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漂亮的眼眸微彎,瞳孔中映出了這些鎮民憔悴而又狂熱的神情。
與原著中麵對蠱銀時的可憎麵目不同。
在麵對酒疏這個神父時,這些鎮民們就像是聖經中所描述的羔羊一般溫順。
對神父的話完全聽從。
“諸位早安。”
今天的彌撒將要開始了。
酒疏微笑看著信眾們。
在身後彩窗的光芒折射下,他臉上溫和的笑容就如同神明在世一般讓人心生親切信賴之感。
台下的信徒們看著台上的神父,眼神愈發狂熱。
在他們眼中,神父確實是堪比神明的存在。
會溫和解答他們的每一個困惑,甚至還給了他們上天堂的捷徑,無疑是代替上帝降臨到他們身邊的天使。
彌撒開始了。
酒疏熟練地做著禱告。
垂眸時,就連眼睫的顫動都美得如同蝶翼。
是最符合信徒們心中神明化身的形象。
看得台下的信徒們癡迷不已,愈發虔誠的做著禱告。
而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在教堂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正有一個可怕的人身蛇尾的怪物也在悄悄窺伺著這一幕。
怪物躲在陰暗的牆角,藏著自己長長的醜陋蛇尾,怔怔地看著站在教堂大廳裡做彌撒的神父。
無論是神父眨動的眼睛,還是念誦經文時紅潤的唇瓣,都讓他移不開眼睛。
與他這個陰暗的怪物相比,站在陽光下的神父就像神明一般耀眼,純淨無瑕。
令人自慚形穢。
有些自卑地低下頭,怪物不敢繼續看下去了。
之前共處一室時,心底蔓延的不知名竊喜似乎瞬間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怯懦。
他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還有上麵遍布的縫合線痕跡,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自己的臉頰,最終還是停下了動作,不再繼續。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早點借用封琪的臉皮。
那樣自己就不用一直用這張醜陋的臉了。
這張誰都不會喜歡的臉。
但是他還沒有跟封琪成為很好的朋友。
因為他沒能幫她出氣。
可是要幫她出氣的話,就要傷害神父了。
這樣不好。
不是正常人所為。
陷入死循環的蠱銀茫然而消沉,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隻有黑色尖銳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撕扯皮膚的聲音傳來。
*
不知過了多久,教堂裡的彌撒終於接近了尾聲。
隨著酒疏停止了禱告,鎮民們也起身結束了今天的彌撒。
但他們並沒有離去,而是滿臉喜悅憧憬地看著台上的酒疏,想要離得更近一些。
那樣才好第一個付出贖罪金換取前往天堂的門票。
雖然過去的幾個月間他們為了付贖罪券幾乎傾家蕩產,但他們絲毫不後悔。
現在更是已經做好了付出更多贖罪金的準備。
隻要能在死後得到更多的幸福,那人世間的所有苦難就全都無所謂了。
然而這次,他們的捷徑被酒疏拒絕了。
酒疏宣布不再收取贖罪金。
教堂內瞬間一片嘩然。
無數人驚恐不安地看著酒疏,似乎害怕是自己的罪孽被上帝拒絕寬恕,最後隻能墮入地獄。
“神父,為什麼啊!是我們的罪孽太深重了嗎?”
“嗚嗚——不,請神父寬恕我的罪孽,不要拒絕我的贖罪金!”
“上帝啊,我祈求您寬恕我的罪孽嗚嗚——”
看著驚慌失措的鎮民,酒疏臉上溫和的笑容不變。
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後才繼續道:“並不是上帝放棄了我們,而是想要換一種方式寬恕我們。”
“比如說,讓上帝的羔羊變得越來越多。”
酒疏唇畔噙著笑,彎起的眉眼顯得溫和無害,語氣也極具蠱惑力。
“羔羊?”
