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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 草莓西瓜 102018 字 3個月前

躺著的果力郡王擺了擺手,西涼使團的負責人就道:“皇帝陛下,我們是很有誠意來談判的,也沒有想過要?在你們的地?盤上?鬨事,實在是……啊,無妄之?災。雖然你們的醫官說郡王如今無事,可?是郡王畢竟受了重傷,能不?能完全恢複也難說,我們現在要?求嚴懲凶手,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另外,我們希望這些人來給?我們郡王道歉,挨打、坐牢,並賠償損失一百萬兩。”

這就是獅子大開?口,可?是人家客客氣氣的,也沒有說要?撕毀合約,大越朝廷就得按人家劃的道走。

段芝庭得了皇帝的眼神示意,道:“郡王受了傷,傷人者須受杖刑、坐牢,按照我朝律法,這些已經有了判決,定不?會姑息。當然,當麵去向郡王道歉也是應當的,隻是這賠償金額還?需再議。”

果力郡王在病榻上?伸手晃了晃。

皇帝便道:“明日一早行杖刑,之?後叫他們去向郡王道歉,隨後就去坐牢。至於這賠償金額,爾等?可?以和段、孟二位大人再行協商。”

西涼使團隻好暫時安靜下來。

因為已經到了四更天,皇帝也不?叫臣子們回府了,隨意指了個偏廳讓他們休息片刻,然後直接去上?朝。

第二日一早,被?關押在順天府大牢裡的幾個少年終於見到了家人。除了朱青煬直接被?父親帶走之?外,剩下的幾個人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杖責,又被?送回了牢房。

第211章 案件後續

朱青煬主仆被家?裡帶走了。齊令思畢竟是宗室子弟,便被帶到?了宗人府去行刑關押,剩下的也?就是謝琛和鄭氏兄弟。儘管他們出身顯赫,可本人卻也?都是白身,便在順天府挨了杖責,然後轉到?刑部大牢去,等段大人他們跟西涼使臣談妥了賠償金額再一起去道歉賠銀子。

齊令思?的祖父是宗正,估計打板子的時候會放水,順天府的衙役們也不敢往死裡打麵前這三個,在接了謝、鄭二府的好處之後,也?沒把這幾個少爺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不過皮開肉綻還是要的,不然沒法同西涼使者交代。

這些衙役收好處是長青默許的。他雖自己不會乾吃拿卡要的事情,卻也?不能太?過於虧著手底下的人,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一個會賺錢的老婆。他隻是醜話?說在前頭,可拿的拿,不該拿的誰也?不能伸手,誰勒索壓榨百姓,誰就滾蛋吃牢飯。他剛一上任就操練修理這些衙役,規矩也?已經立好了,大家?夥都有分寸。這不,今天這個銀子就很能拿一拿。

塞了銀子挨了板子,每人又交了五百兩罰銀給順天府,那該死的西涼郡王還在獅子大開口,鄭謝幾個人彆提多晦氣了,再一想還得去蹲大牢,更是死的心?都有。

長青讓衙門的書吏收好了罰銀,並不在意這幾個人和趕來處理一應事項的鄭在民、鄭在成兄弟和建昌公主,便簽好了移交文書,讓衙役押著這些人去刑部。

“公主還有事?”人都走?了,隻剩一個建昌公主杵在那裡,盯著長青出神。長青想裝看?不見都難,隻好問一聲。

“哦,沒事了。”建昌公主隻能轉身離開,可她還是怔怔的,似乎沒回過神來,走?到?大堂門口還回了回頭,又深深的看?了長青一眼。

案子到?了這一步,長青的職責就儘到?了。剩下的事情都和他沒有關係,他便回了後宅去休息,也?跟許杏說說,免得她擔心?。

剛進?了二門,迎頭遇上欣姐兒。

欣姐兒是出門做客的打扮,身後跟著兩個丫鬟,一眼看?見長青,連忙疾走?幾步,來到?長青麵前,屈膝行禮:“爹爹忙完公事了?您徹夜忙碌,實在是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娘讓人準備了補品給您呢。”

“唔,你這是要出門?”長青對女兒一向?和顏悅色。

欣姐兒就道:“是,要去段府一趟。段家?二房的玉真妹妹從外祖家?回來了,玉琳妹妹下了帖子叫我去玩呢。”

長青點?頭:“嗯,那就去好好玩。”

等欣姐兒走?遠了,他才微微歎口氣。

“欣姐兒和段家?的女孩子走?得很近?”回了自己的院子,長青毫不意外的看?見許杏在等他,便一邊喝著黃芪水,一邊說起話?來。他沒著急說外頭的事兒,而是先問了問女兒的情形,“她這幾日還好?”

“段家?你也?是知?道的,行事規矩,幾個孩子都教養得極好,欣姐兒和他家?的女兒玩得投機,我也?沒攔著。”許杏很欣慰,“她是個懂事的,從來都不叫人操心?。”

“可惜段府的幾個男孩子年紀都不合適。”長青是真的有些惋惜,“不然真是一個好去處。哦對了,昨日我正要與?你說的,你可知?那個跟寧哥兒討教算學的孩子是誰?”

昨天他們正說到?這裡,長青就被人叫走?了,許杏光擔心?長青熬通宵工作了,倒沒來得及想這一茬,這會兒又說回來,她也?沒什麼想法,隨口問:“是誰?段家?的?”

長青露出個淺笑:“是林家?的。”

“林家?的?哪個……你是說林錚?”許杏很意外,“他跟寧哥兒學,不是,跟欣姐兒學算術?”

“欣姐兒不知?道是他,隻當是幫寧哥兒練習,寧哥兒其實不會,他還且學不到?那麼多,就是當個傳話?的,林錚自然知?道教他的人是誰。”說起這些小兒女事,長青的笑意就很真實了。

“那他這是……”許杏還是覺得有點?兒不敢相信,十四歲的毛頭小孩兒在用?寫數學作業的方式追求自己十一歲的女兒?這是早戀呢還是過家?家?呢?

長青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便道:“我問了寧哥兒,估計林錚算數不好是真,想要學一學大概也?不假,隻不過是不是還有什麼彆的想頭,那就不好說了,其實要不是你先跟我說了這個疑心?,我也?察覺不出來,至少咱的傻兒子是不知?道的,還滿心?的崇拜他的‘林大哥’呢。”

“那就好。不管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總算是沒傷到?欣姐兒的名聲。”許杏現在當然很知?道名節對官宦人家?的女兒有多重要了。

“你的好兒子,把鄭家?的事兒也?寫信告訴林錚了。”長青又補了一句,“大約是你我終究沒掩飾好,讓孩子擔心?害怕了吧。”

“這事兒怨我沉不住氣,把孩子們嚇到?了。”許杏承認了錯誤。

長青這才道:“你放心?吧,如?今我有六成把握,不會讓欣姐兒嫁到?鄭家?的。你可知?昨晚發生了什麼?”

等他把他剛審完的官司說給許杏聽了,許杏隻覺得精神振奮:“這可是太?好了!我看?他們還有沒有這個臉開口求娶我的女兒!”

“不過鄭府還有好幾個孫子呢,萬一他們換個人選,你總不能把他們都下大獄吧?”許杏的心?情很快就又低落下來。

長青搖頭:“那自是不能,不過總有辦法就是了,大不了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情。”

“昨天的事兒也?是巧了,不然平白無故的,上哪去找個謝家?子來當這個倒黴蛋?”許杏覺得不好操作。

“謝家?人進?京,想要重拾往日風光,這才讓子弟們四處交際,這樣的事兒哪能常有?”對於京城的熱點?事件,許杏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長青知?道得則要更深一些:“謝氏急了。你不知?道,四五十年前謝氏盛極,謝老太?爺年少時曾是先帝兄長代王的伴讀,可惜代王沒能承襲大統,而是先帝繼位,謝老太?爺顯然沒了前程,這才放棄了仕途,回錢塘當起了書院的先生,他們這一脈也?就低調起來了。等到?二十年後,他的兩個嫡子進?京會試,才算是重新回到?權力?中心?,不過先帝欽點?了資質更好的謝二郎為駙馬,隻讓資質略差些的謝大郎為官,將了他一軍。駙馬雖顯貴,卻無實權,而謝大這些年起起落落的,也?還在四品的位子上,謝氏隻能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

“可是有公主在,他們不至於這麼到?處攀關係吧,多丟他們世家?大族的身份啊。”許杏覺得有些違和。

“他們是長房嫡支,我抓的這個謝琛是二房的,是謝老爺子兄弟的孫子,跟他們關係就遠了。”長青解釋道,“陛下也?不大待見謝家?人,有事直接宣建昌公主,可是公主對謝琛並不上心?,答應了賠銀子也?不是他們這一支掏錢。”

這麼一說許杏就理解了。長房嫡支站錯了隊,都要沒落,更彆說旁支了,肯定要為了前程四處鑽營。可是,她忽然道:“你說是謝氏因為代王沒上位而沒落呢,還是代王因為跟謝氏走?得太?近而上不了位呢?”

