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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 草莓西瓜 102018 字 3個月前

第201章 千頭萬緒

雖然長?青身居高位,日常管理的事務不知多少,可是聽著許杏一條一條的盤點著她的計劃,竟覺得頗有幾分頭大,便問:“這?樣多,你如何能管得過來?”

許杏理所當然的說:“我當然管不過?來,這?不是有管事嗎?抓大放小唄!你這個順天府尹,難道要事事躬親嗎?不都是吩咐底下人去乾的?對了,正說著呢,往後你要用車,想?著,車夫換了,後來買的王保和他倆兒子也都?會駕車,往後用他們就是,他老婆現在在灑掃上。我讓秋月負責灑掃,讓胡大福跟他老婆去山上當莊頭,負責這?一大堆事情,反正他們也懂得這?些,隻是作坊的管事需要另外找。”

“行?,我知道了。”長青隻要知道車夫是誰就好,對於後宅這?些仆婦的分工並不怎麼關心,“反正有袁管家在,你隻管吩咐了就是。”

“唉,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些年來一直都是隻開作坊卻沒怎麼買地嗎?”許杏歎口氣,“因為我根本就不會種啊!”

長?青一點兒也不意外:“看出來了。”他卻沒說,如果許杏真的是那個許家村長?大的鄉下小姑娘,即使年紀尚小,也不可能不會種地。

許杏偶爾也覺得自己?好像說漏了些什麼,但是長?青總是一副沒有任何?疑心的樣子,便也不大在意了,繼續說:“可是這?是京城啊,你如今已經做到了三品,往後興許就不會離開了,再不能不做長?遠打算,那可不就得買房子置地嘛!我這?八千兩都?花出去了,也不在乎那百八十兩的請人買人的錢了,果樹移栽、嫁接,葡萄、枸杞的種植、育苗什麼的,我隻管動嘴吩咐,剩下的都?交給他們去做便是。你是順天府尹,京城這?一片兒老百姓頭頂上最大的官兒!誰也不敢糊弄我,多好啊。”

“嗯,能給你撐腰仗勢,我也不算百無一用。”長?青微笑。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些產業實在是太過?於瑣碎,許杏光是分工規劃就費了不少的腦子。最後決定,甜水胡同和槐樹胡同這?兩處宅子就交給袁管家負責,由他和曲牙人打交道,許杏隻管收銀子;城南的地由同貴打理,除了八十畝地的中等田,許杏又在這?個村子的邊上買了兩畝荒地,現在正在蓋房子、打石磨,籌備粉條作?坊和磨坊,修好之?後秋天就正式開工了;西山上交給胡大福兩口子,現在正在山下村裡?雇人清雜草修圍欄,還在山腳處蓋房子修酒莊、造紙工坊和乾果、鴨蛋加工作?坊,這?些完工之?後就專門負責種植養殖,作?坊全都?歸同貴管理。

這?麼一來,最省心的倒是正陽街的鋪子了,什麼都?不用動,每個月讓掌櫃的來交銀子對賬就好。

種植水果什麼的需要順應天時,如今已經是六月盛夏,並不合適,而且山沒清理出來之?前也沒法做,許杏把所有的事情吩咐完,也就隻能等著慢慢來了。不過?這?並不耽誤她繼續往這?些產業裡?投資,沒辦法,蓋作?坊、招工都?得花成本呢,前前後後的又投入了一千多兩才算是辦完。

“這?一季的夏糧租子並山上砍的那幾棵大樹都?賣了,得了有幾十兩,再加上房租和鋪子裡?的利錢,一共是二百四十六兩,這?樣,夫人您淨貼進去了一千兩。”時間就在這?忙忙碌碌中走到了八月,各項工程都?完工了,黑了好幾度的同貴來跟許杏對總賬。

許杏搖頭苦笑:“好麼,我置辦了產業,原來是讓我自己?往裡?頭扔錢的。”

“您扔錢的地方可不止這?裡?,過?了中秋節,侯府的大姑娘就要出閣了,您和欣姐兒都?得去添妝呢。”同喜在旁邊提醒她。

許杏拍了拍額頭,佯裝嚴肅的對同貴道:“你可聽見了?趕緊的,把該開的開起來,夫人等著用銀子呢!”

話雖這?麼說,酒莊雖然修好了,卻是開不起來的,因為沒有葡萄,而且不光今年,隻怕連明年都?開不起來,反倒是鴨蛋雞蛋這?些已經開始有些收獲了,造紙工坊那裡?也可以開工了。

蘆葦這?東西生命力算是比較旺盛的,至少在許杏的湖裡?生長?良好,造紙的原料倒是不缺。有了在臨川時候做竹紙的經驗,同貴上手?也很快,在第一批醃製好的鹹鴨蛋和鬆花蛋上市的時候,許記的紙也造出來了。

“這?個紙比竹紙加工起來要容易些,雖算不上很好的紙,但也好用,而且我覺得比竹紙還是要好些,尋常人家寫字用足夠了。”同貴拿了樣品來給許杏看。

許杏很高興:“嗯,你說得對,咱們就做普通百姓的生意,彆看價錢不算很貴,可是量大啊!這?裡?畢竟是京城,大部分人家都?識字,也會送孩子讀幾年書,書肆、文墨鋪子也多,不愁賣。”

紅薯作?坊是準備等到過?了中秋、紅薯收獲以後再正式開張的,而磨坊則是在修好之?後就開工了。一開始磨坊加工的是許杏自己?那八十畝地收上來的麥子,之?後也收購村裡?人家的麥子,加工了往京城裡?賣麵粉,而村裡?人拿麥子來換麵粉也可以,這?麼著,沒過?多久,磨坊的名聲倒是在四裡?八鄉的傳開了。

許杏的磨坊其實和農戶們自己?用石磨推麵粉的原理是一樣的,但是要更有技術含量一些。磨坊裡?專門有人完成清理雜質這?個工序,保證麥粒和麵粉的清潔,之?後比較有難度的是給小麥進行?水分調節,一開始這?是由許杏親自把控的,在作?坊裡?的夥計們掌握住準確的濕度之?後,她才放手?。著水潤麥之?後就是反複的研磨了,作?坊裡?有好幾台大石磨,做這?個活計的夥計也多,研磨的勻淨、細膩程度遠遠高於普通農戶。在這?裡?,許杏特意把麵粉分為了普通麵粉、特細麵粉和全麥麵粉,當然也是各有目標客戶而分彆定價的。

磨坊七月裡?開工,生意倒是出人意料的好,尤其是進了八月份,因為要過?中秋節的緣故,特細麵粉的需求量暴漲,一個月居然盈利五十兩,大大超出許杏的預期。

於是這?個夏天就在千頭萬緒的準備、試製、開工、銷售當中飛快的過?去了。

當許杏終於理順了各項事務,能夠暫時不去管這?些的時候,她才發現,好像京城內外的治安狀況好了許多。

“好些也是應當的,我這?裡?,連上京郊八個縣,總共抓了兩千多人次,輕的打一頓罰銀子,重的打完了流放,那些傷人的搶劫的,隻要能抓回來的,都?收拾了,另外還抓了十來個拐子,都?送進刑部大牢等著秋後問斬。”長?青微笑,“如今的衙役捕快們也算是得用了。”

“那,那些小偷小摸、欺行?霸市的混混呢?”許杏問,“這?些人也很討厭啊。”

“你忘了當初在安龍縣,我是怎麼辦的了?”長?青笑眯眯的反問。

“當初……”許杏一挑眉毛,“你送他們去修路了?可這?京城的路已經修得極好了。”

長?青搖頭:“往西山去的路還不好,萬一西山大營的將士們開拔,路況不好可是要貽誤戰機的。”

“哦,我還當你為了方便我,專門給我修的呢。”許杏調侃了一句。

“唔,也是有這?方麵的原因。”長?青並不否認。

“那就多謝了。”許杏笑了,“我的雞蛋什麼的,都?是新鮮貨,運得越快越好。唉,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從前老覺得鄉下人思想?閉塞,守著寶山還過?窮日?子,現在我卻是明白?了,這?些東西,種得出來養得出來又能如何?,沒有車馬根本運不出去。沒錢就沒有車,沒車就沒法賣,就沒錢,就是一個循環。”

“所以才說窮的人越來越窮,富的人越來越富呢。”長?青嘴上接話,心裡?卻琢磨起這?個事情來,“當初我在安龍弄的那公共馬車,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你看,你還說我千頭萬緒的,不知?道從哪裡?做起,你不也是一樣?”許杏道,“我這?邊雖說忙亂了幾個月,可是慢慢的理順了,接下來就好管理得多。你呢,處理完這?些犯人、地痞,接下來呢?”

長?青道:“中秋還好說,很快過?新年了,聽說今年還有幾個屬國來朝賀,我這?裡?哪裡?能夠鬆懈,還得接著抓呢,不能說把壞人都?抓儘,但也要儘量,之?後還得加強巡邏,查漏補缺。”

“彆忘了窮人。”許杏提醒他,“乞兒,鰥寡孤獨的那些人,也得關照些,畢竟他們也可能去偷去騙,總得活下去不是。”

“你說得很是,我這?就叫人去辦。”長?青覺得十分有理。

許杏這?邊大體理順了產業的事兒,就得帶著準備好的添箱裡?和欣姐兒一起去靖北侯府了。她準備的禮物很簡單粗暴,就是一套純金的頭麵,林錦戴不戴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值錢還容易變現。相比之?下,欣姐兒準備的雙麵繡手?帕就要精致多了。許杏看了,滿心的驕傲:“我的女兒就是有本事,這?一手?繡技真是巧奪天工!”

“娘,哪有這?樣誇自己?女兒的?”被親娘誇了,地道的土著閨秀欣姐兒很有幾分不好意思。

許杏拉起她的手?:“彆人怎樣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很為你驕傲,你是娘最出色的女兒!”

她側身的功夫,看到欣姐兒書桌上的紙,不由得愣了愣:“怎麼你還學回去了,做起這?些算數了?”

欣姐兒有些無奈的道:“是寧哥兒讓我教?他做的,加減算術他會,這?複雜的兩位數乘除他還不會呢,您又忙,他便日?日?拿了讓我教?他。”她的數學是許杏教?的,故此用的也是許杏的術語。

“他還小呢,怎麼這?樣著急?”許杏雖然忙,卻也沒忘了兒子的數學學習,“他什麼時候對算數這?般感興趣了?”

第202章 添妝插曲(上)

欣姐兒?跟寧哥兒雖然不能時時在一起——尤其是寧哥兒?進了三才書院之後?,更是每天都在?刻苦讀書,閒話玩耍的時間都少了——但是姐弟感情很好,她對弟弟的要求自然是從不拒絕,尤其是這些於她而言非常簡單的算數題。許杏問起,她就說?:“我也覺得他現在就算這些太早了,很不必強求,可是他上心得很,我想著算術也是六藝之一,他既有興趣,我就教他了。”

許杏點頭?:“那你們姐弟商量著辦,不要過於勉強。”

因為要出門?,欣姐兒?格外換了身新做的衣裳,水紅色的秋衫搭配淡粉色的裙子?,兩個總角上各繞了一圈銀質的鏈子,十分活潑明?媚。

許杏看著就喜歡,拉著女兒的手朝外走,道:“就該這樣,可不要書讀多了,讀成個美人燈,瞧著紅的綠的就嫌俗,整日裡弄些素的淡的,都沒了生氣。”

跟在?後?頭?的劉嬤嬤就笑道:“夫人這話很是,隻有那小門?小戶上不得台麵的人家,才把女孩子?教?成那個矯情樣子?,自己覺得清新脫俗,實則惹人笑話。”

許杏一下子?就想起了當年?在?南龍府時候的那位葉學政夫人。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這也不是回憶往昔的時候,她立刻收住神思,回頭?又叮囑欣姐兒?的大丫鬟秋雲和後?來買的丫鬟清風、朗月:“你們也都記著平日裡劉嬤嬤說?的規矩,跟著姑娘在?外頭?,切記多長幾?個心眼兒?。”

欣姐兒?抿著嘴直笑:“娘,這麼?看,您又沒什麼?出奇的了。”

許杏拉著女兒?上了馬車,問:“怎麼?今兒?打趣起我來了?我平日裡很出奇不成?”

