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即,她就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真的跟厄神交流起來了。
作為一個過去一直狂熱信仰著厄神的狂信徒,沒人比她更了解厄神的瘋狂了。
厄神已經瘋到一定程度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瘋狂的世界之中,根本不存在理智這種東西。
她現在純屬對牛彈琴,根本不可能得到回應,但卻可能引起厄神的注意,從而被殺掉。
然而,就在麗琪這麼想著的時候,麵前的男人卻好像真的聽懂了她的話一樣,頓住了動作。
不再抽出牙簽,也不再喃喃自語,而是變得沉默下來。
死寂的氣氛在四周彌漫。
片刻後,麗琪驚恐地看到不遠處那些原本還站著不動的人類也停下了喃喃自語,露出思考著什麼的表情。
半晌,才發出些聲音:“不夠了解。”
“他不了解我。”
是的,一定是他不夠了解厄神,所以才會說出討厭厄神的話的。
當然也有另一個自己的引導,不停在說自己壞話的原因。
導致他不夠了解厄神,認為厄神很壞,真的相信祂會殺死他。
如果酒疏更加了解厄神的話,就不會討厭厄神了。
他就會願意成為被祂飼養的信徒了。
不會再露出之前那樣讓祂難過的表情。
那種好像真的在厭惡著祂的表情。
“……嗚嗚!”
目睹了一切的麗琪捂著嘴巴不敢出聲。
眼睜睜看著街道上的人們不知為何,全都緩緩恢複了臉上怪異的微笑。
重新變得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在街道上,融入了人類生活。
就連她身旁不遠處,原本還玩著牙簽的男人都起身離開了此處,臉上怪異的笑容也變得正常起來。
正常得就好像真的是個正常人一樣。
而他們似乎都要去做一件事,並且異常急切。
急切到甚至都沒有再理睬麗琪,完全忽視了這個曾經差點暴露祂身份的人類。
而麗琪也努力蜷縮起來,不讓自己引起厄神們的注意。
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深。
厄神越來越可怕了,偽裝得越來越像,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拯救這個世界呢?
麗琪不知所措。
現在已經找不到那家餐廳了,就算找到了,屠夫也說不定去了哪裡,她根本找不到接近屠夫的途徑。
更何況以厄神現在的偽裝能力,如果不拆穿祂的真麵目,誰都不會相信她的話的。
彆說去勸說屠夫離開這座城市了,就連勸說其他正常人類離開,她都未必能成功。
“感謝觀眾們準時收看本節目,下麵請看本節目的新聞報道……”
就在麗琪陷入絕望之中時,她耳邊突然傳來了遠處大廈屏幕上播放新聞的聲音。
她愣了愣,隨即燃起了希望。
對了!她可以上電視去揭露厄神的真麵目啊。
那樣的話,無論屠夫在哪裡都能看到節目,能知道厄神的真麵目了。
同時也能解救其他人類!
想到這裡,麗琪踉蹌著起身,往電視台的方向走去。
*
而此時,酒疏剛剛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車。
坐在後座上,酒疏看向車窗外的街道,行人們腳步匆匆,避開了街道上頻繁發生的車禍。
目光從那些被困在車裡還毫不慌張的司機身上掃過,酒疏又看向了路邊一些站在原地不動的人。
“戮怨,外麵的人好像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酒疏饒有興趣般指了指那些站在原地,低著頭不說話的人。
戮怨看了過去,沉默片刻,回答:“嗯,奇怪。”
因為他們是怪物。
話音剛落,那些人就開始動了。
但是動作顯而易見地僵硬,像是強行命令著身體向前一樣。
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並不奇怪。
“……”
戮怨沒說話,隻是用漆黑的眸子看了眼前排坐著的司機。
“今天的車禍有點多啊,希望沒有太多傷亡吧。”
話音落下,原本還在那些半報廢車子裡躺屍的司機們終於開始動彈了,慢慢爬出了車子。
酒疏見狀,笑了下,收回了目光。
“我休息一會兒,到了的話叫我。”
酒疏倚靠在戮怨臂膀處,閉上了眼睛。
戮怨目光柔和了許多,輕聲嗯了一聲。
然後將酒疏抱在懷中,儘可能讓他睡得安穩一些。
懷抱著愛人的感覺讓人迷戀,但他人覬覦的目光卻讓戮怨繃帶下的眼睛變得陰沉沉的。
他抬眼,看向後視鏡裡露出的司機的麵孔。
一張僵硬微笑著的臉。
酒疏還沒睡著的時候不敢抬起來,現在卻毫無顧忌地用目光窺伺著。
戮怨收攏懷抱,遮住了愛人的麵容,然後便沉默著與司機對視。
兩雙同樣陰沉的眸子互相看著對方,竟有種鏡麵一般的相似。
不知過了多久,酒店終於到了。
汽車平穩停下,戮怨本來不想叫醒酒疏的,酒疏卻已經自己醒來了。
他睜開眼,恰好看到了司機慌亂般垂下的麵孔。
不過酒疏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麵色如常地坐直身子,下了車。
然後抬起頭,看著這座與出發前差彆極大的酒店,有些沉默。
隻見這座原本還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此時像是被洗劫了一樣,到處都貼滿了厄神的畫像,還有一些厄神的宣傳語。
甚至大廳的候客廳裡還坐著幾個神神叨叨的厄神信徒,在不停向著周圍路過的人宣傳厄神的強大與美好。
“這位先生,想要了解一下厄神嗎?”