長青的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孩子們聰敏,都是隨了你。”

許杏擺擺手:“可彆,我可不會做文章。不過要是真的全都如?你所說,那謝家?那個才貌無雙的大姑娘,恐怕也?成不了大皇子妃吧?”

“且看?著吧,那女子有此才名,肯定還是要做皇家?人的,不過陛下把她指給誰,誰就是無緣大位的那個。”長青早就看?明?白了,“同樣的道理,公主的那個女兒,也?是一樣進?不了林家?門的。”他都能看?明?白的事兒,靖北侯人老成精,如?何能給孫子娶一個謝氏女?

“要是能指給九皇子就好了。”許杏嘟囔著,倒也?知?道不可能,“可惜九皇子才七歲,也?是太?小了些。你說孩子才那麼點?兒,娘舅倒是想得挺遠!”

說著說著又想起了自家?的糟心?事,許杏剛因為閒聊而變好的心?情又不好了。

長青靠近她,安撫道:“等著看?吧,說不定過幾日你兒子就收到?北方來的信了。還有,我想著你說想要置辦產業,這幾日也?說不準有機會。”

“怎麼說?”許杏果?然精神一振。

長青笑笑,很有幾分幸災樂禍:“你光注意那幾個紈絝子了,彆忘了,受傷的可是西涼果?力?郡王,在西涼王那裡也?頗受寵愛,他正要天價賠償呢。隻要合約不變,他要些銀兩,陛下隻怕也?會給他這個臉麵,隻不過這銀子,國庫是不會出的。這幾家?人再是豪富,短時間內拿出那麼多銀兩,隻怕也?得變賣點?兒東西。”

“果?力?郡王可不是看?上去的那樣不堪大用?,他在被打到?的時候恐怕就算計好了,要用?此事謀利。”長青道,“連我也?被利用?了,被他們盯著做了嚴判,事實上他的傷情隻怕並沒有那麼嚴重,不過畢竟是頭上受傷,誰也?不敢打包票罷了。”

“他隻怕不是給自己訛銀子,而是要交給西涼王,如?此一來,他又立了一大功。”長青雖然是猜測,但是也?有幾分篤定,“此人確實頗有城府。”

“可是要立這個功,就算西涼再小再窮,沒有個百八十萬兩也?不行吧?這銀子全讓那四家?出?”許杏有點?不敢相信。

“是三家?,顯國公府已經沒有乾係了。”長青微笑,“就看?段大人他們能讓這三家?人少出多少血了。”

第212章 天賜良機

很顯然,段大人並沒有把一百萬兩談到一萬兩的本事,也沒有這樣做的動力。

西涼使者?沒有提出更改合約,所以兵部的官員就沒有參與新一輪的談判,皇帝陛下乾脆一事不煩二主?,讓段大人和孟大人負責跟西涼使臣交涉賠償事宜,並單獨跟他們倆說了?:“國庫不能替他們兜著。你二人儘力而為?,能少賠一些,他們三家想來也是感激你們的。”

“段大人,下官這不擅此道啊!”出了禦書房,孟裕安愁眉苦臉的問段芝庭,“這可如?何?是好??”

段芝庭微笑:“孟大人不必過於緊張,陛下都說了?,要你我儘力而為?,儘力便可。”

“下官自當儘力,不知段大人心?中可有個?底線?”孟裕安問。

段芝庭表情不變:“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自然是越少越好?。”

孟裕安一臉的老實相:“下官都聽大人的。”

段芝庭眯了?眯眼,這姓孟的,倒是挺會裝憨,不過,他也會。

“若是辯一辯文章是非,老朽還敢一試,可這如?婦人一般討價還價,本官也不甚擅長。”段大人一臉的為?難,“隻是皇命在?身,唯有勉力一試了?。”

經過兩天的討價還價,雙方終於達成了?一致。果力郡王的所有治療費用都由?大越朝負責,等到完全康複再返程。延誤行程的損失和受到驚嚇的賠償則合計作價白銀四十萬兩,由?傷人者?賠付,限期十日繳清。

要價一百萬兩,最後?講到了?四十萬兩,誰也不敢說段大人和孟大人不儘力,就連皇帝陛下都親口誇讚段芝庭:“段愛卿有此之能,可去戶部替朕守著國庫了?。”

如?此一來,幾家當事人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天文數字。

可是這筆巨額賠償攤到每家人頭上,誰出多少又是一回事。說是四個?人,其實是三家,所以現在?鴻臚寺這邊為?難的地方就是把這四十兩的任務攤派成三份還是四份。

段、孟二人成功的完成了?對外談判的任務,卻管不了?內部分派的問題,其他人就更不會過問了?。

這個?得罪人的差事便落在?了?皇帝頭上。

“陛下,淑妃娘娘給?您燉了?參湯,在?外頭等著。”吳泉看這些大人們已經彙報完畢,便跟皇帝報告。

“讓她回去,有這個?功夫,不如?好?生約束娘家人!”皇帝有些不耐煩。

吳泉聽著,心?裡卻是一咯噔,淑妃的娘家卻也是陛下的外祖家,現在?陛下這麼說,顯見?得是真的惱了?鄭氏一門。他便出得門外,叫了?個?小徒弟去打發?淑妃。

他回來的時候,正?聽見?皇帝說呢:“這有什麼不好?分的,不是四個?人在?場嗎?一個?人領十萬兩,趕緊拿了?銀子去賠不是,把這個?帳了?了?!”

現在?好?了?,皇帝金口玉言,沒什麼不清楚的地方了?,領了?任務,回去籌銀子吧。

認真說起來,十萬兩銀子對於王公貴族們來說,雖然不是小數目,可也不是十分大,不至於要死要活的,但是這畢竟是要現銀,而且要限期拿到,這就有些難受了?。他們手裡的那些個?鋪子田莊、古董字畫,平時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可是急切之間要脫手,難免要再吃些虧,更彆說賠了?錢也還得賠進去孩子了?,沒看這幾天京城的郎中們都格外忙碌些嘛,吐血的人太多。

陳郡王府上彆的不多,就是孩子多。陳郡王自己的妻妾就有七八個?,個?個?都生養了?好?幾個?,子又生孫,孫又生子,人丁是興旺,可是能賺錢的沒幾個?,靠著宗室的俸祿,兒娶女嫁,銀子越花越少,每一房都得指著媳婦的嫁妝貼補日子呢,這一下子出了?一個?十萬兩的缺口,府裡立刻就亂了?起來。兒子孫子都鬨著要分家,兒媳婦孫媳婦們哭鬨的哭鬨、回娘家的回娘家,全京城都知道他家要因?為?一個?敗家子而散了?。

謝氏這邊倒是安靜很多。

其實出事的幾個?孩子裡,他家的地位最低,還偏偏是這場要命聚會的發?起人,雖然有個?建昌公主?頂著,可是畢竟是隔房的,這幾天他們一直夾著尾巴做人呢。銀子的事兒已經都定下來了?,他們也不敢吱聲,隻好?私底下籌銀子。

