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雨不少。
一直到了七夕, 每日總時不時的飄些小雨下來。
隻是今年七夕因著她懷孕的緣故,倒是沒去趕那擺攤兒的活兒,隻自家人關了鋪子後, 去燈會上逛逛。
每年總是忙著掙錢,眼下錢夠用, 那總要有一次兩次的佳節歇一歇, 總是太累了也不行。
隻是走著走著, 許秋石突然停住腳, “臘八,你與阿月去彆處看看花燈罷。”
臘八早就這麼想了,便道:“那待會兒若是累了, 我們便也直接回了, 許大夫你和娘子也彆太晚。”
許巧娘左看看右看看, “從兄,嫂嫂,不如我也自個兒去逛一逛?”
喬妹兒趕緊拉了她的手, “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娘子如何好自己去逛?與我們一起罷,我與你從兄又不是那小年輕,要膩膩歪歪的。”
許秋石看了她一眼, “倒也不必這麼說。”
不過這是自家女弟, 看護的仔細一些也好。
三人便略往前頭的涼亭中去,到了近前,喬妹兒這才發現許秋石要往這邊來的原因。
趙晚今日穿得普通,且身邊跟著的也不是平日裡的那位內臣,想就是一個小內侍,個頭不高, 見著有人來還緊張的額頭發汗,生怕有人要害他旁邊的這位。
這小內侍許是剛跟在他的身邊,警惕心特彆重,趕緊上前一步站在趙晚的身前,低聲道:“殿下,不如咱們回罷?您身份尊貴,這邊燈會上人多,小的怕有人衝撞了您。”
趙晚就歎了一口氣,“你莫怕,這是醫官院的許醫官與他家良人。”
小內侍這才鬆了一口氣,許醫官和殿下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便立刻上前行禮。
八月的晚上還是有些涼的,許秋石見他神色落寞,便道:“不如去我家鋪子坐一坐,喝杯熱茶?”
趙晚正好坐煩了,便笑道:“勞煩二位。”
他守禮的不去看他們身後那未婚的小娘子。
等到了喬家食鋪,許巧娘就與喬妹兒在後廚燒茶,並不往前頭去。
許是到了鋪子裡頭門一關有了些私密性,趙晚不像平日裡那樣繃著,將自己放鬆在蒲團上,又因布簾子垂下,他小聲道:“大哥,我不想再定親。”
這種事兒許秋石不好插話,好在趙晚也不是要他定主意,隻是心中有些煩悶,想找個人說說話罷了。
“那狄家的小娘子我統共就見過三五回,她身子骨有些弱,倒不像是武將家出來的女郎。但我知道爹爹與我選她,她定然是極好的,隻沒想到……”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紅顏薄命。”
倒是有些可憐。
“她說她的名兒是在十歲的時候,自己向狄將軍求來的,為謀。也聽她說想效仿楊家的女郎提劍上戰場,隻她自小兒便身子骨弱,哪裡也去不得,隻得成日裡在閨房中讀些喜愛的兵書……她那晚著人與我送了好些兵書,都是她親自抄錄的。”
許秋石給他倒了杯茶,“莫多想,逝者已矣。”
趙晚點點頭,他們本也沒有多深的情感,但那到底是他的未婚妻,他也常不常送些小禮物的。
即便事後知道狄家瞞了她身體有疾一事,可那狄小娘子也怪可憐的,這事兒她也做不得主。
他當時還想著,大不了成婚之後,自個兒找到的好東西都給她,叫她好好養身子便罷了,隻可惜……她到底沒等到那時候。
倆人到底不複以前的親密了,趙晚在說了這些話之後,似乎覺得他們又回到了當初,又喝了兩壺茶,這才帶著小內侍依依不舍的離開。
等他走了,喬妹兒帶著許巧娘出來,一屁股坐在許秋石的對麵,“早知在外頭買些東西回來的,這會兒子有些餓了!”
她方才可想過來癱在小沙發上舒坦舒坦,可這不是有客人在嗎?
她與那位太子殿下這幾年過去可算不得熟,再加上許巧娘又是個未婚小娘子,出來也尷尬。
倒不如在後廚稍坐一會兒,喝兩杯茶也就過去了。
這會子許秋石聽她這麼一說,便問:“你想吃些什麼?”
又道:“巧娘有什麼想吃的?我出去買,有便說,我都帶回來。”
“出去就算了罷?”喬妹兒看著他,“方才我與巧娘在後廚,瞧到下午送過來的那些蛤蜊也都吐儘了沙,正巧那蒜是現成的,我與你拍了切成末,今日我便享受享受,你做一道蒜蓉蛤蜊與我可好?”
許秋石心說那有什麼不可的?
三人便往後頭去,許巧娘很自覺地往灶膛後一坐,等著吩咐。
而許秋石,則在喬妹兒的指揮下,一步一步的處理著蛤蜊。
“這些不能衝洗後就拿來用,你要用那豬毛刷,將每一個蛤蜊的正反兩麵都刷一遍,沙子雖吐了,可這水貨上頭總會沾些粘液,不洗乾淨了惡心。”
待刷過兩遍又衝了兩遍之後,喬妹兒又叫他將蛤蜊放在盆子裡,舀了些鹽進去,“雙手來回揉搓攪拌!”
這一揉搓,水又稍渾了些,“再衝洗兩遍!”
喬妹兒吩咐的心累極了,這些簡單的事兒都要反複說,看來以後還得多教教,畢竟都是常識。
轉頭一瞧,她掀了鍋蓋,往鍋中舀了大半鍋的水,招呼著許秋石過來:“將這些都倒進來,冷水下鍋,燒至水沸,將蛤蜊燒得透一些才好去腥。”
嘩啦啦的,一盆蛤蜊下鍋,“再加上薑片與團成一團的小蔥入鍋,倒些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