欣姐兒?便道:“您自己不覺得,可是其實您跟旁的府上的夫人太太們很不一樣。”

許杏想了想,微笑:“咱們自家日子?過好了便是,和彆人一樣不一樣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到了靖北侯府,自有迎客的婆子?把她們迎進門?。因為是給林錦添妝,整個靖北侯府裡都裝點得喜慶熱鬨,當然也十分奢華。

許杏母女的地位不高?不低,和靖北侯府的關係其實也隻能說?不遠不近,因此許杏把禮物交到管事婆子?的手中,登記了禮單之後?,也並沒往忙碌的靖北侯夫人婆媳那裡湊,而是在?一旁坐著喝茶。欣姐兒?倒是被林錦的丫鬟請去了林錦院子?裡說?話,她的禮物也就自己帶了過去。

好容易應付完了一波夫人們,靖北侯夫人剛要喝口茶歇歇,一抬眼看見?了許杏,便叫丫鬟請她過來說?話。

許杏恭敬的給老侯夫人見?了禮,就聽侯夫人道:“範夫人,這是我兒?媳,錦姐兒?她娘,剛從北疆趕回來,你們還沒見?過吧?”

其實許杏剛才就看見?侯夫人身邊的中年?女子?了,也猜得出她的身份,侯夫人這麼?一說?,她就連忙道:“原來是世子?夫人,失禮了。”

世子?夫人和她的女兒?林錦一樣,也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不過五官要柔和許多,不似林錦那般英氣。許是長期生活在?北疆邊關的緣故,她的皮膚有些乾,眼角眉間的細紋也很清晰,跟京城裡這些保養得宜的貴婦們比起來就粗糙一些,但是她神情疏朗,目光清正,微笑起來十分可親:“範夫人客氣了,我早就聽說?過你,卻一直不曾得見?,我還要謝謝你,進京路上照應我那兩個孩子?呢。你也彆‘夫人’了,我娘家姓張,你叫我一聲‘張姐姐’便是了。”

許杏不是很習慣跟人姐姐妹妹的稱呼,總覺得有些肉麻,可是張氏這麼?說?,是在?表示親近之意,她也不能不識抬舉,便含笑道:“張姐姐,我姓許。你可莫要再提進京之事了,不過是同路搭伴而已,我真的沒做什麼?,侯爺跟夫人已經謝過一回,你再謝,實在?是要讓我無地自容了。”

“我上回就瞧出來了,彆看範大人是個學富五車的書生,他這夫人卻是個乾脆利落的,跟咱們家的人一般。”侯夫人笑笑,“她家的姐兒?教?得極好,落落大方的,極懂事,相貌還好,咱們錦丫頭?也十分喜歡這個小妹妹呢。”

靖北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雖然出身高?門?,但畢竟是武將家眷,說?話算是直接的,話裡沒什麼?坑,許杏隻要注意言辭彆太現代就行,寒暄上幾?句倒也不愁。

可是還沒說?上幾?句話,就有丫鬟來通報,說?建昌長公主和謝公子?、謝小姐來了。

靖北侯夫人和兒?媳對視一眼,露出些一言難儘的神色來,但是還是趕緊起來,去門?口迎接了。

許杏惡補過京城權貴的關係網,也知道建昌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姐姐,嫁給了錢塘世族謝氏族長的嫡次子?,生有一子?一女,不過這位謝駙馬似乎身體不是很好,常年?在?錢塘老家休養,據說?建昌長公主也陪著他生活在?錢塘,卻不知什麼?時候回京了。

當然,許杏沒有迎客的資格,便也就跟其他聽到消息的夫人們們一樣,跟在?主人家身後?,一起恭迎公主殿下。

建昌公主個子?不高?,不過氣勢很足,帶著兩個十幾?歲的孩子?走了過來。她穿得很是奢華,但是顏色十分素淨,她的子?女也是如此,女兒?一身天青色衣裙,兒?子?一身黑色錦袍,並無半點鮮豔之色。

許杏明?白了,估計是謝駙馬去世了,建昌公主便帶著孩子?回到了京城的公主府。瞧他們的打扮,像是還沒出孝,那麼?這樣跑過來,到底是看重靖北侯府而過來拉攏示好,還是成心找主人家的晦氣呢。

建昌公主對恭迎她的一院子?貴婦視而不見?,徑自走到侯夫人麵前,這才露出了個笑臉:“老夫人快彆多禮了,您近來可安好?世子?夫人也回京了?”

靖北侯夫人在?兒?媳的攙扶下直起身子?,道:“不知公主殿下蒞臨,老身未曾遠迎,失禮了。”

建昌公主擺擺手:“不妨事。府上大姑娘要出閣,竟也沒給我送個帖子?,想來是下人糊弄差事,我這不就領著孩子?們過來湊個熱鬨,也給老夫人見?個禮。對了,府上大公子?呢?等會兒?就讓玨兒?跟大公子?去外院吧,讀書練武都隨他們玩去。”

許杏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在?瘋狂吐槽,這公主也太不識禮數了,穿素戴孝就登這辦喜事的人家的門?,也不怕衝撞,而且這話說?的,明?明?他們是不請自來的惡客,倒好像是給了侯府多大的恩典似的。最重要的是,帶著個十幾?歲的兒?子?進後?宅,還點名讓人家的長子?嫡孫出來迎接招待,真是不像話了。

可是不管怎麼?說?,人家畢竟是公主,她發?了話,靖北侯夫人隻好叫了丫鬟去請人。

不消片刻,林錚就來了。

兩三個月不見?,這少?年?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而且因為姐姐的大日子?,他也換下了平日常穿的胡服窄衣,穿上了貴族公子?的寬袍大袖,當然,腰間緊束的玉帶還是襯得他格外英挺些。許杏瞧著,隻覺得刮目相看,這簡直不是她印象中好武直爽的孩子?了,妥妥的一個風流貴公子?嘛。

林錚見?禮的時候,她隨意的看著上首,這下子?看出了點兒?玄機。

建昌公主看到林錚,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八分,一個勁兒?的上下打量著他。站在?公主身側的謝大姑娘謝瑜則是雙頰犯紅,眼神都變得格外纏綿。

原來是相女婿來了。問題是謝大姑娘也就是跟自家的欣姐兒?一般大的樣子?,這就知道找如意郎君了!

許杏覺得無聊,卻又沒法子?離開,抬眼看看,周圍的貴婦們有知道些許內情的,都在?用眼睛和表情無聲的議論。她自然是不參加的,便半低了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發?覺。

“是個好孩子?。”建昌公主先誇了一句,又道,“你瑜妹妹也是來給你姐姐添妝的,還得勞你帶她過去。”

許杏抬起頭?,發?現不少?夫人也在?瞪眼挑眉,知道自己沒有聽錯,公主這要求還真是……荒唐。

林錚大概也是這麼?想的,躬身抱拳道:“公主殿下,姐姐那裡都是各家的小姐們,林錚和謝公子?也都不是小孩子?,過去恐怕衝撞了,還是叫個丫鬟帶路為好。林錚這就帶謝公子?去外院了。”

“這有什麼?,你們是親姐弟,至於旁的小姐們,自己避著些就是。”建昌公主不以為意,“我看這裡客人頗多,你們府上的丫鬟隻怕也忙不過來了。”

許杏在?心裡翻個白眼。

靖北侯夫人婆媳的臉色都不好看了,連許杏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她們如何?看不出?可偏偏人家公主坐在?這兒?,就是尊惹不起的大佛。真要說?起來,他們侯府倒也不怕一個寡居的公主,可是終歸君臣有彆,還是得敬著她,而且謝家畢竟是世家豪族,不好隨意開罪。

林錚卻仿佛完全?沒看出現在?的情況,抬手點了兩個侍立一旁的丫鬟:“你們把這個,啊,對,謝姑娘,送到大姑娘院子?裡,萬萬不可怠慢!”

第203章 添妝插曲(下)

不知道林錚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隨手指的兩個丫鬟,恰好分彆是靖北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掌事大丫鬟,至少在靖北侯府裡,這兩個人的行為幾乎就可以代表兩位夫人的態度,於是她二?人便一左一右的走到謝瑜的身邊,屈膝行禮,恭請她隨自?己二?人去林錦的院子。

謝瑜站在那裡,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她有心不跟這兩個丫鬟離開,卻沒有說得出口的理由,可是若就這麼走了,她扭頭看著林錚,卻發現他低著頭,根本不給她一點兒正臉。她咬著唇皺著眉,一張清秀的小臉上幾乎要現出幾分猙獰之色。

建昌公主剛要說話,謝瑜卻再也受不了了,一跺腳,大步走了出去。

她一走,林錚馬上就抬起了頭,對靖北侯夫人道:“祖母,那孫兒也告退了,這後院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

“你?去吧,好生招待謝公子,規矩些,彆惹了笑話?。”靖北侯夫人微笑著囑咐了一句。

林錚便請謝玨先行,自?己隨後跟上,一邊走一邊還說:“咱們快些走,可彆在這後院待了。我?們是武將,規矩差些,不過我?從來不敢不打招呼就進我?姐的院子,你?們錢塘謝氏不是世家中?的世家嗎,怎麼你?平日?都是隨便進你?妹妹院子的嗎?你?們不講究男女有彆啊?”

他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放低聲音,一路走著,不光堂上的夫人們聽見?了,就是在抄手遊廊裡的夫人們也都在捂著嘴偷笑。靖北侯夫人嘴角抽了抽,拍了拍兒媳婦的手。

臨昌公主已經?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淺薄的笑意了。

許杏低下頭喝茶,很怕自?己笑出聲來,這個孩子,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然而臨昌公主卻迅速的調整好了表情,還能繼續說笑:“這孩子倒是好人才好相貌,如今他姐姐出了閣,也該給他說親了吧?”

世子夫人剛要開口,就被侯夫人搶了先:“不敢當公主的誇獎,這孩子就是個皮猴子,整日?裡惹事,他老子隻好把他帶在身邊操練著,總要先沉穩些再說。反正?他們練功夫的人,不宜早娶。”

“哦?那就是說,房裡也沒有人?”臨昌公主仿佛完全聽不出侯夫人的意思?,反而愈加熱切起來。

許杏作?為一個旁觀者,已經?完全看不下去了。不是說皇親國戚、公侯之家的夫人們都是迂回婉轉打機鋒的嗎,這個不知所謂的公主怎麼會這麼白目呢?就這麼大喇喇的問,真以為自?己是公主就能一力?降十?會了?

侯夫人顯然也發現自?己低估了這位公主的戰鬥力?,生怕被這狗皮膏藥纏上,乾脆道:“今日?是我?孫女的大日?子,老身多謝殿下捧場。隻是老身那孫兒還小,且不成器呢,等?他姐姐出了閣,他就要回北疆去了,婚事自?然有他老子做主,咱們在京城的人很不必操心。”

接著,就有府上的管事媽媽過來請示:“夫人,宴席已經?好了,是不是請各位夫人入席?”