謝二老太爺這一支本就不如?嫡支,手裡雖然富足,可多半產業都在?錢塘,十萬兩現銀差不多是他們帶出來的盤纏的一半了?。不是不能出,而是最有出息的孫子下了?大獄、京城裡的局麵也沒打開,這銀子出得毫無價值而且十分丟臉,一家子都幾乎要嘔死。

謝二老太爺院子裡一天到晚的飄著藥氣,謝老太爺也沒好?到哪裡去,謝氏一族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他精心?培養的孫子孫女還沒大放異彩,就被這個?倒黴事兒給?蓋過了?風頭,還連累了?名聲,公主?也不滿意,已經甩了?好?幾次臉色了?。

不過這兩家要是跟鄭家比比,那又好?很多了?。鄭家這幾天家裡哭聲鬨聲就日夜沒停過,簡直是如?喪考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外頭做官的鄭布政使大人客死異鄉了?。

鄭瑞昀是長房次子,鄭瑞晨是三房長子,都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嫡孫,兄弟倆一起被打得哭爹喊娘,手拉手去刑部大牢吃牢飯,可他們的爹娘卻撕得你死我活,都說是對方的兒子連累了?自己的兒子。鄭布政使的回信還沒回來,宮裡的淑妃也沒求到情,他們正?為?兒子們的前程痛心?不已的時候,又拿到了?二十萬兩的罰單。

這下子,原本保持沉默的二房和四房不願意了?。他們是庶出,孩子們也進不去那些公子哥兒們的圈子,這次反倒是得了?個?平安,他們還沒幸災樂禍完呢,卻聽說這筆罰銀要從府裡的公帳出,現銀不夠,得變賣些產業。這可不行!為?官的資源輪不到他們,可這家產還是有他們一份的,憑什麼拿出來填這種窟窿?

有人不高興,自然也就有人高興了?,這幾日,京城裡的幾大當鋪都接了?好?幾筆大生意,牙行也拿到了?不少難得的產業。

“夫人,曲牙人遞了?消息,說鄭家有幾處酒樓要出手,還有陳郡王府上,也有鋪子要賣,都是賺錢的營生,不過要現銀,而且要得急,您看要不要?”同貴一得了?消息就來找許杏。

“要,怎麼不要,有多少要多少。”許杏立刻道,“我現在?就跟你去瞧瞧。”

謝家二房雖然拿得出十萬兩,卻也沒有這樣露富,而是去京城最大的當鋪典當了?兩幅二老太爺珍藏的前朝名家字畫,得了?四五萬兩,這才湊出了?十萬兩,當然,典當的事兒是一點兒也沒瞞著人。

可是陳郡王府上就不寬裕了?。陳郡王本人當然是有些家底的,可是架不住他有七八個?兒子,三十多個?孫子,而且現在?正?鬨分家呢,十萬兩銀子是不可能拿出來的,沒法子,老郡王以答應分家作為?條件,硬生生的從公中擠出了?五萬兩,剩下的讓齊令思?的爹娘自己想辦法。能有什麼辦法呢,手裡不多的私房全都掏空了?,齊令思?的娘隻能變賣陪嫁的鋪子。

鄭家也是如?此。鄭大人的信快馬加鞭的送了?回來,除了?對不肖子孫一頓責罵之外,也指示了?,公中出八萬兩,大房三房各自出一萬兩,算是他這個?祖父和兩個?孩子的爹娘共同承擔。當家的老爺子發?了?話,二房四房再不滿意也不敢鬨了?,不過大房三房也沒多少私產,隻好?賣媳婦的陪嫁。

“這倒是個?好?法子,父母在?,無私財,有必是嫁妝。”許杏笑笑,“不管他這麼多,我能撿點兒是點兒,京城裡這麼多有錢有勢的人家,曲牙人隻怕也是看在?咱們大人的麵子上才給?我留著呢,可惜我沒那麼多銀子。”

這些產業都是不錯的,許杏看過之後?,七千兩買下了?陳郡王府的一個?點心?鋪子和一座酒樓,又花了?一萬五千兩買下了?鄭府的兩座酒樓、一個?布莊和一個?田莊。這個?價格不僅包括了?產業,還包含著掌櫃和莊頭們的身契。

這麼多年來的積累幾乎全部清空,許杏卻很興奮:“我手裡也還有五六千兩銀子,總是夠花的。正?愁著買不到合適的酒樓和鋪子呢,今天正?好?。”

許杏一直都是穩紮穩打的作風,長青以為?他們剛進京時候的置業已經夠大手筆了?,沒想到許杏今天出了?一趟門就花出去兩萬多兩,很有些驚訝,隻是看著許杏這樣躊躇滿誌的樣子,便沒有說出來。

“覺得我今天花得太多了??我跟你說,這不叫花錢,這叫投資!咦,我當年不是就跟你說過嗎?”許杏這才發?覺哪裡不對,“我買了?就回來了?,留了?人辦契紙,這會兒時間還早著,衙門沒下衙呢,你怎麼在?家裡?”

“彆提了?。果力郡王這官司早就斷完了?,建昌公主?也不知犯什麼邪,還整日往衙門裡來,我瞧著也沒什麼公事,便躲回來了?。”長青說起來就很是頭痛。

許杏眯起了?眼睛:“我看那公主?就是高傲了?些、沒眼色了?些,應該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老來你這裡乾什麼?那謝琛,不也不是她的親侄子嗎?”

第213章 新年布局

說?起這個?公主?,長青也是納悶加煩躁:“誰知道她是怎麼回事。她又沒犯法,我也關押她不得,她那身份,我也不好讓人驅趕她,隻好躲著了。我一個外臣,又不好求見皇後娘娘,讓她來管管這個行為怪異的公主。”

許杏忽然笑了起來:“夫君剛過而立,儒雅俊朗,身居高位,實在是令人心折呢。”

“你怎麼……”長青從沒聽許杏這樣說?過自己,一時居然有些臉紅,可是再一琢磨,心裡的那點兒旖旎就散了,“夫人,這可玩笑?不得。”

“我是玩笑嗎?建昌公主?我見過,再怎麼?樣也不是個?傻子,那她做出這種行為,你說?是什麼?原因?謝駙馬都去了好幾?年了,公主?再嫁又不是難事。”許杏撇撇嘴。她當然知道長青不會去招惹建昌公主?,可是心裡卻很不舒服,就連剛買的能生錢的產業都不那麼?吸引人了。

長青卻沒有一絲喜色:“這事情我心裡有數了,我會小心注意的。”

許杏沒有抓著不放,而是接著去陪著正哥兒玩耍,等孩子睡了又去盤算接下來的產業發展規劃,仿佛建昌公主?的事情隻是一句笑?談,說?過就算了。

然而晚上長青卻比平常熱情許多,情到濃處,他在許杏耳邊說?:“你就是我的命,任誰也不能?改變。”

許杏無聲的笑?起來。他們一起長大,走到今天,彼此?相依二?十年,這份情意當然是誰也不能?破壞的。

西涼使團終於離京了。

這一次他們滿載而歸,京中的官宦人家也看足了熱鬨,據說?許多人家都把蒙塵已?久的家規搬了出來,給自家的兒孫們緊了緊皮,以至於長青這裡,衙役們都清閒了不少。

事件中心的幾?家人則是各有悲苦。

多子多福的陳郡王給兒孫們分家了。

原本畢竟是個?王府出身,就算裡頭日子過得比不上鄉下土財主?,可至少外?頭光鮮亮麗,陳郡王的兒子們都還不願意分出去成為普通宗室,便忍著日常的雞零狗碎湊合在一起,直到這十萬兩罰銀橫空出世。當王爺的兒孫,又不是當王爺,本來就挺窮了,還隨時有被不肖子孫連累破產的可能?,大家再也忍不下去了。

人心已?散,陳郡王也沒辦法,趁著自己手裡還有仨瓜倆棗,趕緊分家了事,不然真說?不定晚節不保,連棺材本都留不下。

旁人倒還罷了,齊令思這一房卻是最慘的。他爹娘手裡的私房全?拿出來,還搭上他母親陪嫁的點心鋪子和酒樓,這才湊夠了銀子,可他隻是小兒子,他頂上還有兩個?沒娶親的哥哥呢,將來的日子都沒法設想。

