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鶴夢重續(1)(2 / 2)

還是不太像的。

他實在記不清阿微的相貌了。

脆黃的芝麻餅冒著熱氣,乍一碰還很燙手。隻不過其中一麵被烤焦了,吃起來硬得硌牙。

“你嘗嘗。”

鬱微本也不是太挑嘴的人,她掰了一塊沒焦的芝麻餅遞過去。

姚辛知沒接這餅,而是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我們不宜在此處耽擱太久。”

年關已至,朝廷給連州的期限也就在這半月裡了。若是仍未妥善處理,隻怕到時連帶著鬱微都要被懲處。

鬱微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又悠哉地吃完半塊餅,從容地抽出絹帕擦手,不緊不慢道:“知道了。”

她的思緒被窗外的風吹散了。

對於旁人而言五年好似一瞬,於曲平和鬱微而言,卻是日日夜夜難以逃離的噩夢。

那時的鬱微分明在入睡前還在想,天亮了該如何飽腹,卻不知她會連同許多百姓被青烈部捉去為奴。

薑關以北的草原總共有十三個部落。

青烈部是其中最凶悍強大的一個,並且擁有令人聞之膽寒的騎兵,所到之處儘被擄掠。

關押他們的囚牢中散發著死去蟲蟻的臭味,凍結的泥土沾染了血,誰也擦不乾淨。本就朽壞的木門吱呀作響,透過破爛的木圍欄,惡劣的風毫不留情地往人身上砸來。

她那時年紀小,身量也小,在這種擠著將近數百人的簡易囚牢中並不算占位置。

身旁都是些兵敗被俘的曲平軍中人,還有些是同她一般被擄來的尋常百姓。

她覺得冷,又不敢偎近身旁的任何人,隻能儘可能地往角落中退。身上的傷口還未愈合就被凍裂,每一次挪動都須得忍著劇烈的疼痛。

被擠到偏門之處,她聽到身後的鎖鏈巨響一聲之後,有人來開了門,瞧也不瞧地直接揪住一個哭鬨不止的孩童扔了出去。

再然後,那孩子的哭聲止了,呼吸也停了。

她在那一刻見識了青烈部的殘忍嗜殺,卻隻是將自己的牙關咬得更緊。

衣衫結了冰,挨著肌膚的刺痛感至今被她記得清晰。

聽守衛在飲酒時談及,青烈部捉他們,隻是為了把曲平主帥江奉理的軍隊引出刺風山。

可是沒有。

江奉理沒有這麼做。

夜深時,青烈人都睡下了,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才敢用袖子拭淚,崩潰而泣:“江將軍為什麼還不來,他怎麼不救我們啊……”

烈風乾冷徹骨,草垛卻因為浸潤了血水而變得潮濕。

那時尚未及笄的鬱微倚靠在堅硬的木樁上,歪著腦袋聽他哭訴,麵容平靜得仿佛接受了一切,又像是在思索什麼。

棉絮般的雪從破舊的木隙落入,在鬱微的腳邊積成一片,像空明的月光。

她眼皮很痛,喉嚨也很乾,想要開口卻發現根本不能出聲。

鬱微抬頭看向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不知自己此刻正在何處。

她不奢望會有人來救自己。

唯有自救。

從回憶中醒了神。

鬱微定定然地繼續飲湯,平靜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場大雪上。

飲罷,她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塵灰,從袖袋中取了銀子擱在桌案上。她刻意多留了些銀錢,畢竟當年流落至此時,曾受過店家一飯之恩。

雪撲麵而來,兜頭落了人一身。

因為姚辛知有要務在身,隻能暫時和鬱微分道而行。

鬱微隨手戴上了帷帽,整個麵容都隱於其中,然後接過了姚辛知遞過來的劍,繼續往前走。

興許是天快黑的緣故,街巷中人漸少。

身後傳來了細碎的簌簌聲,細微到幾乎被漫天的風聲遮蓋過去。

鬱微沒回頭,但步子放慢了一些。

這聲音已經尾隨一路了。

在剛到曲平城時,此人扮成了賣炭的攤販,一路挑著擔子緊跟鬱微。

如此拙劣的偽裝本事,想不察覺都難。

鬱微的手落在劍柄上。

身後之人似乎也發覺了她的動作。霎時間,一支精巧弩箭刺穿風雪,直衝鬱微的脖頸而來。

也是在同一瞬,長劍被鬱微抽出,“當”的一聲,當中砍斷了箭杆。

冰涼的箭矢落入綿軟的雪地,連個聲音都沒有。

見未得逞,此人越過房梁,腳下踩著的瓦片傳來碰撞的聲音,然後拔刀縱身一躍,帶著寒芒的刀鋒直劈向鬱微的發頂。

額前碎發應風而動。

長劍抵上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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