侯夫人立刻應允。

臨昌公主沒達到目的,臉色不大好看,卻也不肯離去,率先入了席。

到了這個時候,許杏才見?到欣姐兒,她們母女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客人,自?然不會坐主桌,說話?倒也自?在些。欣姐兒拉著她去見?另外一位夫人:“娘,這是段家妹妹玉琳和?她的嬸娘,段二?夫人。”

她一說,許杏就明白了,欣姐兒的小夥伴是段文彥的女兒、段芝庭大人的孫女,跟著來的這位夫人是段文彥的弟媳。兩家素來關係親密,許杏連忙從荷包裡取了塊小玉牌遞給段玉琳當見?麵禮,又?誇了她幾句。

“範夫人,我?經?常聽婆婆說起你?,早就想跟你?結識了,偏生不巧,上回你?來府上的時候我?回了娘家小住,正?好錯過了,好生懊惱,今日?終於得見?了。”段二?夫人領著侄女和?許杏母女坐在一起,言笑晏晏,“我?家大哥大嫂都在甘州,婆婆心疼孫女,就把玉琳留在了京城裡,今日?婆婆身子有些不大爽利,便叫我?陪著過來。”

許杏看得出來,段二?夫人這個嬸娘對段玉琳頗為疼愛,雖然不比親娘,但是在外頭很是照顧這小姑娘,而且段玉琳神態坦然,可見?在家裡也是這樣的。她便道:“你?們府上也是極疼孩子的,我?還記得當年段夫人到處搜羅好吃的好玩的,要帶給孫兒孫女們呢。”

她們隻說閒話?,對方才的鬨劇隻字不提。

酒席散去,她們這些賓客陸續離開,許杏也挽著欣姐兒往外頭去。到了門上,往外走的馬車頗多,侯府的後巷一時有些擁堵,她們還得略等?一等?。

許杏不願意坐在馬車上乾晃悠,便站在一側,反正?後頭還跟著丫頭嬤嬤,也沒什麼要緊的。

其實一見?到欣姐兒和?段玉琳,看兩個人的神色,許杏就知道林錦院子裡肯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不過在人家府上,她也不好過問,總得等?到離開了再說。估計段二?夫人也是一樣的想法,這才宴席一散就匆匆拉著段玉琳離開了。

許杏剛要問話?,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彆,不用你?們幫忙!等?我?姐回了門,我?就要回北疆了,到時候說不定她就去找你?們啦!你?們可都放機靈點兒啊!咦?”

“林錚你?個混球,烏鴉嘴!”有個少年的聲音傳來,“哎?你?看誰呢?那是誰家姑娘?小了點兒吧?哎喲!你?怎麼下黑手啊!”

“揍你?怎麼了?不該看的彆亂看!不該說的彆胡說!”林錚惡聲惡氣的道,“行了彆裝了,沒使勁,快滾蛋吧,後天早點兒來,跟我?攔門!”

林錚送走了朋友,沒有馬上進門,而是徑直朝許杏她們這邊走過來,走近了便抱拳招呼:“範伯母,您這就要回了?”

許杏點頭:“已經?叨擾很久了,該回去了。”

林錚“哦”了一聲,眼光卻溜到欣姐兒身上,看了一眼,馬上低下了頭,可是像是不甘心似的,又?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許杏瞧著,心裡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反倒是欣姐兒最為坦蕩,她笑吟吟的道:“林大哥,你?要回北疆了啊?祝你?一路平安,去了北疆建功立業呀!”

“啊,哦,謝謝,謝謝你?。”吵架就沒輸過的林錚忽然詞窮了,期期艾艾的說不出什麼。

許杏覺得自?己可能是看出了什麼,可是這也太早了些,她毫無準備,也不知道該表什麼樣的態。

王保終於趕著車過來了。

欣姐兒扶著許杏的手臂,讓她先上車,許杏便跟林錚點點頭,上了馬車,她回身之際,就聽見?林錚小聲說:“那什麼,我?也不是不能回來。”

欣姐兒笑著坐進了馬車裡,跟許杏說:“娘,您看那林大哥,今天估計讓謝家人氣著了,說話?都語無倫次的。”

許杏心裡存了個事兒,再看欣姐兒的時候就多了幾分思?量,可是欣姐兒坦坦蕩蕩,接著說起了今天的事情:“娘,您在前頭不知道,那個謝家姑娘,到了錦姐姐的院子裡,差不多把我?們每個人都挑了一遍毛病,我?都懵了,不知道她哪來的,好像誰都不如她似的,還以為她是公主呢。”

“她不是公主,她娘是。她如何為難你?的?你?受了委屈要跟娘說,娘解決不了的咱們讓你?爹想辦法。”許杏知道謝家是世家,謝瑜身份高,可是她也舍不得女兒受委屈。

欣姐兒搖搖頭:“也算不上十?分委屈。她就是說這個人衣裳不好,那個人首飾沒有品位,要不就是誰儀態不好,誰長相不行雲雲。她說我?的時候就說我?衣著寒酸,連流光錦、月華鍛這樣的料子都用不上。這個我?倒也不是很氣,隻是最後她說讓我?們彆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真的是挺侮辱人的,也讓人費解,我?又?沒要她的東西。聽說她是謝家人,又?是公主的女兒,所以大家都沒吭聲罷了。”

“她攻擊了你?們所有人?”許杏覺得這姑娘可能被她娘給教壞了。

“也不是,年紀大的姐姐們就沒事,她就盯著我?們這麼大歲數的,大概是要挑軟柿子捏吧。”欣姐兒說,“還有啊,她給錦姐姐的添妝居然是一間鋪子!”

“你?們小姑娘家的,添妝不該這樣。”許杏擰了眉,大概理解了謝瑜小姑娘的行事邏輯,打擊潛在競爭者,同時討好林錦。

欣姐兒接著說:“錦姐姐說什麼都不肯收,最後隻把裝房契的那個荷包給留下了。這事情做得真不怎麼樣。”

“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見?識見?識這樣的做派也好。”許杏道,“她的母親雖然貴為公主,可是說話?做事也有欠妥當,被林錚給鬨了個沒臉。”

“這樣啊。”欣姐兒搖頭,“林大哥說話?……那場麵該多尷尬啊。”

許杏問:“你?覺得林錚如何?”

“林大哥其實人挺好的,就是嘴巴太毒了。”欣姐兒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都擔心寧哥兒了,他這嘴巴也不好,可是他又?不會武,萬一被人打了可怎麼辦呢。”

第204章 前朝後院

許杏仔細的端詳著欣姐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對林錚有什麼心思的樣?子,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隻是想?著趕緊回去跟長青說說這事兒。

她們不?知道的是,在她們身後,林錚慢吞吞的走回?了府裡?,自言自語道:“這小孩兒還真是個小丫頭啊,哎呀,本來就是個小丫頭嘛,不?是,就是這麼?看,長得還挺順眼。”

“大公子,您說什麼呢?”跟班一頭霧水。

“沒說什麼?,走走走,練功去。”林錚擺擺手,“哎呀,先把這身衣裳換了,太麻煩。”

算算時間,寧哥兒快要下學了,她們便順路去接了寧哥兒回?來。

快到家的時候,欣姐兒對弟弟說:“等吃過飯,你過來我這兒一趟。我把上回?你給?我的那些算數題給?你。”

寧哥兒想?了一下,才道:“哦,我知道了,姐姐。”

許杏又想?起早上看到的演算紙,也囑咐道:“你一心向學是好事,隻是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畢竟你如今歲數還小呢,這些過於複雜的,可以日後慢慢學。”

寧哥兒搖頭:“可是我還得去教……呃,學堂裡?有同窗算數不?好,日日向我請教,我自然?要學得好些,不?然?不?就誤人子弟了嘛。”

欣姐兒笑得眼睛彎起來:“原來是現學現賣啊,那你可要好生鑽研了。”

許杏也忍俊不?禁:“就你這半瓶子水,還去教彆人,嘖,好在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當天晚上,長青換了寢衣,拉著許杏坐在床邊,問她:“你今日這是怎麼?了?一直心神不?定的,有話跟我說?”

許杏點頭,靠在他身邊,還壓低了聲音道:“我覺得,林錚,靖北侯府的那孩子,可能?對咱們欣姐兒有心思。”

長青萬萬沒想?到是這事兒,饒是他一向沉穩,也有片刻的愣神:“你說誰?欣姐兒?她才多大?”

這反應跟自己一樣?,許杏有幾分欣慰,道:“你沒聽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

“欣姐兒呢?也有那意思?他二人才見過幾回??”長青皺著眉頭。

許杏搖頭:“我看欣姐兒是沒那意思的,她還小呢,且咱們家的孩子,不?是那種輕浮沒規矩的。我看她一片坦蕩,不?是完全沒開竅,就是對林錚沒起心思。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林錚那孩子,倒也不?像是早有這念頭,仿佛今天突然?動了心思似的。”

聽著她的話,長青的神色也舒緩了不?少?:“這就無妨了。不?過……”

他停頓了片刻,露出個淺笑來:“從前隻當孩子小,隻是把說親的給?拒了,卻從未認真想?過此事。其實,林家這孩子,倒也不?錯。”

“不?是,你還當真了?林家那樣?的府第,咱們隻怕還攀不?起,有幾分香火情,互相走動走動也就罷了,哪能?真去攀那個高枝?”許杏第一個不?同意,“我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不?想?女兒受委屈,你忘了咱們當初說的話了?家世低些、門風清正的才好?”

長青搖頭:“不?是我高攀,而是林家其實真正是個好人家,人口簡單,一門忠烈,門風清正,林錚那孩子雖說有些不?大著調,卻也不?算壞,你不?是也說那孩子有意思嗎?”

“有意思,今天還給?了建昌公主?好大一個沒臉。”許杏沒好氣的說。

她居然?被長青說動了,有一種白擔心了的感覺:“這事兒咱們先擱在心裡?,說不?定壓根就是我想?多了。”

“嗯,反正欣姐兒還小呢,咱們不?著急。”長青安撫她,“少?年?人不?定性?,說不?定隻是一時新鮮,等他回?了北疆,大約也就忘了。”

他這麼?說,許杏反倒有些不?甘心了:“那倒是忘性?也太大了。”

長青就扳著她的肩膀看著她,微笑不?語。

許杏一句“看著我做什麼?”還沒說完,自己也笑了:“哎喲,你說我這是乾什麼?,都快趕上建昌公主?了。”

她便把白天在侯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讓林錚這幾個表情鬨得我一晚上不?安心,把正經事情都給?忘了。”

長青收了笑,沉吟著道:“謝氏乃是錢塘豪族,曆來人才輩出,為官掌權者無數,前朝時甚至有‘謝半朝’的雅號,也就是自高祖時期,朝廷有意扶持其他士族和寒門子弟,崔氏、鄧氏、郭氏等家族崛起,謝氏才沒那麼?紮眼了。不?過按你今天所見,謝氏怕是要重回?京城。先帝和陛下一直不?願被士族裹挾,之後怕是還有的爭鬥。”

“謝家急了。”久違的潘夫人來範府做客,也跟許杏說起了這件事,而她知道得顯然?就更多一些,“孝期未滿就出來走動,也是真的等不?得了。”

因為和許杏在甘州之時便是相熟的,二人性?情也算投契,所以她說話的時候並?不?掩飾鄙夷之意:“得了你的帖子,聽說你們來了京城,你不?知道我多想?立時就來看看你,可是我外祖父春上剛去世,我也有六個月的孝呢,怎麼?也得等過了這段日子才出門。建昌公主?的駙馬也才沒了一年?多,夫孝、父孝,總還得有一年?多呢,她們母子就到處露臉了,哼。”

“你說她們急了,是怎麼?回?事?”許杏問。潘夫人也是侯府出身,潘昱如今做著大理寺少?卿,又是潘皇後的族侄,自然?是妥妥的皇親國戚,對這些事情了解得可比長青詳細多了。

“建昌公主?回?京,除了帶著自己的兒女,還有她的夫家侄女。謝駙馬是謝族長的次子,那姑娘就是謝族長長子的嫡長女,稱公主?為嬸娘。”潘夫人道,“你可能?不?知道,大皇子年?已?弱冠,今年?之內是必定要定下親事的,謝家著緊的是這件事。”

“大皇子?”許杏一聽到這些龍子龍孫就覺得頭皮發緊。

潘夫人看她神色就知道她不?了解,也沒想?起來去了解,嗔了她一句:“你好歹也上心些,自家也有女兒!範大人已?經官居三?品,欣姐兒也是夠格參選的。”

許杏臉色大變:“欣姐兒還小呢!”