鄭氏這一次也是大出血。他們家算得上顯貴,但是為了拉攏人脈,他們府上每年的開銷也是很大的,故而並沒有多少現?銀。鄭大人隻出了八萬兩,兩個?兒子各出一萬兩,剩下的十萬兩銀子卻是要變賣產業的。

到了這個?地步,鄭夫人彆無他法,隻好從自己的小金庫裡掏出了六萬兩,給孫子們善後,畢竟銀子是死的,鋪子是活的,留下鋪子日後才能?把銀子賺回來。至於她拿出這麼?多錢,鄭大人心裡怎麼?想、他們夫妻生了什麼?嫌隙,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和消息漏得跟篩子一樣的陳郡王府不一樣,鄭府還是頗有幾?分規矩。這府裡的消息是許杏讓長青刻意派人去打聽的,隻要欣姐兒一天不出閣,她就一天不能?放鬆警惕。

“鄭府居然才變賣了四萬兩銀子的家當,太少了。”許杏有點兒可惜。

“是有些少,生錢的產業除了你買去的那幾?處就再沒有賣過了。”長青同樣覺得有些遺憾,“他們府上變賣了不少古玩字畫,還有夫人們的首飾,湊出了兩萬五千兩,加上你的一萬五,竟也就夠了。”

許杏沉著臉道:“這下子他們的現?銀被抽了個?乾淨,可是隻要有產業在,總是有收入的,過上幾?年也就緩過來了。”

“說?不得你這幾?年就攢下了巨額家資呢。”長青安慰她,“不要惱了。再與?你說?件事,謝氏的嫡長女被指給了二?皇子做側妃。”

“啊?”許杏有點兒不敢相信,“側妃?”

長青道:“是的。二?皇子生母是普通宮人,如今也不過是個?嬪,還不受寵,他自己又資質一般,右腿不良於行,絕無可能?承襲大位,謝氏女給他做個?正妃倒也綽綽有餘,然而謝家子入了獄,拖累了名聲,正妃就變成了側妃。”

“其?實我覺得,彆看鄭家出了二?十萬兩銀子,可是真正損失慘重的是謝氏,而且他們還沒處喊冤去。”許杏搖頭,“莫不是這個?謝老?爺子和京城風水相衝吧,已?經是第三代人了,到京城就功虧一簣。”

“不知道。”長青冷著臉,“公主?為此?和謝氏鬨得很僵。謝大那邊埋怨公主?沒有儘力,大皇子正妃側妃都定下來了,他們還不知道消息,公主?又指責謝氏教子不嚴,惹下禍事,連累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她的兒女?”許杏對這個?公主?也十分警惕,“怎麼?說?的?”

“靖北侯府不接她的茬,完全?沒有給林錚定親的意思,她又想給兒子聘王大學士或者胡閣老?的孫女,兩家也都沒同意。”長青雖然不十分相信公主?看上了他,可是單憑公主?想跟自己搶女婿這一條,就格外?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什麼?消息。

許杏聽著都笑?了:“到底是公主?啊,天下都是她的,可真是會想。”

這麼?大的一場鬨劇結束,時間?也快到年底了。因為之前上元節的踩踏事件,長青這些日子又開始忙碌起來,既要整頓京城的街道,又要排查各地進京人員,還要重點盯住每個?坊市的閒漢混子,確保整個?年節期間?不出岔子。

他忙他的,許杏也沒閒著。新買的幾?處生意都是正常經營的,她暫時沒做調整,等到來年開春,各項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再說?。不過這幾?處的盈利情況也是有好有壞,她很費了些心思才理出來。

陳郡王府買的酒樓和點心鋪都中規中矩,在城東商賈雲集的地方,做的是小有餘錢的人家的生意,酒樓一個?月能?盈利一百兩,點心鋪五六十兩。鄭府的酒樓卻是分布在城東靠北和城西官宦人家聚集的地方,每一座酒樓一個?月怎麼?都能?盈利二?百兩以上,布莊倒是中檔規模,一個?月能?盈利八十兩,田莊的出息最少,一年總也有一百兩銀子,加上供應府裡的吃用。

這麼?算來,到年底前的一個?來月,許杏還能?收到八百五十兩左右,連上手裡的存款,應付完年底這段時間?的交際應酬、人情往來,她也就還能?剩下五千兩。

“到了京城,來往的人家越發不一樣,開銷大了不是一星半點,幾?百兩銀子也就是一份普通禮物。”許杏帶著欣姐兒一起整理來往的禮單和宴請的帖子,十分感慨,“來年務必要振作起來,正經的經營才行。”

她現?在乾著急沒有辦法。因為木匠那裡剛打出合乎她要求的紡紗機,正在批量加工,織布機都還沒完全?做好,她的棉紡廠也開不了張。至於山上田裡的出產,那更是沒到季節,隻能?等著。

許杏已?經吩咐了胡大福和同貴,現?在就開始收購棉花,先存在山上的庫房裡。至於新買的田莊,位置不錯,冬天這一季種的是麥子,夏收之後會種紅薯、豆子這些作物,另外?專門有幾?畝菜地,種的是各種蔬菜,用於府裡的吃用。許杏考慮過後沒做變動?。她也打算好了,這個?莊子將來就留著給欣姐兒當嫁妝,不需要搞得多麼?特殊。

“娘,您看,這個?不是新年的帖子,鴻臚寺卿孟大人府上新得了個?孫女,要辦滿月酒,邀請咱們去呢。”欣姐兒翻看著帖子,瞧見了特彆的,便拿出來遞給許杏。

許杏看了看,道:“多虧你仔細,這個?可要正經備份禮,你跟我去賀喜。”

“娘,我還跟著您出去嗎?”欣姐兒有些猶豫。

許杏頓了頓,明白女兒的意思,十分心疼:“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是還沒定下親事的小姑娘,正是陪著娘出門的年紀,再說?那鄭家子都被你爹判進大牢了,咱們怕什麼??你沒有錯,咱們家沒有錯,你隻管歡歡喜喜的跟娘出門就好。”

欣姐兒抿著嘴笑?:“我知道爹娘最疼我了。”她過了年十二?,按虛歲都十三了,好多事很明白,也聽說?過不少像她這樣境況的小姑娘被父母關在家裡匆匆定親的,這麼?一比,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

“他們府上大擺宴席,想來有來往的各家都收到了邀請,你去了隻管和你的小姐妹們說?話?玩笑?就是。”許杏想伸手摸摸女兒的頭,可是觸到她梳理得很精致的丱發,又收回了手。女兒長大了,煩惱也來了。

欣姐兒倒是有幾?分真切的笑?意:“嗯,段家兩個?妹妹能?去就好了,玉琳妹妹和我年紀相仿,我們最投契了,玉真妹妹雖然比寧哥兒還小一歲,卻極懂事,我很喜歡她的。”

許杏看著女兒,也微笑?起來。

第214章 鄭三姑娘

鴻臚寺卿孟裕安這兩年的?日子過得特彆順心。先是在涼州立了不大不小的?功勞,成功的?進了京,當上了九寺之一的?主?官,從前總拿鼻孔看他的大舅子如今對他客氣得很,言必稱“妹夫”,讓他好生揚眉吐氣。之後,自己的小兒子中了進士進了翰林院,在吏部任職的大兒子也升官當了主事,三個孫子都讀書進學,女兒又生了兒子,在婆家站住了腳,臨到過年,他又得了個白白嫩嫩的孫女,真是?喜上加喜,於是?大手?一揮,要給孫女好生操辦一場。

他這官職在超品公侯滿地走的京城倒不算什麼,不過畢竟也算是?一號人物,而且他辦好了西涼使團的?差事,很得了陛下的?嘉獎,一同辦差的段大人都從清閒的禮部侍郎變成了有實權的?戶部侍郎,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高升呢,所?以前來捧場的?人家就很多,門前是?真正的?車水馬龍。

因為年下,書院裡放了假,許杏就帶著欣姐兒和寧哥兒一起來赴宴。長青要在衙門加班,說?好了下晌再過來。

果然段家人也來了,當然段夫人身份高年紀大,就沒來,還是?段二夫人帶著侄女玉琳和女兒玉真一起來的。互相見禮之後,幾?個女孩子就湊到一起去說?話了。

孟府裡孫子有好幾?個,卻沒有孫女,幾?位少夫人年紀又大了,跟這些小姑娘也玩不到一起,隻?好讓丫鬟們好生侍奉著,隨她們在廊下說?話玩耍,畢竟天氣寒冷,院子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不如廊下還有些水仙盆景,又擋著棉簾子,也暖和。

許杏跟段二夫人坐在一起,也見到了不少京中官宦人家的?夫人們,大年下的?,又是?孟府的?喜事,自然沒人找什麼不痛快,大家都客客氣氣的?。而且許杏還見到了少婦打扮的?林錦,原來她的?丈夫、文安侯世子崔永浩如今在鴻臚寺做著少卿,上官家的?宴席,他們夫妻自然是?要來的?。

林錦見了許杏,卻是?十分熱情,挽著許杏的?胳膊打招呼:“範伯母,您向來可好?欣妹妹今日也來了嗎?”

