這些點心裡,如果她死後柏哥兒也誤吃怎麼辦?
最後就是理由,醜姑沒自殺的理由。
再說,她死了,柏哥兒一個小孩過得多艱苦甚至活不活得下去都可能會是問題。
那就隻能是……他殺。
焦昀臉色發青,可陶仵作剛剛查過,她嘴裡的確有毒,雙手勒著脖子,是毒發時痛苦的反應。
隻是……
如果是他殺,婉娘怎麼可能會乖乖吃下有毒的點心?
除非還有一種可能性。
醜姑是先被掐死,之後凶手把毒灑在點心上,再把參了毒的點心喂給醜姑。
如果是這樣,那醜姑嘴裡有未咽下的點心,以及嘴裡發黑有中毒症狀也可以解釋。
剛剛陶仵作看到嘴裡發黑,第一反應就是吃了點心中毒而亡,更何況,陶仵作檢查過指甲,十指指尖也發黑,這才並未懷疑是死後才喂的毒。
看來凶手倒是個行家。
不過即使如此,還有一種辦法,能證明醜姑到底是死後被喂了毒,還是死前吃下的。
那就是銀針來試毒,如果是死後喂了毒,那隻有嘴裡能檢查到毒物,可喉嚨以及胸腔卻沒有。
若是後者,那都會變黑。
陶仵作剛剛試著掰開醜姑自己握著脖頸的手沒能弄開,醜姑是半夜出的事,到現在有七八個小時,也就是三四個時辰,屍體完全僵硬。陶仵作也怕損壞屍體,這才打算等死後十五個時辰後等屍體開始軟化後再拿下手進行重驗。
焦昀也相信屆時陶仵作會查出,可要等這麼久,這其間很可能會發生各種意外,可能找到凶手的證據也可能會銷毀。
所以,他得提前驗證到底是死後被喂毒,還是死前中毒。
焦昀卻又不能直白告知陶仵作,之前提醒還好,可這種專業性的,他一個孩子不可能知曉。
焦昀想了想,看了眼根本對外界沒任何反應的柏哥兒,雖說此舉魯莽些,可一則柏哥兒也需要郎中來瞧瞧;二則剛好能借用一下隻有郎中手中才有的銀針。
想到這,焦昀站起身,轉身就跑了出去。
“昀哥兒!”婉娘想抓住他,卻被他跑沒影了。
焦昀去了村裡郎中的家。
郎中沒來看熱鬨,他是大夫早就看慣生死,所以對醜姑那邊出事,他還在曬著家裡的藥草。
郎中看到他跑來,還挺詫異,“昀哥兒?怎麼跑這麼急,是誰病了?”
焦昀氣喘籲籲的,並沒直接提及銀針的事,而是道:“對啊郎中叔叔,是柏哥兒,他被醜姑的死嚇到,整個人都傻了,渾身都僵硬了,我聽人說要用針紮一紮刺激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哦?叔叔你快些,我怕柏哥兒會死……”
他說著,低著頭,在郎中看不到的地方假裝抹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