潘夫人搖頭:“這次是小了些,可是陛下有九個皇子呢,和欣姐兒年?齡相當的也有三?四個,你可心裡?有個數才好。”

許杏握住她的手:“好姐姐,多謝你提醒我。”

“你放在心上就好,跟你家範大人商議好,我們大人可是極推崇範大人的,有他在,你倒也不?必愁。”潘夫人寬慰了她一下,“還說這事兒,陛下正值盛年?,沒立儲,可是大皇子已?然?成人,學業頗佳,文武雙全,又是皇後嫡出,且帝後和睦是滿朝皆知的,所以動那個心思的人不?少?。謝家長房的嫡女都是按皇後標準培養的,你想?想?……”

所以謝大姑娘是衝著大皇子妃的位子來的,不?對,應該是日後的太子妃甚至皇後!許杏明白了,倒是理解了建昌公主?幾分:“這時機耽擱不?得,難怪孝期不?滿也得出來。”

“她是要辦夫家的事兒,可也是夾帶私貨。”潘夫人冷笑,“她眼神倒是不?差,滿京城的少?年?郎,她挑中了侯府的,隻可惜,人家也不?瞎,看不?上她那嬌縱霸道的女兒!瞧著吧,她那丫頭最?後鬨不?好要成個‘鬼見愁’呢。”

這個話許杏就不?好接了,潘夫人不?怕公主?,她卻是惹不?起的。

不?過這一點也讓她有些困惑。送走了潘夫人,她便請了劉嬤嬤出來說話。

劉嬤嬤聽了她的話,冷笑道:“建昌公主?當初和四皇子,就是逆王,走得十分近,那眼裡?可沒有陛下和皇後娘娘。”她當初就是得罪了這一派,才受了那麼?多挫磨,如今提起來也是咬牙切齒的恨。

許杏懂了,建昌公主?當初押錯寶,得罪了皇帝和皇後,所以根本就不?足為懼,難怪那麼?多命婦都在瞧熱鬨。

了解了這麼?多情況,雖然?都跟自家沒有太大關係,可是知道得多些,她心裡?也踏實些。

暫時放了心,許杏還是重點盯著自己新置辦的產業。秋收了,紅薯收成極佳,紅薯作坊正式開工,現在有了正陽街的鋪子,銷路也不?愁,更何況還有董家在京城新開的商號,也是有多少?收多少?的。山上初步的開荒和修整工作也基本完成,隻待天氣條件合適的時候就可以插枝栽樹了。而鹹鴨蛋和鬆花蛋的銷量遠大於預期,胡大福的老婆還做主?,又多養了一百隻鴨子,反正為了造紙多種蘆葦,水塘也擴建了,倒也養得下。

“菌子賣了一些,鴨蛋和紙都賣得不?錯,連上鋪子房子,我今年?還能?收入一千兩呢,多少?回?一點本。”許杏算著帳,跟長青說話,“你讓那幫混混修的路還不?錯,往西山上走,竟比從前少?用了兩刻鐘。”

“林錚可有來咱們府裡??”長青忽然?問。

話題轉得太快,許杏下意識的搖頭:“沒有啊,他不?是回?北疆去了嗎?也沒來告辭什麼?的,咱們也沒那麼?深厚的交情。”

“他和寧哥兒告辭了,他倆人差著那麼?多歲數,又是文武殊途,竟不?知是怎麼?那麼?要好的。”長青神色莫測。

第205章 謝氏進京

“不管怎麼說?,他跟咱們欣姐兒又沒有?什麼聯係,咱們也不能多想什麼。”許杏經過了一開始的驚訝和疑慮後?,現在已經能用平常心看待林錚可能對自己?的女?兒有?意思這件事兒了,“孩子還小,就?讓他們這樣吧。”

長青看了她一眼:“你轉變得倒快。”

許杏也不否認:“我本來就是個沒什麼立場的人,誰對我女?兒好,能讓我女?兒過上?好日?子,我就?偏著誰唄,再說?了,畢竟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兒,總不好杞人憂天不過日子了吧。”

“你倒也灑脫。”長青道,“對了,過些日?子,十月初八,是陛下萬壽,有?西涼使團進京朝賀,我得忙些日子。”

“陛下萬壽?我倒是不知道。”許杏道,“那?我就?少出門,省得有?什麼事。”

長青讚成:“陛下仁愛,那?年旱災的時候,因著北方?大旱,南方?又洪水,陛下便說?兩年不慶祝萬壽,省下的銀子用於賑災和災區百姓修築水利,皇後?娘娘也響應,千秋節一並不慶賀,今年的中秋咱們不也沒有?進宮赴宴嘛。正好如今兩年期滿,今年的萬壽節又逢陛下四十整壽,自然是要大慶的。”

這麼一說?,許杏就?明白了,可是這種舉國歡慶的大型活動時期,安保工作最是緊要,這就?是在京城當地方?官的難處了。她有?些擔憂:“你?整治了這好幾個月,總算京城內外安穩了許多,這遇上?這樣盛事,卻又是半分?紕漏都出不得的。”

“正是,我已經吩咐下去?,開始挨家挨戶的排查整頓,若真有?不軌之人,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也是無法,隻好儘力而為吧。”長青神色凝重,“好在禮部、鴻臚寺那?邊負責的官員都是熟悉的,禮部是段侍郎主?管此事,鴻臚寺則是當年的涼州知府孟裕安,至少人事上?不會有?人使絆子。”

許杏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多少:“那?也很不容易。除了嚴查人員,還有?火災、踩踏、盜竊、拐子等等的隱患,還要防備到時候天公不作美?,若是初雪來得早,還要防雪災和地麵濕滑……”

“你?啊,想得竟比積年的老官吏還多,放心吧,我有?數。”長青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京城裡如今就?是外鬆內緊的狀態。百姓們不知道官員們的擔憂,日?子照舊,甚至因為即將到來的大日?子而很有?些興奮,畢竟這樣盛大的熱鬨也是有?幾年沒見了。至於心懷鬼胎想要渾水摸魚的歹徒,不是露出了馬腳被關進了大牢,就?是被一輪一輪的盤查弄得不敢有?什麼小動作。

“這樣的時候,他們竟也來添亂。”潘夫人除了孝,在府裡辦了個小型的賞花會,算是重新開始交際。現在畢竟是特殊時期,她也沒有?大辦,而且她自己?的兒子們年紀都小,沒到相看媳婦的時候,因此邀請的不過是關係親近的夫人太太們,算是許久不見了,大家聚聚。都是官夫人,幾句閒話就?說?起了如今京中的情勢,許杏這才知道,錢塘謝氏的嫡支也進京了,來了一大家子的人。

“建昌公主?打過了頭陣,接下來不就?該見真章了嗎。”有?人嗤笑,“理由都是現成的,他們母子出孝了,族裡讓他們這一支的親長來給?他們操辦除孝。”

“他們在錢塘生活多年,在錢塘守了兩年孝,最後?剩這幾個月還非要到京城來守,守完了不回去?除孝,還要讓親長再進京來辦?打量京城裡的人都是傻子呢?”

許杏聽著,也覺得這個事兒有?點兒扯,實?在是一個十分?拙劣的借口。謝氏一族當年是迫不得已也好,激流勇退也好,總之是勢頭敗下來了,如今不過是不願意偏安一隅、又想回到權力中心罷了。他們若是大大方?方?的爭,怕引起皇帝的戒心,若是繼續沉寂下去?,又不甘心,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回來。可是這既要又要的做派著實?是難看了些,對不起他謝氏百年大族的名頭。

謝氏如何,說?到底與她沒什麼太大關係,她也不關心,隻是擔心一點,不知道謝家進京,會不會也成為京城的一個不安定因素,畢竟這些天來,長青明顯瘦了一圈,氣色也不好看,夜裡睡眠都不安穩,真的是太操心了。她隻盼著這些不安定因素越少越好。

作為順天府尹的妻子,許杏還是聽說?了很多事情的,最近最熱鬨的自然就?是謝家了。建昌公主?和兒女?的除孝儀式辦得很隆重,甚至在京中廣發請帖,大宴賓客,在宣告建昌公主?和孩子們強勢回歸京城貴族的社交圈的同時,謝氏一族也擺出了王者歸來的架勢,一時之間?風光無限。

“戴著孝的時候就?敢隨便上?人家府上?去?送晦氣,如今出了孝,可是不得了了。”段二?夫人來串門,也跟許杏說?起這事兒,“我婆婆是最重規矩不過的人,早就?囑咐了,不叫我們去?湊那?些熱鬨,依我說?啊,你?也離得他們遠些,省得沾上?是非。”

許杏倒是不擔心:“多謝你?提醒,不過我且還入不得他們的眼呢。”

段二?夫人撇嘴:“都說?謝氏乃是士族中的士族,可我瞧著這做派竟和暴發戶一般,倒還真配得上?建昌公主?。你?不知道,建昌公主?急著除孝,還有?一個原因,她到現在還沒進過宮呢!皇後?娘娘說?了,她有?孝在身,還是閉門守孝為好,駁了她進宮請安的折子。她進不了宮,那?謝家的明珠就?隻能在謝府蒙塵,入不了娘娘和陛下的眼。”

許杏關心的卻是:“說?來說?去?,孝期到底滿了沒有?啊?”

段二?夫人沒撐住,笑了出來:“你?這人當真有?趣,恐怕滿京城裡也就?你?一個人在琢磨他們是不是真的守完了這個孝。總歸大差不差吧,畢竟他們的‘大局’為重嘛。”

許杏深以為然。

謝家嫡支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健在,剛剛到京城。謝大老爺倒也有?官身,是永州知府,並沒有?進京,他的女?兒謝瑾是跟著二?嬸建昌公主?一起來的,已經進京好幾個月了。這一次大房來的是謝大夫人並兩個兒子兒媳,三房和四房都是舉家前來,再加上?老太爺的兩個侄子和四個侄孫,光主?子就?有?二?十多個,另有?仆婦、門客、護衛等人,浩浩蕩蕩的一百多口人,住進了和公主?府相隔一條街的謝府老宅。

“要說?起來,京城裡這樣的大戶人家也不少,彆的不說?,那?幾家侯府和國公府,家家都有?這麼大的規模,可我心裡就?是不踏實?,總擔心他們會出什麼幺蛾子,這個節骨眼上?,又是半點差錯都出不得的。”許杏很發愁。

段二?夫人了然:“這倒是,有?什麼事都得你?家範大人擔著,要不說?京官難做呢。”她的丈夫段文斐如今在工部督造監做個主?事,每日?看看圖紙瞧瞧工程,雖說?沒什麼大出息,可是也是個五品官,還不惹是非,省心得很。

謝家的風頭出得太足,甚至蓋過了西涼來使入京這個原本應該成為焦點的大事件。但是,儘管不受關注,西涼使臣還是遞交了國書,住進了鴻臚寺專門準備的使臣官邸。

許杏本以為這些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還在盯著西山的果園。同貴來說?了,胡大福找到了幾個附近村裡懂得種植果樹的老農,許了工錢,讓他們負責果樹的移栽、扡插等工作,現在正在緊鑼密鼓的搭建著種葡萄的小支架,明年開春就?能用了。

“早結果早受益啊。”許杏歎口氣,跟同喜說?話,“這花果山啊,一想就?覺得極好,可是前期投入多,還要等許久才能見收益,著實?是不容易,還真不如買個宅子放著收租,至少每個月都有?銀子入賬,還省心。說?起來,曲牙人往府裡遞消息了嗎?可又有?宅子鋪子出來嗎?”

“遞是遞了,可惜算不上?好消息,”同喜道,“您跟段二?夫人喝茶的時候,曲牙人遞了消息見我,跟我說?,如今恐怕一座宅子鋪子都沒人轉手了,謝家一進京就?開始買,都快把市麵上?看得過去?的產業買空了,說?是給?兩位姑娘辦嫁妝。”

許杏都給?聽笑了:“他家大姑娘要參選,就?是今年的事兒,這便罷了,二?姑娘是誰啊,公主?的那?個女?兒?才多大點兒人?親事定了嗎,就?開始辦嫁妝?”