鎮民們喃喃重複。
“是啊,就像你們一樣的羔羊,帶來的羔羊越多,就會成為主最寵愛的羔羊……”酒疏語氣平和地用手中聖經上的話回答道。
看著酒疏在光線映照下愈發頎長俊美的長袍身影,教堂裡的信徒們明白了酒疏的意思,立刻激動得臉色漲紅。
這比贖罪金還要讓他們激動。
不假思索的,他們亢奮地振臂迎合著,說他們要為神明帶來更多的羔羊,那樣才能成為被神明寵愛的信徒。
顯而易見的,比起過去被原主蠱惑的時候,現在的鎮民們變得更加沒有理智了。
似乎已經堅信酒疏就是神明在現實的代言人,對他的話唯命是從。
甚至沒有任何一個異樣的聲音出現,全都相信了酒疏的這番說辭。
這種情況也是可以預料的。
畢竟在這座封建閉塞的小鎮裡,鎮民們偏激的古怪性格本身就注定了他們很容易被蠱惑。
就連原主那不算高明的虛偽溫和都能將他們唬的團團轉,酒疏作為一個真的當過天使的任務者,自然會讓他們更加無法分辨真假。
酒疏麵帶微笑看著這些愚昧到極致的鎮民們,斂下的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其實他心中一直有個猜測。
雖然原著中並沒有明說,但是從細節處分析,酒疏猜測原著中神父的死應該與鎮子上的另一個勢力。
也就是男主所代表的的祠堂勢力脫不了乾係。
畢竟原著中神父死的實在太巧了。
剛好是怪物被鎮民知曉存在的時候,也剛好是神父嫌棄收上來的贖罪金越來越少,準備再次大規模收取信徒的時候。
如果與他猜測的一樣,那麼他現在這種擴散信徒的做法無異於對祠堂正式宣戰。
如果祠堂那邊真的不懷好意,那麼應該很快就要被激怒動手了。
酒疏期待著他們動手的那一天。
這樣想著,酒疏看著台下狂熱歡呼的信徒們。
又將目光投向了教堂的角落處。
那裡什麼也沒有。
一直待在角落裡的怪物似乎已經離開了。
臨走時垂頭喪氣。
絲毫沒有發現那站在台上光鮮亮麗,與他仿佛相隔兩個世界的俊美神父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瞥著他。
看著那處空蕩的角落,酒疏頓了頓,收回了目光。
他同樣也很期待懲戒對象的下次到來。
*
夏日的午後,蟬鳴聲不絕於耳。
封琪一如往常來找剛確定關係不久的男友封運。
卻得到男友再次的推脫。
“我今天真的很忙,小琪今天先自己玩吧。”
封運眉頭緊皺,勉強抽出一絲空隙來回複女友。
這幾天那個該死的神父不知道抽了什麼風。
打破了原本約定好的鎮子格局,開始鼓動信徒們發展信眾。
簡直欺人太甚。
不過是一個外來的神明教派而已,居然囂張到了這份上。
封運實在是無法忍受。
他雖然是在外麵大城市讀過書的人,但骨子裡還是個封建保守的,認定了鎮子裡的祠堂才是鎮民們的根。
祖先們才是他們該信仰的對象。
這是封家鎮千百年來的傳統。
作為封家鎮祠堂的正統繼承人,封運一直都是以此為傲的。
結果現在一回家就麵對鎮民們被那個神父搶走一大半的現狀,讓封運一時間很難接受。
封琪聽了封運的話,立刻露出不滿的表情。
“忙忙忙!你整天都在忙!”
