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這個是什麼?”許巧娘雙手托起一個洗乾淨後表皮依舊粗糙的大土疙瘩:“剝皮後蒸著吃?”
喬妹兒也拖了一個小凳子坐下,“我曾在雜書上看過,番邦有一作物曰涼薯, 需洗淨去皮,而後用磨盤研磨成泥, 再將磨好的泥倒入紗布之中, 用清水將其漿液衝洗乾淨才成。”
“當然, 也可生吃或者炒、煮、燉湯。”
眾人沒見過這東西, 自然聽得有些懵逼。
喬妹兒也沒多解釋,總歸做出來就知道了。
人多乾活也快,阿月專門負責清洗, 臘八則將這涼薯上下兩端的根須用刀子削掉, 接下來幾人則圍著這削去根係的涼薯, 從底部撕出一個小口,皮一拽,便露出裡頭嫩白的果實。
喬妹兒將這些涼薯切成小塊, 拿石磨磨成漿液之後,又喊臘八搬了一口小缸過來,往上頭放了竹箅子,鋪上一層紗布, 緊接著便將研磨好的涼薯漿液全部倒在紗布上頭。
揪成團, 往下擠著漿液。
未免沒擠乾淨,再多次倒入清水,反複擠壓。
許秋石見她力氣小,便接過了這活兒,直至紗布中擠出的水逐漸透明,喬妹兒才喊停。
“拿一張小竹席過來, 蓋在缸上頭,沉澱過後便好了。”
見剩下的那些渣子沒什麼用,她乾脆叫阿月拿過去拌一拌:“這個給雞喂了也成。”
又見公主府的女婢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瞧著,她笑道:“這東西也可洗淨去皮後當成水果來生吃,隻是性寒不宜多用。若是想吃熟的,與那肉炒了也是可以的,或是像我這般做,待那清水上浮,澱粉下沉,用澱粉做成點心口感會更好。”
那女婢聽得連連點頭,將這些都記下了。
喬妹兒是知道一些皇家規矩的,大公主如今已出了月子,雖還在哺乳期,可這些貴女們自來不會自己奶孩子,都有專門的奶娘。
因而她將一邊剩下的涼薯切成不同的薄片、滾刀塊兒,細條兒。
片可直接清炒,細條與五花肉翻炒,剩下的滾刀塊兒,她瞧著時辰還早,乾脆取了豬骨砸了,又剁了兩三條排骨,而後將這些涼薯塊兒麻溜的下鍋與排骨燉了。
“燉的湯味道鮮美,待會兒我自家也留下一些,先嘗了,你再帶回去與醫官瞧。”喬妹兒說道。
又想起一道菜的搭配,道:“這個時候我家是買不著蝦的,公主府應當能有罷?不妨回去與那蝦仁炒了,想是吃著可口的。隻公主身份貴重,每樣略夾兩筷子也就是了,不可多用。”
女婢一一記下了,喬妹兒繼續:“這缸裡的東西是做點心用的,今日怕是不能得,不如明日麻煩宮人再跑一趟?”
那女婢自然點頭,待菜都好了以後,提了食盒回公主府。
人一走,喬妹兒便端了盆,喜滋滋的看著剩下的這些:“咱們今兒也吃個新鮮的!”
眾人方才都聽到了她說的話,知曉這個生的也能吃,便各自拿了一塊。
“口感脆爽,汁水豐潤,還有股子清甜的味道。”許秋石道:“也不知這作物什麼季節收獲,若是夏日,怕是很能解渴。”
許巧娘也道:“就是不如梨子汁水多。”
“那品種是不一樣的。”手裡吃著涼薯,喬妹兒又饞起了雪蓮果。
隻雪蓮果這會兒應當是沒有的,隻能想想了。
便招呼他們:“正好用午食,咱們初五便要開鋪,這幾日在家裡也歇歇,想吃什麼就自己隨意折騰。”
畢竟做菜為了賣錢和做菜哄自己一天三頓高興還是不一樣的,後者那就是個享受。
第二日一早,喬妹兒就迫不及待的將缸裡的水倒了。
將沉澱後的涼薯澱粉取出一些,放熱水裡熬化,再倒入小碗中,一個個碼在竹箅子上,上鍋蒸熟,還不忘在每碗中間舀上一勺紅豔豔的果醬。
至於剩下的涼薯澱粉,則是用木勺舀出放在紗布中,而後將紗布的口紮緊,上頭拴上一根繩,吊在院子中晾衣裳的竹杆兒上,等太陽將其暴曬至乾。之後,便與那尋常做澱粉一樣,乾了後將其碾碎成粉末,放在罐子中存放,想吃的時候取一些便成。
不多時,鍋中的涼薯漿液便蒸好。
眾人都等著這新吃食亮相呢!