不對,謝二?姑娘相中的可是林錚呢。

呀,自己?這是要跟公主?搶女?婿的意思嗎?許杏的笑容僵住了。

同喜低著頭斟茶,沒留意她的表情,聽見許杏問,就?說?:“可不就?是她,跟咱們欣姐兒一般年紀,就?知道成日?往靖北侯府跑了,可惜林大公子根本不在京城裡,就?連世子夫人也回了北疆,聽說?謝二?姑娘還去?了崔府好幾回,要跟崔世子夫人處好關係呢。”

許杏捋了一下,才明白,崔世子夫人就?是剛出嫁的林錦,謝瑜小姑娘還真是……勇敢追愛啊。

她隻覺得有?些發愁,為女?兒發愁。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了,真正要發愁的可不是這一樁事。

第206章 宮宴驚心

暫時沒有合適的產業投資,許杏也隻好繼續琢磨她的小?山,看看還能弄出什麼來。水果這些?東西最少得兩年才能見收益,彆說今年了,明年也不見得能多收幾兩銀子,好在現?在幾處小?作坊都?還有不錯的收益,鴨蛋也銷量穩定,胡大福家的來說還打算再多抓些鴨子呢。

“折騰了一大圈,連鋪子帶作坊,還有宅子,一個月才能收入二百七八十兩銀子,還比不上甘州的酒坊一處呢。”許杏直歎氣,“可也沒有什麼好法?子,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同喜就勸她:“您也彆太著急了,還是得多些?時間陪著正哥兒才好,畢竟他還小?呢,您又向來對孩子們都?上心,過得個一年半載的,哥兒滿了三歲,能離得開您了,您再操心產業的事兒也來得及。”

“你說得也是。”許杏的幾個孩子都?沒有用奶娘,而是她自?己帶大的,當?然,有丫鬟們搭把手做雜事,她也還照顧得過來,孩子們跟她的感情都很親密,她也確實不想為?了銀子忽視了孩子。

西涼使者入京,打的是給陛下慶賀萬壽的旗號,但是也是有目的的,據說是想要請大越朝出兵,幫他們討回?被北蠻一個部族占領的三座城池。

可是大越朝上下也不是傻子,誰知道西涼人是不是打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算盤,畢竟那三座城都?不跟大越朝接壤,打下來了也不歸大越朝,而且放任北蠻這個新近崛起的小?部族和他們的王廷爭鬥,那才是對大越朝最有利的。因此鴻臚寺、禮部和兵部的官員們跟西涼使者基本?上天天在一起討價還價。

這說的都?是軍國大事,一句閒話都?沒有,更沒有什麼送公主來和親或者求娶越朝公主的事兒,甚至整個西涼使團就沒有一個女子。

“這家國天下,終究是男人們說了算的,哪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長青這麼說完,就覺得不對了,連忙覷著許杏的臉色找補,“我的意思是,軍國大事肯定是兩國的君王和文武大臣們博弈協商來定奪的,靠公主和親也太草率了。”

許杏聽著確實覺得彆扭,不過這世道就是這樣,女人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了,更沒有指點?江山的可能,而且長青後來的彌補之語就已經是顧及到了她的感受,她便也沒有一定要講男女平等這些?空話,而是岔開了話題:“那這些?談判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長青見她沒有生氣,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道:“是,我隻負責京城的治安和秩序,保證使團的安全就好。上午我見到了孟大人,聽說快要談好了,等陛下萬壽過完,使團就要離京了。”

“客走主人安,趕緊走了,你這身上的擔子也輕些?。”許杏道,“下午的時候宮裡?來了一個公公,還有兩個嬤嬤,教了一下進宮的禮儀,我又去找劉嬤嬤討教了一下,唔,我那兩箱子誥命服終於派上用場了。”

長青微笑:“那身二品誥命服還是你自?己掙的呢。”

“要不是你當?著這個官,我花上一百萬兩也弄不來這身衣服。”許杏搖頭?,“不過說實話,我心裡?很緊張,很怕在宮裡?出什麼差錯,欣姐兒都?比我沉穩多了。”

“她是自?小?有劉嬤嬤教導,禮儀規矩都?熟,自?然不緊張。”長青寬慰她,“你放心,隻要不是特彆失禮,這樣的大日子,想來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許杏不能說她從前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裡?的宮宴都?是是非之地,出什麼亂子的都?有,隻好自?我寬慰,她又不是什麼待嫁的小?姑娘,身份也是不高不低的,沒人會針對自?己。至於欣姐兒,她年紀還小?,雖說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覺得她哪裡?都?好,可是也終究是個普通女孩兒,應當?不會被人盯住。

初次進宮,欣姐兒確實很鎮定。坐在馬車裡?,她拉著許杏的手道:“娘,您彆擔心,我一定謹言慎行,不會惹事的,寧哥兒在三才書院讀了這麼些?日子的書,規矩也是極好了,都?不會有事。”

陛下的萬壽節確實是舉國同慶的大日子,宮宴的規模也是十分宏大,在京城的所有四?品以上人家都?帶著家眷進宮了,當?然,像正哥兒這樣的奶娃娃是不來的,省得哭鬨起來,禦前失儀。

許杏他們的馬車停在宮門口,然後一家四?口經過侍衛查驗後就要步行進去。下了馬車,許杏倒吸了口氣,這宮牆外頭?密密麻麻的馬車,簡直比後世的大型停車場還要壯觀。不過到了這裡?就要注意言行了,她沒說什麼,一家人沉默著進了宮。

長青的三品官職不算很低,但是宮宴上,一品大員、超品公侯、王爺郡王比比皆是,他們這一家子就十分尋常了。在宮人的帶領下落了座,他們就安靜的等著開宴,反正皇帝皇後也不會叫他們過去說話。

等了得有半個時辰,帝後相?攜而來,後麵跟著四?五個高位嬪妃,而大殿上首離禦座最近的地方也坐上了權臣皇親們。

接著,訓練有素的宮人們送上了美酒佳肴,所有人恭賀皇帝萬壽之後,宮宴也就開始了。

許杏坐得遠,看不清上首的帝後五官,隻看到一片明黃的華貴之氣,就連陪坐下首的幾個妃子,衣飾也是華貴雍容,儘顯奢華。就這還是節儉愛民的呢,也不知那些?窮奢極欲的皇帝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許杏心想。

西涼使臣也到了,坐在特彆為?他們安排的使臣區。大約是協議即將達成?的緣故,他們隻是坐在那裡?吃酒吃菜,並沒有什麼挑釁、比試之類的花樣。

長青見一切都?很正常,多少也放了心,儘管在宮裡?的事情不歸他這個順天府尹管,他也希望一切順利,少些?麻煩。許杏低頭?吃了口菜,又看了看一雙兒女,小?聲道:“家裡?我讓他們預備了宵夜的。”

宮宴上確實有展示壽禮的環節,終於能夠進宮的建昌公主給皇帝送上了一盆價值連城的寶石樹做壽禮,她著力要推銷的謝氏明珠謝瑾則是送上了一幅親手繪就的千裡?江山圖長卷,贏得了滿朝文武的交口稱讚,就連皇帝也十分欣賞。

並沒有大臣家的姑娘們歌舞助興的環節,果然小?說裡?都?是胡謅的,許杏心中?好笑。

本?來以為?就這麼混過去了,可是忽然有人叫她:“範夫人,範小?姐,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召見呢。”

許杏很是意外,立刻去看長青,見他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便不多說,深吸口氣,拉著欣姐兒的手跟著宮人往正殿上首去了。

按照宮裡?嬤嬤教的禮節跪拜問安之後,上頭?有人說了句“免禮吧”,許杏母女才站起身來。

“這就是陛下親封的‘昭義夫人’呢,竟是這樣年輕!”一個很嬌軟的女聲道。

“妹妹不知道嗎?範大人原就是少年進士,年輕有為?,範夫人自?然也是年輕的。”另一道女聲響起,聽上去卻帶著幾分剛硬清脆。

她說完這一句,又對許杏微笑道:“範夫人不必緊張。方才陛下說到這幾年朝廷不易,幸好有各位大人戮力同心,咱們才能有今日的盛景,也就說起了於朝廷社稷有功之臣,淑妃妹妹就提起了你來。”

許杏明白了,這是皇後。真是坑啊,明明就在幾步之外了,她還不能抬頭?,連說話的人是什麼身份都?得靠猜。不過這不是吐槽的時候,她連忙屈膝行禮:“娘娘們的稱讚,臣婦愧不敢當?,不過是國難當?頭?,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罷了。臣婦是大越朝子民,受陛下恩澤,自?當?儘自?己本?分。”套話她也是很會說的,忠君體國嘛。

果然,上首的皇帝哈哈大笑,連連讚好。

“範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淑妃嬌聲讚歎,接著把話題轉向了欣姐兒,“這是範大人的掌上明珠吧?果然是好模樣好規矩,難怪我那嫂嫂愛得什麼似的,給我寫信都?說直想把這孩子領回?自?家當?個孫女呢!”

空氣突然就凝滯了一瞬。

淑妃是姓鄭的!

許杏隻覺得心口處被人猛地塞進了一團火,烤得她心肝肺都?要炸了,嗓子裡?更是火辣辣的,說不出話來。

“看來表嫂在西北待得久了,太過想念家中?的孫兒孫女們,才會看見個好姑娘就愛得很。”皇後娘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打破了尷尬,“範小?姐雖是模樣出挑,可終究還小?呢,想來範大人和範夫人可舍不得她。”

許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座位上的,直到長青借著寬大的袖子遮掩,用力握住了她顫抖的手,她才回?過神來,馬上轉臉去看身側,欣姐兒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

許杏的眉毛都?憋紅了,她囁嚅著:“你聽見了嗎?方才……”

長青神色嚴肅,搖頭?:“回?家再說,你累了吧,先喝杯茶。”

宮宴散後,許杏緊緊拉著欣姐兒的手,快步朝宮門口走去,就連上馬車都?不肯鬆手。等進了馬車,她一把抱住女兒,把人整個摟在懷裡?,咬牙道:“娘會保護你的,誰也搶不了你去!”

一邊說著,她卻是淚流滿麵。

她好好的女兒,難不成?非要嫁到鄭家去?可那鄭家又是什麼好人家?誰稀罕當?那份皇親國戚不成??可是,如今已經被鄭家人強行扯上了關係,女兒清清白白又如何,自?己夫妻沒有跟鄭家議親又如何,淑妃這句話放在這裡?,日後恐怕不會有人來提親了,誰會跟鄭家搶媳婦?那不光是淑妃的母族,還是太後的娘家、皇帝的外家!

不嫁到鄭家,就嫁不出去,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還真是鄭家人一貫的做派。

第207章 另外一麵

欣姐兒很懂事,也聽明白了淑妃的意思,卻並沒有很慌張,而是?老老實?實?的窩在母親懷裡,輕聲說?:“娘,我不怕,我誰家也不去,就在咱們家陪著爹娘,照顧弟弟。”

許杏越發心亂如麻。

長?青和寧哥兒也在馬車裡。寧哥兒一開始還有些懵懂,可是?看到從來都言笑晏晏的母親抱著姐姐哭起來,也知道是發生了大事,一句話也不敢多問,直到長?青開了口:“你先彆急,還有轉圜的餘地。”

“還能有什麼餘地?淑妃她這是當著滿京城的高官貴族說?的,誰家還聽不明白?”許杏從來沒跟長青吵過架,這一次卻是?紅了臉,“你不是?說?,你做的官越大,越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嗎?你升了官,進了京,咱們好處沒見到,先連累了女兒!”

這是?絕對的遷怒,可是?長?青並不分辯,而是?道:“你莫急,是?真的有回轉的餘地,皇後娘娘不是?也說?了嗎,孩子還小?,咱們總能拖上幾年,徐徐圖之。”

“拖上幾年?幾年之後呢?孩子長?大了你還能再拖嗎?”許杏的聲調都拔高了,“拖成個?老姑娘,我是?可以養著她,可是?彆人要怎麼議論她?我的欣姐兒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承擔這樣的後果?你我都知道,鄭家看上的不是?欣姐兒,是?你!這事情要想解決,是?你辭官不做,還是?你滅了鄭家?”