封琪真是受夠了男友的敷衍。
每次來找他約會都隻會用忙來應付她,完全沒把她放在心上。
封琪被氣得轉身就走。
封運則看著女友氣呼呼的背影,目光閃了閃。
他知道女友一定又是去找那個怪物了。
封運想到這裡,拿出了書房暗格裡的一本書。
那是封家世代相傳的一本古書,記載了所有失傳的蠱蟲煉製方法。
翻看著其中一頁有關人蠱的煉製方法,封運表情莫測。
半晌,似乎想到了什麼妙極的解決方法,他露出了笑容。
*
封琪被氣得不輕,徑直往鎮子外走去。
由於祠堂位於鎮中心,出鎮時便需要穿過大半個鎮子。
封琪臉色難看地走在道路邊,憋著嘴生悶氣,還不等她繼續在心裡埋怨男友的冷漠,突然發現最近街上的鎮民們多了起來。
即使是炎熱的正午時分,也不見他們躲在屋子裡乘涼,反而到處亂逛。
時不時撞到一個鎮民就拉著人不讓走,一堆人湊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
封琪仔細聽了聽,聽到是有關上帝的讚頌詞,說著信仰上帝的人可以永生,可以上天堂之類的話。
甚至還有人發現了封琪,一路小跑著就要靠近封琪,也來勸告她信仰上帝。
封琪看著這些人臉上詭異的狂熱,不禁揉了揉身上的雞皮疙瘩,忙不迭跑開了。
她這兩天一直待在屋子裡沒出去,今天才發現這怪異的現狀,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躲開那些信徒後,封琪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知道一定是那神父又搞了幺蛾子出來。
害得鎮民們交贖罪金家破人亡還不夠,現在還要害得更多人墮入深淵。
一時間,封琪對神父恨得牙癢癢。
一直到走出了鎮子,來到了平常與蠱銀見麵的山林空地裡,她都依然滿心氣憤。
“神父那個家夥,都已經賺了那麼多錢了,還不知足,我看他是想當土皇帝!”
“他的良知簡直爛到了骨子裡——”
封琪一如既往地開口就是吐槽神父。
邊說邊等待著蠱銀乖巧地附和自己。
蠱銀一直都對封琪有答必應,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問什麼答什麼。
封琪早就當成了習慣,覺得蠱銀是個很合格的情緒垃圾桶。
不過這次有點奇怪,她等了半天都沒有等來蠱銀的附和。
起初還以為是蠱銀不在這裡,下一秒卻聽到頭頂傳來了熟悉的蛇類嘶鳴聲。
嘶嘶——
封琪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喊道:“蠱銀?你來了怎麼還不下來——”
話音未落,封琪就突然停住了聲音,莫名感覺渾身一涼。
尤其是臉部的位置,被一道陰森可怖的目光死死盯著。
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隨時能割開她的臉皮。
封琪順著目光看去,看到了對麵大樹上纏繞著的人身蛇尾身影。
在與那雙無機質的豎瞳對視的瞬間,封琪隻覺得如墜冰窖,臉色煞白。
真的很奇怪,明明蠱銀還跟以前一樣麵無表情,沒什麼表情變化。
眼神也是與往常一樣的冰冷。
但這次就是能讓她感覺到恐懼和不安。
就好像蠱銀在想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你怎麼了……蠱銀?”封琪有點不安地結巴道。
人身蛇尾的怪物順著大樹滑動下來,像是在捕獵食物一樣盯著封琪看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的臉很好看。”
他其實想說可不可以借用一下的。
但是電視上說,朋友之間不可以隨便借用重要的財物。
不然會對朋友關係有害,不是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互相借好像是可以的。
啪嗒啪嗒——
封琪看到蠱銀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大把珠寶,碎裂的玉石從指縫間散落。
看上去很像是從古墓裡掏出來的陪葬品,上麵的泥土都沒有完全去掉。
“這些漂亮的石頭,你要嗎?”蠱銀的聲音是男性特有的磁性,還帶著少年人的天真期待。
“哇,好漂亮的項鏈。”
封琪原本還在害怕,但在看到其中一條項鏈的時候立刻就眼睛一亮,顯然很喜歡的樣子。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那條玉石雕琢而成的項鏈。
下一秒卻突然頓了下,抬頭看向蠱銀俯瞰自己的目光。
蠱銀雖然下半身是蛇尾,但上半身的高度依然很高,稍微直立起來都比她要高上許多,俯瞰她時顯得格外高大。
此時的蠱銀那冰冷的豎瞳裡似乎也盈滿了亮晶晶的希冀。
看上去單純無害,但封琪敏銳的直覺卻讓她渾身僵硬起來。
似乎隻要收下了這條項鏈就會發生什麼極其可怖的事情一樣,封琪手指停在了半空中,怎麼都不敢去碰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