“厄神是一位無比偉大的神明,非常值得我們去信仰!”
一個打扮得體的年輕男人走到酒疏身旁,麵帶微笑,無視了旁邊戮怨陰沉的目光,隻是看著酒疏。
邊說還邊遞出宣傳單。
“……”酒疏接過宣傳單,看到上麵大篇幅描述著厄神的教義,厄神的強大和高尚,總之要多美化有多美化。
“請不要聽一些人醜化厄神的言論,實際上,厄神是一位非常好的神明,祂無比寵愛自己的信徒們!”年輕男人語氣慷慨激昂。
在看到酒疏認真看傳單時,表情更是隱隱帶著喜悅和得意。
他瞥了一眼戮怨,眼底閃過的血色帶著挑釁的意味。
戮怨麵無表情地看著年輕男人,身側的手指緩緩收緊,似乎隨時都要將他那張距離酒疏極近的臉打爛。
“是嗎?可是厄神不是很厭惡人類的情感嗎?怎麼會寵愛信徒們的呢?”
酒疏突然發問,打斷了兩人間的微妙氣氛。
也讓年輕男人神色一滯。
“……呃,這、這是不一樣的,祂厭惡的是人類汙濁的愛憎恨,但與對信徒們的偏愛是不同的。”
所以隻要酒疏信仰祂,祂就會一直寵愛他的。
就像祂之前諾言中保證的那樣。
“……”
酒疏抬眼,看了年輕男人片刻。
直到把他看得額頭冒出冷汗,才笑著繼續問道:“這樣啊,所以厄神永遠不會偏愛除了信徒以外的人類,對嗎?”
“當然。厄神是一位品德高尚,有著自我操守的神明,祂隻會對自己的信徒網開一麵。”
年輕男人語氣堅定,顯然對厄神的教義倒背如流,不懼怕任何考驗。
“……嗯,那真是不巧,我是個無神論者,看來厄神果然很討厭我。”
酒疏笑眯眯地將傳單放回了年輕男人手中。
仿佛並沒有看到他瞬間僵硬的表情。
“我們走吧,我累了,一會兒要好好休息了。”
酒疏轉頭,彎起漂亮的桃花眼,看向了身旁的戮怨。
戮怨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怔了怔後才將已經握成拳的手指鬆開,重新變回了沉默寡言的模樣。
他眼神柔和地點了點頭,牽著酒疏的手走向不遠處的電梯,沒有再理會身後那長著公牛頭顱的年輕男人。
“等等、等等!厄神、厄神真的對信徒很偏愛的,隻要信仰厄神就可以得到一切!”
年輕男人有些慌亂,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大聲在酒疏身後說著。
“無神論者也沒關係……”
酒疏側頭看了他一眼。
這仿佛鼓舞到了年輕男人,他矜持地補充道:“厄神會原諒無神論者的!”
“……”酒疏頓時沉默下來,不再看他。
年輕男人看著酒疏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呆立半晌。
然後才落寞地低下了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成功。
明明都看了傳單了。
一定是因為戮怨在身旁,所以才會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