當今世情如此,淑妃一句話,幾乎就算是?把欣姐兒給定在了鄭家,不管之後鄭家是?不是?真的要迎娶欣姐兒,這孩子的名聲都已經算是?不清白了,權貴之家不會有人再考慮她。

兒女就是?一個?母親的底線,而今這條底線被觸碰了。

許杏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聞所未聞的朝代,成了晦氣的冥婚新娘的時候,她沒有特彆憤怒,想的隻?是?儘可能的活下去,活得好一些;受到金氏的算計、趙氏的針對的時候,她也可以不放在心上,因為?並沒把她們當作?親人;即使是?在甘州,兵臨城下朝不保夕的時候,她有恐懼有絕望,卻也沒有憤怒。然而這一次,她真的出離憤怒。

這樣的許杏,就像一個?點燃的炮仗,仿佛誰想按下她,她就會把誰炸得血肉模糊。

長?青第?一次覺得相伴多年的妻子有些陌生。

他心裡眼裡的許杏,一直都是?溫和的,懂事的,有些時候對人對事甚至帶著幾分她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的疏離感,可是?現?在,她無比尖銳,剛硬,仿佛她眼眶中滾動的不是?淚花,而是?火苗。

他在許杏眼裡看到了恨意?。

他不知道這是?針對鄭家人,還是?對自?己的。

然而許杏很快就轉移了視線。

她低下頭,像剛生下欣姐兒的時候那樣,把女兒摟在身前?,左手攬著孩子的後背,右手一下一下的拍著孩子的肩頭,不再說?話。

長?青沉默的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兩個?。

回到府裡,許杏強打精神,去看了看已經睡著的正?哥兒,囑咐寧哥兒自?己趕緊去洗漱睡覺,就去了欣姐兒的房間。

劉嬤嬤沒有跟著去宮宴,倒也沒有休息,正?等著欣姐兒回來問問宮宴的情況,想著幫她梳理一下見聞,卻發現?氣氛十?分不對,她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夫人,大姑娘,這是?出了什?麼事?”劉嬤嬤叫小?丫鬟們都出去,還讓秋雲親自?在門口守著,這才回身來問。

許杏便把宮宴上的事情說?了一遍。也許是?覺得劉嬤嬤是?個?可以商議對策的人,也許是?一開始那段情緒激蕩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許杏還算是?平靜。

劉嬤嬤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夫人既然跟老奴說?了,想來也是?信任老奴。”劉嬤嬤的語速不快,斟酌著說?話,“淑妃此言一出,多想已是?無用,隻?能想想接下來如何了。這鄭氏……若是?非嫁不可,夫人,咱們隻?能早做打算,趕緊去打聽起來,看看鄭氏嫡支的幾位孫少爺,哪個?品性好些。這幾位少夫人也要訪一訪,找個?寬厚些的婆婆也好一些。畢竟他們如此行事在先,咱們挑選人選也不過分。”

許杏沉默。她們主?仆默契的忘了按照規矩讓欣姐兒回避,於是?欣姐兒也安靜的坐在許杏身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嬤嬤看著許杏的表情,大概猜得出她在想什?麼。一轉眼,她在範府已經生活了六七年,對男女主?人都是?什?麼秉性也算是?多有了解,當然知道許杏不喜鄭家的做派,更不會願意?把女兒嫁過去,至於範大人,恐怕也不是?用這個?辦法就能硬綁在鄭氏和九皇子這一邊的。不過,“夫人,若是?姐兒堅決不嫁那鄭氏子,恐怕有些難為?。”

她沒往下詳細說?,可是?話裡的意?思也是?很明白的。

許杏親自?動手給欣姐兒梳了頭發,讓她好生休息,一切都有父母做主?,又拜托劉嬤嬤多看著些,這才回了房。

長?青一直在等她。

“欣姐兒還好?”長?青拉過許杏的手,好在許杏沒有抗拒。

許杏點頭:“我今日實?在是?氣得很了,你……你多包涵吧。”

“說?的什?麼話,你我夫妻,很不必如此,今日之事,原就是?由我而起,我連累了孩子,你再罵我打我也都是?應當的。”長?青苦笑。

“自?然是?因你而起。”這也是?許杏恨鄭氏的原因。看上了長?青的才乾和聖眷,想要長?青為?他們所用,給他們的九皇子增添砝碼,這不算錯,想用聯姻的法子也可以理解,可是?他們不該用這種當眾損害欣姐兒名節的辦法!“這算什?麼,不結親就結仇嗎?可不要說?淑妃是?個?說?話不過腦子的蠢貨!”

長?青冷哼了一聲:“他們可不就是?打的這個?算盤嗎,要麼結親,我便是?不願意?也得願意?當這個?九皇子黨,要麼我們拒親,女兒嫁不出去了,我們聲名受損,正?好給後來者看看,不識鄭家抬舉是?個?什?麼下場。而我,不論倒向哪個?皇子,便是?誰也不靠,已經有了這麼一個?仇敵在,也很難保持立場不偏不倚了,隻?這一點,就足夠動搖陛下對我的信任,那麼我就廢了。”

“可你跟鄭氏聯姻,陛下難道就會繼續信任你?”許杏不理解。

“不會,可是?鄭氏還是?陛下外家,陛下會顧及這一點,便不會苛責於我,而且即使我失了些許聖眷,我自?己的能力也還可堪一用。”長?青已經想清楚了,“但若拒親,除非女兒能找到一門更好更顯赫的親事,還得是?不結黨站隊的人家,否則女兒的幸福、我的前?程,都沒了。”

“得不到就毀去。”許杏木著臉,“也是?,咱們畢竟沒有背景,最好拿捏。”

長?青搖頭:“我說?此事尚有回轉的餘地,不僅是?因為?皇後娘娘的話給了咱們時間,還有一個?,陛下對此事可沒表態,隻?怕也是?要看咱們怎麼做呢,畢竟我也還沒做出什?麼了不得的成績,讓陛下駁了外家的麵子,不管怎麼說?,表麵上看,這也是?門好親事,我還高攀了呢。”

說?到底,就是?他的分量還不夠。若欣姐兒是?靖北侯或者王大學士的孫女,你看淑妃敢不敢這樣“玩笑”?

道理就是?那麼個?道理,許杏也不是?不理解,隻?是?不願意?接受:“那鄭家哪裡是?個?什?麼好人家?往小?處說?,這家子的做派,不見得是?能善待媳婦的,到時候受氣受委屈,能過什?麼好日子?往大處說?,就這鄭氏的張狂勁兒,九皇子他日能不能有那麼一天還懸著呢!沒看人家謝氏,一力的去巴上大皇子?這百年士族,眼力勁兒還是?有幾分的吧。”

“不生氣了?氣大傷身,咱們從長?計議。”長?青抱了抱許杏,在她耳邊低語,“來日方?長?,隻?要沒有那麼一天便是?。”

許杏猛地坐直了身子,推開長?青,直直的盯著他。

長?青勾了勾唇角:“夫人今天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一麵,禮尚往來,我也讓你看看,我的另一麵。”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又俯下身來,在許杏耳邊輕聲道:“我可不是?你以為?的磊落君子,臟一下手也不算什?麼。這世上,誰都不能動你們母子幾個?。”

這下輪到許杏重新認識長?青了。

可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對付鄭氏,又不是?禍害天下百姓,有什?麼不可以呢?

這一晚,夫妻兩個?誰都沒睡踏實?,卻也都沒有說?,具體要做什?麼。

天色沒亮,他們就都起了床。

長?青披了外袍,看著許杏梳頭,道:“你放心,我已經有些想法了,待我再好生籌劃籌劃,必不叫你失望。”

許杏把喜上眉梢的銀簪插進發髻中,回頭道:“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你的人我可能要用一用。”

“隨你用便是?。”長?青滿口答應。

長?青出了房門,丫鬟們才進來伺候。許杏就叫秋風:“你去趟後街,叫張彪家的和袁管家一起來見我,再到門上叫個?人,去西山莊子上把胡大福兩口子叫來,一起來見我。”

同貴和袁管家都住在府衙後巷,得了信兒急急忙忙就來了,問許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許杏便道:“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把鄭氏一族的產業情況給調查清楚,明麵上的、私底下的,包括宮裡的淑妃名下的,都查清報給我,注意?不要讓他們察覺。拿到單子,張家的去核實?一下經營情況,看看哪些賺錢。”

袁管家有些不解:“這……”

許杏翹了翹嘴角:“我知道大人手下有些能人,你能調動,大人允許我用的,也不必瞞著大人。我隻?要快,信息全。”

第208章 發奮創業

許杏吩咐了下去,自己也沒閒著。陪伴正哥兒起床、吃飯之後?,她把正哥兒放在鋪了棉墊子的?地麵上,讓他練習走路,自己則騰出手來做產業規劃。

胡大福兩口子一大早得了信兒,片刻也不敢耽擱的?進了城,不過到底是遠些,見到許杏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許杏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如今山上除了一開始說的果樹還沒栽齊,其他的?都按我說的?辦妥當了吧?”

胡大福的老婆便道:“回夫人,都妥當了,鴨蛋天天撿,鬆花蛋鹹鴨蛋都醃著呢,蘆葦也長住了,造紙作坊裡天天砍,也供得上。菌子咱們也撿了不少,正好正陽街的?鋪子就賣這些,前日還結了四五兩的?銀錢呢。”

許杏點?頭:“很好,你們回?去再多找些人,在就近村裡雇短工也好,找長工也罷,隨你們。我要把水塘擴一擴,蘆葦多養,鴨子也再多抓一千隻?。”

胡家的?連忙應了。

“還有,果樹呢再多弄些,我記得?往南些的?地方有那種大個的?黃金桃,弄幾十棵來種上,山楂樹也栽十幾棵,我要用。”許杏一邊想著一邊說,“山上再養幾頭奶牛,能行嗎?”

這回?卻是胡大福應的?:“能行。不過,夫人,那黃桃它不甜,彆說京城裡的?貴人了,咱們鄉下人吃都覺得?一般啊,還有那山楂,咱們都叫它酸楂,真個不好吃,難不成要賣給沾糖葫蘆的?小販子嗎?那可用不了許多。奶牛倒是能養的?,蓋上兩間棚子便?是,山上有的?是草,也好喂。”

“能辦就行,我開作坊加工,不妨事,你隻?管盯著種好就是。明年能結果嗎?”許杏儘量心平氣?和,但是神色間卻有了幾分焦灼。

胡大福低著頭沒看見,他老婆卻察覺了,連忙道:“夫人,這樹不比雞鴨,今年栽了,明年便?是能結些果子,卻也不會太多,總要到後?年才?能旺相起來。”

許杏知?道她說得?有理,深吸口?氣?,道:“你說得?是,先去辦吧。對了,山後?那一片,可是還荒著?種棉花可行?”

胡大福夫妻對視一眼,都覺得?許杏今日有些不同。胡大福的?頭垂得?更低了:“夫人,種棉花可行,隻?是如今天冷了,小人已經做主,種了五六十畝地的?紅薯,想著那東西耐寒耐旱,能收多少是多少,不如等明年春上收了紅薯再種棉花,到明年秋裡也能收一茬。”

“如此也好。”許杏同意了,“另外也可以在村裡收購雞蛋鴨蛋,隻?要新?鮮,都按村裡的?價錢就好,我需要多出貨。實在不行就再買兩架騾車,雇兩個人專門送貨也使得?。”

胡大福就有些拿不準:“夫人,正陽街那裡怕是放不下那許多。”

許杏擺手:“你們先去準備就是,我打算再開間酒樓,到時候送到酒樓就是。”

胡大福恍然?大悟:“那,那是自然?的?。”

回?去的?路上,胡大福還在糾結:“你說夫人要開酒樓,要這些雞鴨是應當的?,怎麼?還要棉花呢?”