喬妹兒將鍋蓋一掀,待水蒸氣都散去後,一手兩隻筷子的將鍋中的竹篦子挑了出來,放在桌上。
又拿抹布墊了手,取了其中一個小碗斜托在手中,用兩隻筷子插入碗中的透明糕點上,豎起對著太陽,紅豔豔的果醬在其中融化得如煙霧般飄渺。
許巧娘都看呆了:“這涼薯的漿液蒸熟後竟是這般的美麼!”
喬妹兒見這東西跟以前做的一樣透著水晶般的光澤,心中滿意,便咬了一口,嗯,軟糯Q彈,再有果醬與蜜的滋味兒浸在其中,彆提有多香甜!
阿月取了一塊吃了,道:“與娘子前兩年做的那缽仔糕有些像,但那缽仔糕與這個比起來略有些渾濁,不如這個通透。”
“喜歡就多吃一些,回頭等官家將這涼薯推廣耕種之後,咱們郊外的那兩塊地多多種上,回頭將這些製成這種水晶般的糕點,想是能掙一段時日的錢。”
當然,等其他人也琢磨出做法之後,那就隻能看各家的配比了。
她還沒有自信到自己有了後世無數美食的熏陶,就一定能贏得本土人民群眾,畢竟咱也不是個多聰明的,那些個從無到有研製美食的才叫真的厲害!
一家子說說笑笑的,將這涼薯澱粉吃出了新花樣,每日都換著不同的料兒與其蒸熟,嘗試新口味,也算是個享受。
所以接連享受了三五天之後,在人快要頹廢的時候,幾人便提前去了鋪子,打掃規整,免得一個年過去多了些奇怪的小生物。
“喬娘子家今兒就開鋪了?有什麼好食?說來瞧瞧,若是不錯,今兒午食便來你家用。”住得近的一聞到味兒就伸長了脖子。
喬妹兒就笑道:“郎君儘管來,帶著你家良人與小娘子,這剛過完年,好食的多著呢,儘在牆上掛著。”
“好,那我待會兒忙完了過來瞧瞧。”
說說笑笑的,似乎十來天的時間一眨眼便過去。
正月十五,又是一年元宵日。
甭管吃沒吃膩罷,大宋朝的百姓還是挺享受特定節日的美食的。
喬妹兒便也入鄉隨俗,想著家家戶戶都有圓子,隻能另想彆招兒。
“八寶圓子?”許巧娘有些疑惑,著實沒聽過這個。
糕餅鋪子那邊除了烤製時需要兩個人搭把手,其他時候阿月一個人看著櫃台便足矣,又見許巧娘近些日子對做菜比較感興趣,阿月乾脆叫了她過來飯館這邊,也不在意自己一個人站在櫃台後是否無聊煩悶。
因而上午將那什麼餅乾、糕點之類的烤出後,許巧娘便又來了這邊,想看有多少好東西能從她嫂嫂的手中出來。
這不,今日又聽到了一個新鮮的說法,叫甚麼八寶圓子。
她好奇之下,不免仔細的觀察起喬妹兒是如何做的。
“那你可要好好看著,等學會了,這些就交給你做,我呀,便坐著等你們給我掙錢。”喬妹兒笑道。
許巧娘點頭:“那是應該的。”
喬妹兒又笑了一聲,便將準備好的餡料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