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葉渡正在農田裡領著一夥人打井,蘇燦急匆匆地趕過來說道,“老葉,招募流民的事情,恐怕要停一停了。”
葉渡總不能總是憑空變出來糧食,所以百穀堡作為葉渡手下的塢堡,大多數時間承擔著囤積糧草的重任。
而蘇燦則負責管理百穀堡的糧草,他這麼說,肯定是糧倉已經見底了。
葉渡采取的是從商城和江南混合采購的方式,這樣可以避免被有心人察覺自己可以憑空變出來糧食。
聽完蘇燦的話,葉渡盤算了一下最近的收支。
關於糧食這一塊,自己作為二道販子的利潤相對比較低,但卻養活了一支龐大的運輸隊,這支運輸隊對於整個河北道的交通都地裡水紋都相當的熟悉。
可以說,不僅幫著葉渡掙到了錢,還鍛煉了的隊伍。
沉吟了片刻之後,葉渡開口道,“無礙,我會讓手下加大購買量,首先要保證咱們的人飯吃,吃得飽,其次吸納流民的事情不能停。”
“如今咱們的招牌打響了,百姓們千裡迢迢奔著咱們來了,總不能咱們不管不顧,看著他們餓死在路邊兒吧。”
蘇燦有些憂慮的說道,“吸納流民,管他們飯吃,固然是救苦救難的善事,但著實為朝廷不喜,前些日子折衝府的人提過一嘴,說已經有人要告我們了。”
葉渡冷哼了一聲,剛想開口,就見一名賞金客騎著戰馬,由遠及近。
臨近之後,賞金客一拉韁繩,戰馬雙體騰空之後猛然落地,濺起無數塵土,其後人穩穩落地,絲毫不拖泥帶水,可見賞金客的整體水平在快速上升。
落地之後,那賞金客毫不猶豫,叉手道,“東家,外麵來了一支龐大的商隊,人手眾多,但領頭的卻是劉參軍。張教頭和王副教頭都拿不準主意,讓俺來彙報。”
因為孫縣尉的事情,州衙和清河村的關係有所變化,這也是張大隗和王猛子攔住對方的原因。
葉渡的眸子卻微微一晚,吩咐說道,“檢查一番之後,直接放進來。”
“遵命!”
賞金客回應了一聲,騎著戰馬,快速衝出村子。
不一會兒,一支龐大的商隊就進入了清河村。
上百輛馬車上,堆滿了糧食,看得蘇燦眼珠子都直了。
劉參軍騎著高頭大馬,四處觀望。
周邊兒有清河村的賞金客和民團的士卒,主動屏退路人。
劉參軍之所以四處觀望,是因為他在州衙,也聽說了清河村一日三變。
剛才看著一座座商鋪,拔地而起且速度極快,而清河村來往的人流也越發的密集,讓他對清河村越發的好奇,想看看核心區域的變化。
“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不用跟著我。”
交代了一句,葉渡便迎上了對方的車隊。
劉參軍隔著老遠就看到了葉渡。
葉渡雖然穿著一身麻衣,身上都是因為打井而導致的泥點子,但是其不凡的氣質,高大的身軀,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身邊兒的三五個賞金客,一個個腰懸環手刀,步伐穩健,眸子裡含著殺氣,一看就是出手就能要人命的狠人。
帶葉渡湊過來之後,那劉參軍立刻翻身下馬,麵帶微笑,恭敬道,“葉東家,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
葉渡還禮道,“某也甚是想念參軍。”
二人寒暄了片刻,葉渡微微一笑,“日頭毒辣,參軍不妨來家中一道喝一杯?”
劉參軍聽到喝一杯之後,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興奮道,“可是葉家的獨門酒水冰鎮紮啤?”