跟她弟弟一樣,莫名的?稱呼就從“範夫人”變成了“範伯母”,許杏微笑:“承你?記掛。許久不見,你?越發好看了,可見這日子是?很舒心的?。欣姐兒來了,跟幾?個小姑娘在廊下說?話呢。”

許杏跟林錦的?太婆婆端和大長公主?不熟,也不好上趕著去攀關?係,便也沒有問候她家長輩,而是?隨意?閒話了幾?句。

宴席快開始的?時候,鄭府的?大少夫人才帶著女兒和侄女姍姍來遲。孟大少夫人得了婆婆的?示意?,去迎了客人進來,直接就入席了。

這還是?許杏第一次見到鄭府的?兒媳。今天來的?是?鄭府的?長媳,也是?鄭瑞昀的?母親。大概是?兒子的?事情很丟臉的?緣故,她除了跟主?人家說?了幾?句道賀的?話之外,並沒有跟彆人客套寒暄,在席上也是?胡亂夾了幾?筷子就作罷了。

她不主?動跟許杏說?話,許杏自然樂得當個陌生人,便跟段二夫人小聲說?話。

段二夫人正說?著家常:“我婆婆念叨你?呢,你?得了空的?時候上家裡來坐坐吧,彆說?她老人家喜歡跟你?說?話,我也很盼著跟你?聊聊。我們府上,唉,原來我公爹當禮部侍郎的?時候也沒人在意?,現在去了戶部,一下子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雖然品級沒變,可這清閒不管事的?和把著錢袋子的?就是?不一樣,還有我那大伯哥,甘州知府當得穩穩當當,父子倆一個在地方,一個在朝中,都有實權,怕招人眼,平日裡婆婆天天說?叫我們謹慎著些,等閒也不好跟人來往多了,也就咱們兩家,這麼多年的?情分。”

許杏跟段二夫人關?係不錯,也是?因為這人雖然嘴上不大矜持,但卻是?個直爽端正的?性情。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許杏便微笑答應:“我也不瞞你?,最近置辦了些產業,正忙活這個事兒呢,等我理順溜了就去給段夫人請安。對了,初七我家請年酒,回頭給你?們送帖子。”

“這是?範夫人吧?”鄭大夫人走過來,突兀的?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我家老夫人每次來信都說?起你?,今兒倒是?見到了。”

許杏收了幾?分笑,神色嚴肅了不少,客氣道:“原來是?鄭夫人,幸會。”

“你?家的?姐兒也來了?能不能叫過來讓我看看?”鄭大夫人問。

許杏皺了眉,要說?相熟的?人家,在宴會上遇到了,把孩子叫過來給長輩看看,問個安什麼的?都是?尋常,可這位這語氣神情……

“小丫頭們哪裡耐煩跟咱們坐在一起說?話,她們為了玩耍說?笑,竟是?連冷都不怕的?,宴席也不吃幾?口,都在外頭呢。府上的?大姑娘是?不是?也在?”段二夫人笑著道。

鄭大夫人臉色有些陰沉,嘴角兩側的?法令紋都深了許多:“哦,也是?。”

沒人接話,場麵?便冷了下來,許杏端著茶盞,小口的?抿著。

“範大人在西北時,我家公爹就十分賞識,也每常照拂於他,如今範大人進了京,咱們兩家也算是?通家之好,還要多多來往才是?。”鄭大夫人慢吞吞的?說?。

許杏被點了名,隻?好道:“承蒙您府上不嫌棄。”客氣一下也就是?了,半分關?係也不想跟你?們扯上。

鄭大夫人大概也是?非做這個任務不可,話說?完了便走開了。

許杏低聲跟段二夫人道謝:“多謝你?給我解圍。”

段二夫人搖頭:“彆客氣,我是?真瞧不上她那做派。怎的?一張嘴就好像你?們得了他家多少恩惠一般,還讓小姑娘來給她看看,真把自己?當婆,呃,當個人物了!”

許杏知道她臨時改了口的?話是?什麼,也確實惱火鄭大夫人的?口氣,可偏偏還不能跟她辯白,這年頭,這種話題越說?越說?不清,最後連累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段二夫人小聲問:“你?們可有什麼章程沒有?唉,我們府上偏生沒有年紀合適的?男丁,不然咱們結個親家多好!她也不用這般作態了。”

許杏搖頭:“我家大人說?要從長計議呢。”

這會兒她們還不知道,小姑娘這邊也有些小插曲。

鄭家的?三姑娘、鄭大夫人的?親女正拉著欣姐兒的?袖子,軟聲懇求:“予欣姐姐,你?看我的?帕子弄臟了,把你?的?給我用吧,你?繡的?花樣真是?好看。”

“什麼花樣那麼好看?範妹妹,你?之前應了我的?繡品還沒給我呢,不如就拿這個帕子銷賬吧。”林錦說?話快,手?上的?動作更快,從她們身邊經?過的?同時就抽走了欣姐兒手?裡的?帕子,塞到了自己?的?袖中。

欣姐兒悄悄的?鬆了口氣。

鄭三姑娘的?眉毛幾?乎要豎起來,然而她很快就恢複了懂事的?模樣,對林錦道:“原來林姐姐也喜歡予欣姐姐的?繡工啊。”

“嗯,我是?挺喜歡的?,不過範妹妹,你?這繡活也不要多做,累壞了眼睛不值當。”林錦說?著,又看看四周,“你?們方才在說?什麼呢?”

“並沒說?什麼。”欣姐兒搖頭,“是?鄭三姑娘灑了些茶水。”

欣姐兒並不以姐妹稱呼鄭家的?女孩兒,林錦聽?著,笑意?盈盈的?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那倒也不必非用你?的?帕子來擦的?,這不有聽?差的?丫鬟嘛,跟她們要兩塊來便是?。”

鄭三姑娘想做的?事沒有做成,林錦一直在搞破壞,可是?她娘家婆家的?身份都高?,又輕易不好得罪,直把她嘔得難受。作為鄭氏這一輩的?嫡長女,她一直是?備受寵愛的?,就連宮裡的?淑妃也挺喜歡她,隔些日子就叫她進宮說?話,滿京城也沒幾?個姑娘有這份體麵?,可是?範予欣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居然不給自己?麵?子!不識抬舉!

要不是?娘說?,如今二哥還沒放出?來,往後名聲上也有了汙點,不能入仕做官了,這範家丫頭已經?成了最好的?選擇,她才不會來拉攏這個野丫頭呢!