“你管這些做甚?夫人讓種就種唄,棉花又不是害人的?東西。”他老婆卻不甚在意,“你不是成日覺得?來回?衙門怵得?慌,就願意種地嗎?好好種就是了。夫人抬舉咱們兒女,咱們就得?把那山弄好嘍!今兒我瞧著夫人像是遇上事兒了,很著急用銀子似的?。”

很著急用銀子的?許杏很快就拿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鄭氏一族自前朝發跡,經營數代,已然?是個中等規模的?世家了。鄭淑妃這一支是主支嫡脈,先鄭太後?那一支雖也是嫡係,卻略遠了一層,還是出了鄭太後?之後?才?被族裡重視的?。鄭大人是鄭太後?的?親侄子,和淑妃卻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妹關係,當然?,朝堂和內宮中,他們是鄭氏一族地位最?高的?兩個人,“兄妹之情”也就因為共同的?家族利益而親密起來。

除去祖籍那裡的?祖產,鄭府在京城的?產業十分繁雜。他們名下的?商鋪有三間酒樓、一家藥鋪、一間書局、兩處布莊、兩家糧鋪和一家銀樓、一家錢莊。除了占去半條街的?府邸之外,他們還有二十餘處房產、鋪麵放出去收租。城外又有溫泉莊子一個,田莊五處,田產八百畝。這些也僅僅是府裡公中和鄭夫人陪嫁的?產業,她的?幾個兒媳的?陪嫁沒算在內。

袁管家道:“他們這些鋪子裡頭,除了書局似乎利潤不大,其餘的?都十分興隆,日進鬥金。但是這些都是挖一挖就能查出來的?,若是他們私底下有什麼?旁的?營生,興許做得?隱秘,就沒有查出來。淑妃在宮裡,是沒有陪嫁產業的?,不過鄭大人夫婦應該是在定期給她送銀子。九皇子還年幼,也沒有產業。”

“這些也不少了,確實家底豐厚。”許杏看完了清單,歎了口?氣?,“不好對付啊。”

同貴和袁管家麵麵相覷。

同貴便?問:“夫人怎的?想起來查他們家了?”

“哦,我想奪他家的?產業啊。”許杏隨口?答著,腦子裡卻在盤算著自己?接下來要先做什麼?。

同喜見他們二人都一頭霧水,便?好心解釋了一句:“鄭家驕橫霸道的?,欺負到咱們府上了,夫人這才?要想辦法?。”

“我是沒能耐罷了他們的?官,可我能讓他們沒有飯吃。”許杏神色發冷,“我準備再開兩個作坊,一家酒樓,你去找地方。另外,這個,找京城最?好的?木匠和鐵匠來打製,記住了,要讓他們保密。”

她把手裡的?圖紙遞給同貴,這是她回?憶了許久才?畫好的?,想來沒有問題了。

同貴接過來看了一眼,有些不確定的?問:“這……這是紡紗機吧?又有些奇怪,似乎和從前見的?有些不同。”

“不錯,正是紡紗機。”許杏頷首,“我給它改了改,應該是能用的?。後?邊的?織布機也是,略改了一點?,這個不大好做,若不好弄,你便?多找幾家鐵匠試試。”

這個大越朝之前並沒有出現過許杏記憶中的?古代水力大紡車,而是隻?有最?傳統的?紡紗機和織布機,大有提升的?空間。

許杏的?專業是農產品深加工,但對紡織業也略有涉獵,熟悉各項工序,對珍妮紡紗機和飛梭織布機這些改變人類曆史進程的?發明創造自然?也是用心研究過的?。她一開始沒想過改變曆史,隻?想小富即安,可是現在,她決定把這些都拿出來,大乾一場。

同貴把圖紙小心收好,鄭重答應了。

“還有,去跟胡大福說,在山下平地處挖個地窖,要大,最?少有一畝地大小,找人買冰存進去。”許杏繼續吩咐。

“這個倒容易,現在農閒,在村裡多雇些人乾活就是,很快的?。正是結冰的?時候,買冰也不貴。”同貴應了。

“再一個,找好瓷器作坊,要燒這樣的?壇子和這種瓶子。”許杏把最?後?一張圖紙遞給她,“瓶子用來裝酒,果子酒,要細長的?,雅致好看,瓶口?的?塞子要能絕對密封的?。壇子裝水果糖水,也是要瓶口?密封好,另外要能承受住急熱急凍,開水裡煮不裂,從開水裡拿出來放進冰水裡,也要保證不裂,就行了。這兩樣貴些也無妨,一定要保證東西好。”

同貴沒想到一連得?了這麼?多差事,好生記了,又重複了一遍,確認無誤了,這才?問:“夫人,裝酒的?瓶子我倒是能想出來,給咱們的?葡萄酒用的?,這糖水壇子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這紡線織布的?。”

“我要用咱們樹上收的?水果做糖水罐頭。山腳的?作坊再歸整一下,多添幾間房舍也使得?。”許杏道,“醃鹹鴨蛋鬆花蛋的?一處,做乾果蜜棗的?一處,曬菌菇的?一處,造紙的?一處,釀酒的?一處,再加上煮這水果糖水罐頭的?一處,最?好各自圍起院子,反正地方寬敞得?很。等會兒走的?時候我再給你拿些銀子,正好老家的?作坊銀子送來了。至於紡線織布,等這些機器真造出來,我就開個紡織廠。”

同貴應了,又問:“那這酒樓您是打算開在何處的?呢?”

“酒樓就挑城東或城北靠近皇城的?地方,貴些無妨,咱們這次做有錢人的?生意。”許杏扯扯嘴角,“廚子也要找好,要兩個紅案,兩個白案,都得?要有拿手功夫才?行,我會親自考察他們。再要幾個學徒乾雜活,廚子若是帶著徒弟的?也成。隻?是掌櫃的?人選需得?好生打聽。”

聽到這裡,袁管家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夫人,小人覺得?,新?安倒是個好人選。他這些年長大了,也曆練出來了,又識得?些字,會打算盤,在府裡跟著帳房管些采買的?賬目,是個細心周全?的?。且他畢竟是咱們自己?人。”

許杏想了想,同意了:“那行,就讓他試試,酒樓籌備的?事兒也讓他做,就當試工了。”

說完,她話題一轉,吩咐袁管家:“等酒樓的?人選定下來了,讓你那些人查查他們的?來曆背景,做吃食的?生意還是要小心的?。”

袁管家拱手應了。

許杏讓他們各自去忙,自己?則是繼續去琢磨,還有什麼?是她現在能做的?。之前她還是太懈怠了,賺錢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啊。

第209章 紈絝子弟

許杏受了極大的刺激,一口氣折騰出一堆事情來做,但是現在是初冬,不論水果?還是棉花,都沒有現成的,織機和壇子又要現去尋工匠打製,酒樓也沒尋好鋪麵?,所以她再著急也沒用,隻能盯住了現有的生意?,等著同貴他們那邊的進?展。

作為事件當事人的欣姐兒卻展現出了超出年齡的平和理智,每日讀書習字作畫學刺繡,除了更安靜一些,並沒什麼變化,連劉嬤嬤都讚她性情堅韌沉穩,這份心性比起一般的閨秀強了不知道多少。

“便是真的進?了鄭家,日子也不會太差。”劉嬤嬤私下對許杏說。

許杏卻道:“可她難道不值得過更好的日子嗎?”

劉嬤嬤也歎氣:“夫人一片慈母心腸。老奴擔心的倒不是後宅裡的這點事,隻怕那鄭家沒有長久興旺之相,若是大廈傾頹,那才是苦日子。”

“怎麼,嬤嬤難道知道什麼?”許杏盯著她問?。

劉嬤嬤搖頭:“老奴不知,隻是在西北這些年冷眼瞧著,鄭氏的做派有些不留餘地,且陛下正值盛年,他們就如此鋒芒畢露,隻恐他日反噬。相較之下,潘氏有皇後和大皇子,且大皇子已經成年,他們都沒有如此出儘風頭,更何?況,陛下如今可是有九位皇子,之後也未必不會再有,鹿死誰手尚不好說。”

許杏深以為然:“嬤嬤是有見識的,還望您多多提點欣姐兒才是。”

她們說話間,欣姐兒的畫畫完了。她洗了手,過來跟許杏說話:“娘,您看我這幅梅花圖有沒有長進??”

“我看極好,等冬至時莫要忘了給我和你爹書房畫消寒圖,寧哥兒房裡就不用了,讓他自己畫去。”許杏微笑,“廚房送了點心過來,去吃些吧。”

欣姐兒說起弟弟,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您不知道,寧哥兒那同窗不與他探討算術了,他也懈怠得?很,連從前?常常演練的那些都不會了,竟是沒個?長性,合該告訴爹,讓爹來教訓教訓他才是。”

“你說得?很是,等你爹回來了就讓他去好生檢查檢查寧哥兒的功課,省得?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許杏微笑。

等到?長青回來,許杏果?然說了這事:“學問?的事我管不了,你去瞧瞧吧。”

這幾天許杏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終日忙碌,與她說話她都經常聽不見,這會兒瞧著似乎恢複了往日的樣子,想起袁管家跟自己彙報的情況,長青心中?歎氣,嘴裡卻道:“我曉得?了,這就去瞧瞧。”

等到?知道了真相,長青竟不知是好笑還是好氣,剛跟許杏說了一句“你道寧哥兒那算學不佳的同窗是誰”,外頭就有人來報:“大人,出事了,前?頭請您趕緊過去呢。”

長青應了一句“知道了”,就急忙披上了官袍,一邊係衣帶一邊跟許杏說:“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你早些歇著。”

他臉上沒有焦急不安,許杏倒也不擔心他,估計是有人大晚上的報案,公務而已,不會害到?自家,便點點頭:“你快去吧,天冷,你外頭再披件棉襖,等會兒給你準備宵夜。”

長青到?了衙門?正堂,一看堂上的人們,心就是一沉。對峙的雙方一方是四?五個?人錦衣鶴氅、有恃無恐的年輕人,一方卻是馬上就要離京的西涼使臣。這些年輕人他不大熟悉,可西涼使臣卻是認得?的。

今日值班的捕快前?來報告:“大人,一刻鐘前?醉紅樓發生鬥毆,小人便將一乾人等給帶回來了。”

一聽“醉紅樓”這個?名字,長青就知道是什麼地方,連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能猜個?大概,但是這並不能讓他放下心來。他先問?道:“可有人員傷亡?”

“我們的郡王受了重傷!”一個?西涼使臣搶著開口,“範大人,我認識你,這些天見過你很多次,我們不是要為難你,但是我們的郡王頭破血流,昏迷不醒,你們越朝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長青點點頭,問?捕快:“他說的是真的?”

捕快抱拳道:“回大人,今日小人和趙安一組巡街,聞訊趕到?時確實有一人受傷昏迷,便把?人送到?仁和堂去診治,趙安在守著。傷者的隨從叫來了這幾位,他們聲稱自己是西涼使臣。傷者當時穿的是我朝服飾,因此小人不知他們身份真假,便把?在場參與之人都帶了回來。”

這不過是發生在青樓的鬥毆事件,平常這種?事隻要不出人命,甚至都不會報官,可是受害人是西涼郡王,這事情就鬨大了。

長青便對西涼使臣道:“各位來使稍安勿躁,本官一定會查清案情,明?斷是非,給你們一個?說法。”

按下這一頭,他再去問?另一方的年輕人:“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饒是他已經猜到?這些人來頭不小,聽了各人自報家門?,也有些頭痛。五個?年輕人,一個?是謝氏二房的兒子謝琛,一個?是顯國公的孫子朱青煬,一個?是陳郡王的孫子齊令思,還有兩個?年少的卻是甘陝布政史鄭大人的孫子鄭瑞昀、鄭瑞晨。

案情倒是簡單得?很,完全不出長青所料。五個?貴族子弟在醉紅樓宴飲,遇上了臨行前?出來見識見識□□風流的西涼郡王。因為爭奪一個?歌妓,雙方先是口角,後來就動了手,當然,是雙方下人們動的手。西涼郡王寡不敵眾,混亂中?被推倒在地,磕到?了頭,就成了此時這般情況。

長青按照正常的辦案流程,把?醉紅樓的一乾相關人證也都叫來問?話做筆錄,這一耽擱就到?了二更天。彆人還好,這幾位少爺們卻開始不耐煩了,紛紛要回府。

長青一拍驚堂木,厲聲喝道:“堂下之人不得?喧嘩!案情未明?,涉案人等一概收押!”