葉渡笑道,“正是。”
劉參軍笑道,“那還等什麼?速去速去。”
說著將韁繩扔給手下,與葉渡並肩而行。
這一路走來,劉參軍與葉渡溫聲交談,眸子卻四處環視。
所見之處,讓其越發的震驚。
聽說清河村一帶最近吸納了不少流民,本以為會變得跟其他地方一樣亂糟糟的。
可是等到他親眼所見,卻驚呆了。
隻見這裡,處處都在施工,不論是修路,挖渠,蓋房子,都井然有序。
婦人們在作坊做工,速度飛快,一件件商品幾乎在眨眼間就出現在自己眼前。
而孩子們,除了極個彆的因為年齡小,隻能嬉笑打鬨之外,其餘的幾乎都坐在大樹下,隨著一位位白發蒼蒼的夫子,搖頭晃腦的識字學習。
最關鍵是的,他們用的紙,看起來比州裡的學堂的紙更加結實、耐用。
現如今的清河村,早就變得比當初的馬山鎮還要繁華。
他甚至覺得有超過縣城的架勢。
這讓劉參軍內心不由得暗暗震驚。
看來長史還是小覷了此人。
此人之本領,絕非是常人可比。
一路走到了核心區域的村長家,依然是比較樸素的宅子,沒有什麼變化,二人進了後院的涼亭。
劉參軍屏退了眾人,便拿出一本賬本,遞了過來,“長史聽聞清河村缺糧,便命下官四處采購,下官幾經奔波,總算是幸不辱命。”
葉渡接過賬本,隨意的翻看了幾頁,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劉參軍。
此人的能力確實相當不錯的。
因為現如今各地糧食緊缺,糧食的價格其實相當高了。
可他卻足足購買了八萬斤的糧食,雖然這些糧食構成極其複雜,有糙米,有粳米,有小麥,有粟,有豆,甚至還有棗子。
但是根據賬本記錄的數據,葉渡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劉參軍跑了非常非常多的地方,而且絕對是貨比三家。
因為葉渡也有收糧隊,相熟的商人,也會從他們的老家帶糧食來販賣。
但價格比較起來,甚至都不如劉參軍的價格便宜。
趁著葉渡翻閱賬本的功夫,劉參軍一邊兒喝著紮啤,一邊兒招呼著葉渡的手下,給他弄些下酒菜來。
葉渡擺擺手,示意手下照做,然後放下賬冊說道,“劉參軍確實有心了,這些糧食能以這個價格采購過來,怕是花費了不少力氣吧?”
葉渡言語之間,露出了幾分敬佩之色。
劉參軍笑著說道,“其實也沒有葉東家想的那麼麻煩,雖然災荒年間世家豪強會囤積糧食,但幾十上百年,甚至幾百年的積累,很多家族已經非常富裕,這些家族的糧食自己根本吃不完,賣給當地的百姓,他們又買不起。”
“而我又是以官府的名義購買,量足夠大,他們總要賣幾分麵子。”
“不然糧食放在糧倉裡總歸是要發黴的,還不如在我這裡換些錢,準備些武器,以應付隨時可能因為災荒而起的盜賊。”
葉渡一聽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這是仗著官府的便利,做了一些違犯了大乾律的勾當,比如說販賣一些製式武器。
不過眼下,這些問題反而不是什麼問題。
有錢人買了武器是不會造反的,他們想的是如何利用手中的武器,鎮壓百姓,繼續過他們的逍遙日子。
朝廷也不會刻意去查。
隻要這些武器不流落到民間就好。
因為老百姓一旦有了武器,而且還吃不飽,是真的會造反的。
葉渡微微頷首,也沒對此事多問,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批糧草,我們葉氏商行吃下了,收購價格比尋常供應的糧草的商人多一成,如何?”
劉參軍笑吟吟的說道,“價格不是問題,甚至比葉家供應糧草的商人低一些也無妨,我們家大人的意思是,不知道能否在葉家拿一些麻衣、紙衣、草帽、壓井、鴨子等貨物。”
葉渡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等大致十天才能拿貨,而且你們要提供好你們的訂購單。”
劉參軍不動聲色道,“這是理所應當之事,隻是我們家大人今日除了讓我來送糧食之外,還想問一問,孫縣尉之事........”
對於此事,葉渡雖然心裡不爽,但已經成為既成事實,而且孫縣尉也確實算是升了,他也沒有必要過於置喙此事,便搖頭道,“此事在某這裡早已揭過,長史不必介懷。”
劉參軍立刻道,“那以後商稅,不知.......”
葉渡笑道,“商稅之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不過在下有一個條件。”
聽聞葉渡願意在商稅之事上讓步,劉參軍立刻興奮道,“葉東家請講。”
“如今清河村糧草不足,不知道這采購糧草之事,可否成為定例?”
“這有很難?隻要葉東家的錢財供應充足,便是長安的存糧,也是能給你買回來的。”
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劉參軍自然滿口答應。
葉渡又擔憂道,“可是最近有些風言風語,說葉家囤積糧草,有不臣之心。”
劉參軍哈哈大笑道,“這種小事兒,葉東家不必擔心,一切方言風雨,自然由長史壓下。”
葉渡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頭。
對於糧草這件事情,葉渡也是沒有辦法,才委托長史。
因為糧草不是一般的東西,如果采購的過多,又沒有官府背書,很容易被扣上大帽子。
葉渡現在隻想苟住發育,還不想參與外界的破事。
二人又閒聊了一陣,喝了些啤酒,便開始卸貨。
當然,葉渡也不讓劉參軍白跑一趟,第一批貨物,直接痛快的裝車,讓他滿載而來,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