給臉不要臉!她不情不願的?接過了孟府丫鬟送來的?新帕子,心中仍然不忿,嘴上卻道:“予欣姐姐,你?可彆怪我。我們家近來出?了好多事,我心裡不大自在,興許說?錯了話,你?彆計較。唉,但凡你?爹爹看在咱們兩家的?情分上稍微輕判一些,我二哥也不至於如此,你?是?不知道,他是?多好的?人。”

欣姐兒正色道:“你?二哥是?多好的?人還是?多壞的?人,都和我沒有半分相乾,我不感?興趣,也不需要知道。至於你?說?的?前頭那句話,卻是?大錯特錯了。彆說?我並不知道你?們府上和我家有什麼情分,便是?真的?有,我爹也絕不可能做那些徇私枉法的?事情。他判的?每一個案子,都是?勘察了案情,按照咱們大越朝的?律法判的?。咱們是?小孩子,又是?女孩兒,很不該胡亂議論這些事情。”

鄭三姑娘又鬨了個沒臉,真是?快要氣死了,站起來重重的?跺了跺腳,就快步離開了。娘說?了,自家的?酒樓和鋪子居然是?被範夫人買了去,她也盤算好了,將來必須要求範家把這些都拿出?來當嫁妝帶回鄭府。那可是?給自己?準備的?嫁妝!可是?這個範予欣這麼油鹽不進,煩死了!

鄭三姑娘越想越不高?興,黑著臉直接上了馬車,這才讓丫鬟給她娘帶口信,說?要回府。

她走了,林錦才冷笑一聲,道:“小小年紀,倒是?壞心眼兒不少。”

第215章 買人風波

林錦把手裡的帕子還給欣姐兒,對?著?她、也對著段家姐妹說:“你們可記得了?,這帕子之類的東西,千萬不要隨便給人?,誰知道那心思齷齪的人拿了去做什麼呢,再有這樣的事情,讓她拿丫鬟的。”

段玉琳抿著?嘴,想了?一會?兒才道:“崔世子夫人?,您怎麼就知道她另有所圖呢?”她還以為鄭三姑娘就是故意找欣姐兒的碴呢,沒想到還有這種想法。

林錦搖頭:“我又不是她,哪裡知道她想做什麼,隻是瞧她眼珠子亂轉,一肚子算計的樣子,覺得不得不防。你想啊,她家兄弟的案子是範大人?判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懷恨在心呢。”鄭家人?對?欣姐兒的圖謀就算已經擺在明麵上?了?,她也是不會?提的。

“謝謝你,林姐姐,今天幸好有你在,我也沒吃了?什麼虧去。”欣姐兒站起?來,提著?裙子鄭重的一禮。

“可不興這樣,咱們都是一家……唉,咱們多好的交情啊,我當你是自家妹妹,照應你還不是應該的嗎?再說,我也是看不慣她那做派,你可不知道,就連我家小姑子都曾經吃過她的暗虧。”林錦是真的不喜歡鄭三姑娘。

段玉琳瞪大了?眼睛:“崔姑娘才多大,她……”

林錦的小姑子是婆婆中年時才有的女兒,如今也不過五六歲的樣子,之前的宴會?上?,因為說了?一句覺得鄭三姑娘的衣裳不好看,就被鄭家的幾個姑娘惡作劇捉弄了?一通,嚇得生了?一場病,這事兒崔家人?都憋著?火呢。

“她把自己摘得乾淨,再說確實?是小女孩們之間的玩鬨,便是祖母她老人?家也沒法真個去?興師問罪。”端和大長公主很疼愛這個小孫女,可是總不好去?跟幾個小孩計較,又礙於鄭氏現在如日中天的,隻能?壓了?下來。

欣姐兒就皺了?眉頭,拉著?段玉琳的手,又看著?段玉真,小聲說:“若是這樣,咱們都要多加小心,以後遠著?她些?。”

林錦看著?欣姐兒,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她確實?知道一點兒弟弟的心思,可是她絕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否則,她豈不是跟鄭家小丫頭一樣了?嗎?

回到家裡,欣姐兒倒是沒遮掩,一五一十的把這些?事情都跟父母說了?。

長青就點點頭:“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事情你不用擔心,爹娘會?處理好的。”

等女兒離開了?,許杏才把見?到鄭大夫人?的事情說了?,道:“今天是孟大人?家裡的喜事,那小女娃我也看了?,很是白?嫩可愛,人?家主人?家歡歡喜喜的,我自然不好煞風景,也就沒說什麼,隻是那鄭氏著?實?可氣。難道時至今日,他們還看不出你是不可能?為他們所用的嗎?今日若不是林錦在,能?震得住,萬一明年京裡傳出什麼鄭家子和咱們女兒兩情相?悅之類的鬼話,那可怎麼辦?”

長青麵色陰冷:“他們大約是看得出來的,畢竟我判刑的時候絲毫不留情麵。不過今日這事未必是鄭大人?授意,他還沒那麼蠢。”

“最好是這樣。”許杏道,隻是心裡還是很鬱悶,這種厭惡憎恨他們卻又躲不開乾不掉他們的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也許是去?年的踩踏事件讓老百姓們心有餘悸,出門都謹慎了?許多,也許是長青長時間的整頓終於出了?成果,今年的新年廟會?和上?元節燈會?都舉辦得很成功,熱鬨又祥和,讓京城的官員和皇帝陛下都十分滿意。

“同樣都是辦差,人?跟人?終究是不一樣。”二月裡,皇帝在春祭圓滿結束之後,對?長青越發滿意了?,“著?令吏部,重新考核各地官員,能?力不足者,該降職降職,該罷免罷免!”

長青自然不知道,在自己的對?比之下,皇帝越發看不慣那些?隻會?掉書袋卻沒有實?際為政能?力的官員了?。他忙完這些?年節差事,又該勸課農桑,直忙得腳不沾地,連兒子又收到了?兩封北地的來信也沒顧上?仔細過問。

許杏那裡更忙。

罐頭作坊其?實?十分簡單,蓋了?房子支了?爐灶就好,冰也備下了?許多,隻是能?耐高溫和急凍的壇子很是難找,同貴滿京城打聽,還沒有進?展,當然,水果也沒結出來,倒還不用很急。

許杏最忙的是點心鋪子和酒樓的整改升級工程,這些?從年前她接手了?這些?產業就開始做了?。因為是連鋪子帶人?員一起?轉讓的,封建貴族們不雇人?全買人?的做派就給許杏提供了?極大的便利,點心鋪子和三處酒樓都沒有停業,接過來她就可以收銀子,不過她在增加新菜式和改變經營模式之前,還是先解決了?一下人?事問題。

鋪子和酒樓的掌櫃、大廚甚至夥計們都被許杏買來了?,可是他們的家人?還在原來的府裡當差呢。畢竟都是奴籍,便是不當差,那也是主人?家的人?,現在全是骨肉分散的狀態,當然,大家都在京城裡,見?麵還是行的,可這終究不是個辦法。許杏第一次見?這些?人?的時候,就有一個掌櫃硬著?頭皮提了?這事兒。

許杏雖然家裡也有不少下人?,但是都是直接從牙行買的,以單個人?為主,要不就是像胡大福一家這樣全家買來,所以一開始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聽那個掌櫃支支吾吾的說了?,她才反應過來。

“這確實?是個事情,便是奴籍,能?跟家裡人?在一處大約也是好些?的。”許杏點頭,“這麼著?吧,你們先去?跟家裡人?說說看,想要跟著?來的,報個名字給咱們府上?袁管家,我儘量去?協調,把人?買過來,若是還想留在原來主家的,我也不攔著?你們來往,隻有一樣,若是把我這裡的方子、經營之道傳了?出去?,我也不發賣你們,隻送你們去?衙門,背主、泄密、欺詐,到時候是坐牢是流放,我可就管不著?了?。”

她可是順天府尹的夫人?,不怕縣官就怕現管,眾人?各自心中都有了?思量。

拿到名單之後,許杏瞧了?瞧,不由得笑了?:“陳郡王府上?是有多艱難啊,所有人?都想出來。”

她也不囉嗦,直接讓袁管家拿了?帖子上?門去?詢問買人?的事兒。

那個時候,郡王府裡正忙著?分家呢,各房各院都在算計財物?,還真沒人?想起?那些?在府裡沒有差事的奴才,袁管家這一上?門說明來意,老王妃的管事嬤嬤立刻就去?稟報了?。

果然,老王妃一聽,頓時有些?懊惱:“竟是忘了?,還有這麼些?個家生子,也得處置。”