“沒事兒吧你?一個?小小的順天府,你讓爺坐牢?”齊令思率先嚷了起來。

“各位便是出身尊貴,卻也沒有功名官職在身,犯了人命官司,如何?關不得??順天府的公堂代?表朝廷,也是爾等可以肆意?咆哮之處?此案傷者乃是西涼使臣,萬一有個?好歹,便要損害兩國邦交,這責任便是你們的父親、祖父,都承擔不起!”齊令思的祖父陳郡王是宗正,算是皇室的族長,平日皇帝也給他幾分體麵?,不過現在對著他這不成器的孫子,長青是絲毫不留情麵?。

其實長青現在心裡也很沒底,傷到?了頭,即使這人現在沒死,也說不定什麼時候會不好,到?時候還是個?麻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許杏為了救小秀而打傷了混混的事情,那人最後其實是因此而死了的。

這群公子哥兒雖然紈絝,卻也不是完全不知利害,聞言也就偃旗息鼓,等著家裡人來接。鄭家的兩個?年紀最小,已經開始露出害怕的神色了。

長青看得?清楚,心中?冷笑,鄭氏就想把?這樣的貨色送給自己當女婿,哼!

總算醫館那邊傳來了好消息,傷者沒有生命危險了。長青立刻站起身,吩咐人把?一乾人犯收押,自己則帶著供詞進?宮,一來要請皇帝發話,讓太?醫給傷者繼續診治,二來則是因為傷者情況特殊,恐怕要上升到?外交事件,必然要儘早稟告皇帝。

好在皇帝陛下十分勤政,早有旨意?,三品及以上朝臣,如有急事進?宮者,不論何?時都予以通稟,因此雖然等到?半夜三更,長青終於還是見到?了皇帝。

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麵?聖。

他終究為官多年,心態沉穩,簡單明?了的說完了案情,便等著皇帝示下。

皇帝睡到?半夜被叫醒,不是沒有起床氣,壓著火氣聽完這糟心事,也懶得?翻看長青呈上的證詞,直接下旨,“讓太?醫院留下兩個?人在宮裡,剩下的,全都去給果?力郡王看診!宣段芝庭、孟裕安、陳郡王、顯國公、鄭在民和……和建昌公主來見朕!”

吳泉站在皇帝身後,一聽這事兒就悄悄的嘬後槽牙,這幫子坑爹坑爺爺的紈絝子,可闖了大禍了!得?了皇帝的旨意?,他立刻小跑出去,叫了徒子徒孫們去傳旨。

“你把?他們下獄了?”皇帝轉回來問?長青。

長青垂首道:“回陛下,此案案情確鑿,證人眾多,雖是仆從動手,卻也是受主人指使,有西涼使者在側,臣不敢徇私。”

吳泉給皇帝換了一杯熱茶,皇帝便道:“給範愛卿賜座,上茶。”

長青恭敬的謝了恩,坐下喝了口茶。

今天這事情可大可小。雖然大越朝並不畏懼西涼,可是剛剛達成的協議裡,大越朝會出兵幫助西涼收複城池,代?價是西涼提供良種?戰馬一千匹,外加十年不犯邊的合約,是對大越朝有利的。若是因為這個?郡王的傷情,西涼使者反悔,或提出了什麼新的要求,作為理虧的一方,大越朝怕是要出點血。

但是長青眼觀鼻鼻問?心,並不多說半個?字。他是地方主官,隻管治安事件,其他的事一概不妄加評論。

上首的皇帝一直在看著他,忽而一笑:“你倒是鎮定,這官司如何?收場?”

第210章 如何判決

聽見皇帝問話,長青便放下茶盞,站起來,肅然道:“既是案情清楚,自當依律判決。聚眾鬥毆致人重傷,因雙方各有過失,故打人者處杖五十,流一千裡三年。又因行凶者為奴仆,當由?主人賠償傷者湯藥誤工費用。縱奴行凶者,當處杖二十,拘一年,罰銀五百兩。此案查實,動手之?人分彆出自齊、謝、鄭三府,相關人等?當據此懲戒。朱府主仆皆未參與,雖有未能製止之?過,但不?犯法度,略作教訓即可。”

皇帝挑挑眉,不置可否:“報與刑部吧。”

並不?是死刑,按理說不?需要?刑部核準,皇帝這麼?說,也許是為了向西涼使臣表示重視,長青自然躬身?領旨。

這一會兒?的功夫,顯國公父子已經進了宮。

朱青煬是顯國公世子的嫡次子,平常雖貪玩,倒也知道分寸,這次是謝琛相邀,他大哥不?願應付謝氏,又不?好駁了謝氏麵子,他才替大哥去的,卻是被?連累慘了。他遲遲不?歸,家裡一找,知道出了事,顯國公和世子就穿戴整齊等?著傳喚了,所以來得最快。

接下來的幾家顯然得了消息,來得不?也慢,很快,皇帝的禦書房裡就站滿了人。

最後來的是建昌公主。她發髻簡單,衣飾也不?算奢華,看得出她是急著出門的。

“既然人都來了,範愛卿,你說說吧,出了什麼?事。”皇帝冷聲道。

長青便又把案情陳述了一遍。

在場的人當中,真正毫不?知情的隻有段芝庭、孟裕安和建昌公主,聽完案情也隻有這三人表情變化最大。段、孟二人眉頭緊皺,顯然是擔心著兩國的合約,而建昌公主卻是從一開?始的一頭霧水變成了神思不?屬,不?知道在想什麼?。

除了這三個站著的人,其他人則呼啦啦的跪了下來,準備請罪。

“範愛卿,把你的判決也一並說了吧。”皇帝看著眾人的頭頂,神色莫測。

然而,長青話音一落,方才還?誠惶誠恐的人們頓時就開?始求情了。當然,他們不?是給?奴仆求情,而是給?自家的子孫,畢竟在刑部大牢吃上?一年牢飯,孩子可?就沒有前?程可?言了。

“行了,範愛卿所判,可?有不?妥之?處?”皇帝一開?口,底下的人隻好閉嘴,“他所依律法,可?有錯處?”

“這……”眾人啞口無言。

顯國公父子方才都沒有開?口,隻是老實跪著,畢竟他們家孩子算是沒事了,他們再說什麼?都不?合適。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鄭在民,也就是鄭布政史的嫡長子,他叩首道:“陛下開?恩啊陛下!犬子和侄子年幼,尚不?知事,下人凶殘,奴大欺主,做出這般行徑,下官治家不?嚴,不?敢推卸責任,可?是兩個孩子是無辜的,還?望陛下網開?一麵啊!”

陳郡王也道:“陛下,令思那孩子雖然嬌氣些,卻也沒有壞心啊!此事絕對?是意外!順天府如此判案,實在有失公允!況且令思乃是宗室子弟,如何能受刑?還?望陛下開?恩,讓老臣帶他回去嚴加管教,隻這受刑坐牢折辱皇室,卻是萬萬不?能的啊!”

他們都說了,建昌公主也仿佛回過了神來,卻不?似他們那麼?懇切,而是道:“都說了是下人鬥毆,況且人又沒死,很不?必這樣揪著不?放。謝氏乃是世家,子弟如何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坐牢?大不?了多多的賠些銀子藥材也就是了,諒他邊陲小國,也不?敢就此跟咱們□□鬨翻。”

“公主此言差矣,如此聚眾鬥毆,原本就是藐視咱們大越朝的法度,範大人所判,也是依照本朝刑律,並無不?妥。”段芝庭開?了口,卻是彎腰對?著皇帝的方向,“陛下,想來一旦果力郡王傷情穩定,西涼使臣必定會進宮來理論,宜早做決斷為是!自家的孩子關起門來自家罰,總好過被?外人拉出去罰啊!而且咱們先有了章程,跟他們談條件的時候也好有底,事到如今,咱們不?出點血割點肉怕是不?行了。”

他跟在場的幾方都沒什麼?利害關係,純粹出於國家利益,立場更加客觀,其他人再是不?服氣,也無法反駁。

皇帝便道:“段愛卿言之?有理。你等?愛子愛孫心切,早做什麼?了?怎的,人沒打死就不?算大事了?小小年紀就知道上?青樓玩樂,為個妓子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好大的本事!不?服是嗎?那便不?等?明日了,吳泉,去宣刑部尚書跟大理寺卿,讓他們一起來參詳參詳,看看該怎麼?判!”

早在第一撥傳喚的時候,吳泉就吩咐人去刑部尚書府上?送了消息,原是想著有備無患,賣尚書一個人情,這下倒是用上?了。很快,刑部尚書就到了,等?著大理寺卿的時候,他先仔細閱讀了一下卷宗,並沒急著發表意見。

長青低頭暗想,今天總算有一個人知道看看卷宗了,不?過他做得紮實,任誰也不?能說他有偏私。

是的,在不?違背事實的基礎上?,他還?是做了些許調整的。

首先,他把誰都沒提到的朱青煬給?單獨摘出來,特彆強調了他沒參與,賣了顯國公府一個人情。如同先帝與靖北侯君臣相得親如兄弟一般,當今皇帝與顯國公世子也是感情深厚。當年他提醒還?是二皇子的皇帝不?可?吃紅薯的那次,跟著皇帝的隨從中就有顯國公世子。如今長青進了京,也慢慢摸清了這些關係。他要?做純臣,卻不?是孤臣,籠絡示好賣人情,他也會的。

其次就是給?鄭氏兄弟上?眼藥。今天這事兒?是齊令思惹起來的,他才是真正五毒俱全的敗家子,鄭氏兄弟不?過就是跟著起哄的。不?過既然鄭氏家仆確實動了手,那就怨不?得長青把他們歸入同夥了。哼,就看淑妃多大臉,還?替不?替這樣的玩意兒?說親。

等?到大理寺卿來了,了解完案情,跟刑部尚書一合計,由?刑部尚書稟告皇帝道:“陛下,此案範大人判決合乎律法,並無不?當,隻是,這等?互毆的案子,若是受害人不?予追究,則可?減輕刑罰,反之?,則當依此判決,且賠償金額可?能較大。”

換句話說,長青判得沒有錯,不?過是在律法規定的範圍內采取了最重的量刑。

大理寺卿補充道:“此案傷者身?份特殊,重判也是十分合理的,除非傷者主動提出諒解。”

“陛下,合約已經談成,萬萬不?可?更改!”段芝庭提醒皇帝,“邊疆安定乃是攸關社稷安危之?事,兒?戲不?得!”總不?能為了保全幾個紈絝子而答應西涼的過分要?求。

他們這裡還?在商議著,卻有內監來通傳,西涼使團進宮來了,果力郡王也被?抬了過來。

自己這方理虧,皇帝自然不?能晾著傷者,立刻宣了人進來,首先就要?過問果力郡王的傷情。

仁和堂原就是京城有名的醫館,坐堂大夫的醫術很高?明,再加上?後來太醫院幾乎是傾巢而出,救治效果自然極佳。經過眾多名醫反複診斷後確認,西涼果力郡王的傷勢並不?危及生命,儘管額頭處流了不?少血,卻沒有真正傷到後腦這樣危險的地?方。當然,腦部受到撞擊,發生眩暈甚至昏迷也是正常的,確實需要?臥床休息十日左右,期間輔以太醫的金針活血,幫助他更快的康複。正好他還?有一條腿的腿骨有骨裂的跡象,休息著也能一並養好。

聽到這裡,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皇帝便道:“尊使也看見了,發生這種意外,朕和滿朝官員也都十分震驚遺憾,已經儘力救治了。另外肇事之?人現已下獄,朕必當依律嚴辦,給?尊使和郡王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