陳郡王歲數大了?,也不愛跟妾室姨娘們廝混,尤其?是這陣子大家鬨得都不好看,他沒事便待在正院,聽了?這話一拍大腿:“這還不好?沒差事的都發賣了?,少支多少月錢?還能?得銀子。把他們住的地方騰出來,也好分了?。”

於是他們這邊毫無阻礙,要哪些?人?就給哪些?人?,銀人?兩訖。

點心鋪子和酒樓裡一共有二十多個人?,他們各自的家人?加在一起?倒是挺多,男女老少的有六七十,被許杏統統送到了?莊子上?,分散到各個作坊乾活,暫且沒有活計的婆子丫鬟也就不發月錢,等到上?工了?自己掙。

山下的棉紡廠已經基本上?修好了?,當然,不叫這個名字,就隻是粗略的分了?紡紗作坊和織布作坊,棉花也收購了?一些?,隻等著?機器到位就能?開工,反正新的機器對?技術的要求並不高,不需要尋找專門的織工,正好這些?婆子丫鬟就能?乾。

這邊還不錯,可是鄭府買來的酒樓布莊裡很有幾個人?不大想乾,還想回鄭府,又有幾個人?自己不走,卻不願把家裡人?接過。許杏就懶得慣著?這些?毛病了?,把這些?人?單獨列了?名單,讓袁管家去?找鄭府的管家,看看能?不能?交換,拿這些?人?去?換剩下那些?人?的家人?,不夠的那些?,範府願意出銀子買下來。

鄭大人?夫婦在西北任上?,所以府裡目前是大夫人?和三夫人?共同管家。她們倆一合計,就覺得不能?如範家所願,畢竟拜範大人?所賜,倆人?都有兒子吃上?了?牢飯。

所以這事兒就暫時擱置了?,許杏便沒有對?鄭府買來的兩處酒樓和布莊做任何改變。

除夕,宮裡賜宴,許杏見?到了?久違的潘夫人?。

潘夫人?便和她一起?在夫人?們集中的地方說話:“我聽說你這陣子在給你的奴才們買家人??”

表麵上?一聽,這說的都是什麼話啊,許杏強忍著?沒笑出來,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了?一遍情況:“陳郡王府上?王爺王妃都是慈愛之人?,不忍心見?他們骨肉分離,這才給了?我一個恩典。”

“所以鄭府的下人?們就全都得分作兩處?”潘夫人?仿佛十分意外?,“鄭府竟如此斤斤計較?如此這般卻是有傷天和了?。不然,你把你買的那些?人?全都送給鄭府,你自家再買下人?也使得的,總不好這樣硬生生的拆散人?家骨肉夫妻。”

“幾個奴才有什麼舍不得的?值當這樣扣著??平白?給人?話柄!”淑妃聽說了?這事兒,氣得神色扭曲,“這麼小家子氣,真個是要給我的小九拖後腿了?。來人?,趕緊去?給府裡大夫人?送個信兒,就說我說的,讓他們把人?給了?範夫人?。”

第216章 新品推薦

鄭家的兩位夫人心裡再不滿意?,宮裡的淑妃都發話了,她們也?不能再格外刁難,隻好放了那些想走的人,當然不是白放,有幾個是用來交換了酒樓裡的人,有幾個則是讓許杏這邊掏銀子買下?來的。

許杏卻也?不是冤大?頭,什麼人都要的,挨著看過了之後,挑出了幾個一開始想走、現在又留下?來的人,讓他們自己掏銀子贖身,她還這些人自由?。

“夫人,這幾個人都說沒有銀子,也?不願意?出去,想要在?咱們府上呢。”一般情況下,許杏的產業相關事務是不用袁管家打理的,不過因為這次跟其他府邸的大管家們打交道?,許杏才特彆?把袁管家叫來幫忙,原本想著不過是些許瑣事,卻沒想到前後這麼多麻煩。

許杏便對袁管家說:“不必由著他們,咱們問過了,也?就仁至義儘了,這些人我不用,若是交不出身價銀子,你便去牙行找人來全都賣了便是,價錢不拘多少,總之不要讓這些人留在作坊裡。”

這些人早前明顯表現出不願意?留下?來,可是回府裡見過了家人,再回來就都願意?了,誰知道?這裡頭有沒有什麼問題?許杏可不想買個帶木馬的產業,自己這邊還沒乾點什麼呢,鄭家那邊就把自己的底細摸透了。

袁管家會意?:“明白,小人這就去辦。”

“啊對了,跟你媳婦說,從新?買的丫頭裡挑兩個會針線的,留在?她那裡打下?手。”許杏想起來,又補充了一句。同樂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娘子,還是個不叫苦的性子,現在?府裡人多,來了京城應酬增多,從主?子到下?人需要的衣裳配飾都要多做許多,她就知道?帶著秋水和另一個小丫頭沒日沒夜的乾活,也?不開口要兩個人。

袁管家便笑了:“是,夫人,多謝夫人體?恤。”

這些事情交代下?去,許杏才叫等?在?一邊的同貴:“怎麼樣?黃油製出來了嗎?”

同貴連忙道?:“可算是得了,不知道?廢了多少奶,也?就是咱們自家的奶牛,山上草料也?儘有,實在?是好生浪費。”

一邊說著,她一邊走到門?外,從牆角處取了食盒進來。食盒裡按許杏說的,上下?四?周都墊著冰塊。現在?天氣還冷,從莊子上拿過來,冰塊一直沒化?開,裡麵的一大?塊黃油也?保存完好。

許杏看了看,又聞了聞,同喜早就叫小丫頭去取了小刀和勺子來,許杏小心的切了一小塊,嘗了嘗,頓時笑彎了眉:“嗯,就是這個,那兩個婆子原來是做什麼差事的?這個做得不錯。”

同貴道?:“她們倆人原先在?陳郡王府上,一個是大?廚房的,另一個聽說曾經伺候過老王妃的小廚房,家去生孩子的時候,差事讓人頂了,倆人的手藝都還不錯。”

“這樣,每人賞五兩銀子,就讓她們專心做這個黃油,我有用。”許杏拿了東西?,就去了廚房,開始做各種黃油餅乾和麵包。

順天府後衙的廚房裡居然有個小小的烤爐,不知是哪一任府尹留下?的,據說是為了烤胡餅之類的東西?,許杏就吩咐人清理了裡頭的架子,準備拿來一用。

她這一忙活,就是一整下?午的功夫。等?到長?青下?了衙、寧哥兒從書院回來,她才帶著小丫頭們從廚房裡出來。

可著府裡的食材,許杏用了半天的時間,做了黃油餅乾、黃油麵包、黃油小蛋糕、紅豆酥、老婆餅、黃油烙餅、蝴蝶酥等?一大?桌子的點心,還指點著廚娘做了黃油雞腿和黃油蒜香蝦兩道?菜。

丫鬟們把其他的飯菜一一擺上來,彆?人還好,寧哥兒簡直是狼吞虎咽,好歹記得給父母姐弟留一口而已。

就連欣姐兒都抿著嘴笑道?:“娘,這個點心真好吃,很?香。”

大?獲成功,許杏也?很?高興,道?:“既然你們都喜歡,我就把方子寫了,讓咱家鋪子的廚子做來賣,到時候送些來家裡就是了。我這手藝卻是不行,讓他們做,肯定能做得更好。”

長?青知道?這是許杏要在?新?鋪子裡賣的東西?,孩子們都喜歡,他也?不多吃,略嘗了嘗就道?:“味道?極好,也?新?鮮,定然能賣得好。”

“我這就寫了方子,讓點心鋪子那邊做起來,現在?的那些點心雖說也?還不錯,畢竟沒有特點,把這些加上去,再讓他們琢磨些新?花樣,不愁不大?變樣。”許杏道?,“得趕緊做出來新?鮮貨,我也?好送些去潘府上,為著下?人的事兒,總歸是欠了潘夫人一個人情。”

“你說宮宴時的事兒啊,潘家總是要讓鄭家難堪的,不過是拿你這事做筏子罷了。”長?青道?。

許杏點頭:“我曉得。潘夫人跟我關係還算好,當初在?甘州的時候純粹些,這到了京城自然就摻了些算計,不過也?情有可原,畢竟他們潘府跟鄭府天然的立場對立。她利用我抹黑鄭氏,我卻也?由?此解決了麻煩,算是各取所需吧,不然為什麼我隻送些點心過去呢。大?家心裡都有數。”

“夫人,點心送過去了。潘夫人親自見的奴婢,當著奴婢的麵就吃了,直讚這點心味道?好,聽說是咱們鋪子裡新?出的,立時就吩咐婆子再去買些回來。”同喜從潘府回來,馬上跟許杏說了她去送禮的經過。

許杏歎氣:“她哪裡是沒見過這點子點心,不過是覺得心中有愧罷了,畢竟我們也?算是朋友。”

隻是人在?這個權利場上,這些都是難免的,尤其是潘氏乃是皇後母族,大?皇子若是繼不了位,他們隻怕誰都沒有好下?場,爭鬥也?是正常。

放下?這件事,許杏專心盯著點心鋪子的業務,果然,趁著過年的時候,點心鋪子推出的新?品大?受追捧,連帶著原來的幾樣招牌點心也?賣得很?好。不論是點心攢盒還是單獨售賣,每天都等?不到晚上就徹底賣完。

許杏也?不小氣,鋪子裡的一乾人員都發了豐厚的過年紅包,迅速接受新?事物的大?師傅更是一次就給發了二十兩。大?家在?陳郡王府的時候,時常有月錢拖延克扣的情況,如今自然是歡喜不已,乾勁十足。

一個正月,點心鋪子的淨利居然有二百四?十多兩,比之前翻了好幾倍,許杏看了這個數字,也?十分滿意?。

同時,她把手上的三家酒樓也?做了整改,采用了不同的市場定位,相應調整了菜單和就餐模式,初步看來也?十分有成效。

城北的大?酒樓位置最好,客流量最大?,店麵也?最寬敞,許杏就把這裡定位成中高檔酒樓,重新?修繕了雅間,就連樓下?的大?堂也?做了粉刷,更換了桌椅。菜色方麵,原有的兩位大?廚,一個擅做魯菜,一個擅做淮揚菜,她都保留了下?來,同時試著增加了北京烤鴨、奧爾良烤雞、香酥炸雞等?菜式,當然名字就是尋常的烤鴨烤雞這些。反正雞鴨都是自家山上的,供應充足,品質優良。兩位大?廚都對這幾樣東西?接受良好,甚至還能調整許杏菜方子的不足之處,對此許杏自然是十分樂見其成的。至於皮蛋肉粥、鹹蛋黃南瓜條、拔絲紅薯等?小吃,大?廚們更是一學就會,很?容易就上手了。

城西?的兩處酒樓規模都不算很?大?,離得也?不算遠,許杏一合計,還是得差異化?經營才好。於是店麵最小的這家便以各種改良西?式菜式為主?,肉菜包括脆皮炸雞、香酥烤雞、烤豬排、黃油蝦球、黃油雞腿等?,點心則是各色黃油餅乾、塔和炸紅薯條等?,主?食提供吐司、貝果、肉餅漢堡等?,味道?儘可能保留些許異域風味,又符合大?越朝百姓的口味。另外一家則開成了特色食府,有火鍋,有燜鍋,有鐵板烤肉,再有各種口味的餃子,搭配些炒菜,也?十分吸引人。

食材大?部分來自山上,許杏這一條產業鏈快要理順了,收益也?可以說是立竿見影起來。這些酒樓都沒有長?時間的停業,隻是正常營業的時候提早打烊一些,第?二天就變了些樣子,過了幾天又換了菜譜,很?平靜的完成了轉型。

可是利潤的變化?確實十分明顯的。正月裡熱鬨多,出來吃飯的人也?多,三處酒樓一核算,一個月就盈利兩千多兩,就連長?青都是一驚:“這麼多?果然‘民以食為天’呢。”

許杏很?有信心:“雖然跟過年算旺季有關係,不過今年我還有新?東西?要出來呢,到時候說不定能穩住這個收益,甚至更多呢。”

她這裡高興,鄭府裡的人們就不高興了。

原本想要留在?酒樓裡當釘子的下?人被許杏發賣了。鄭大?夫人沒法子,隻好又去把人買了回來,畢竟都是得用的人手,可是經過這一遭,她對範府,尤其是對許杏,那可真是恨得牙根癢癢:“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居然這麼打我的臉!”

“夫人彆?氣了,事已至此,還是要忍一時才好。”她身邊的嬤嬤勸解道?,“咱們二爺已經如此,再要聘高門?千金隻怕不大?容易,那範府,好賴是個三品官呢,也?不算太辱沒了二爺,等?那丫頭嫁過來,還不是任由?您擺布?眼下?還是不要跟她杠上,不然真讓三夫人截了胡,那多不劃算呢!”

“老三媳婦做什麼了?”鄭大?夫人咬牙。

“老奴聽說她們院裡新?打了頭麵,花樣都是小姑娘用的,怕是要留著皇後娘娘千秋的時候送給範家丫頭呢。”嬤嬤道?,“您可彆?忘了,晨哥兒也?是咱們鄭府的嫡孫呢,對老爺來說,聯姻了就行,哪個孫子娶,可都是一樣的。”

第217章 公主挑釁

許杏不知道鄭氏的謀算,忙著酒樓和點心鋪子的升級轉型。這個新年似乎是她運勢頗旺的一年,當然?也可能是之?前的準備工作終於到了出成果的時候,從春天開始,接連有好消息過來。

先是山上的黃桃樹、山楂樹、棗樹、梨樹和葡萄都?出?了芽,眼看要開花,今年的水果能有收獲了。

接著是同?貴來報,說尋到了符合要求的壇子,經過反複試驗,這家瓷窯燒製的壇子完全可以用來做罐頭,隻是要價高些,需要五十?文一個,而且供貨也慢一點。許杏對此表示接受,馬上就下?了單,現在就開始做,不耽誤秋天用。她順便還把葡萄酒瓶的單子也給了他們,倒得了個不錯的折扣價格,而且瓷窯的東家表示,會讓他們最好的畫匠給繪製壇子上的花紋,保證清雅貴氣上檔次。

最讓許杏高興的是紡紗機和織布機的製成。經過反複的修改調試,這兩樣她無比期待的機器終於做成了。

早在這些機器第二次調試返工的時候,許杏就讓胡大福的老婆組織在山莊裡住著的婆子丫頭們初步整理收來的棉花,進行清理、軋棉等工序,為紡紗織布做好準備。因此許杏跟同?貴去?看機器的時候,還特地帶上了紡紗材料。她對這些技能並不精通,隻是從前因為選修了解過一些,不過這足以讓她動?作?生澀的帶起了紗錠,紡出?了一些棉線。

在場的人除了木匠鋪子的大師傅之?外,都?是許杏信得過的自己?人,看到八個紗錠一起轉動?的時候,幾個人都?目瞪口呆。胡大福的老婆一回過神,便伸手過來:“夫人莫要累著,讓老奴來試試吧。”

她遠就是農婦出?身,紡紗也是會?的,她一上手,自然?比許杏嫻熟許多,越發展現出?了這款紡紗機的過人之?處。

她這裡紡出?了線,大家自然?要用織布機試試的。經線緯線的掛上,許杏好好想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開始。她沒怎麼織過布,雙手配合得不怎麼樣,很?有些手忙腳亂。胡家的看會?了,也就接了手。她一邊織布一邊道:“夫人好巧的心思!這梭子跑得可真快!”

東西試過了,許杏就付了銀子,在這家木匠鋪裡訂製了二十?台紡紗機,二十?台織布機,並且重新簽了一張契紙,著重強調保密。

“這東西若是做起來,得有多少利潤,想來您也能想得出?來,所以一旦這兩款機器被彆人家仿冒,源頭是您的鋪子,需要賠償十?萬兩,您沒有異議吧?”許杏問老木匠。

“夫人的話,草民明白,您放心吧,草民五代都?在京城開著這個鋪子,信用還是有的,圖紙還給夫人,這機器每一台都?由草民親手給您做。”老木匠在契約書上按了手印,接著真的把圖紙遞給了同?喜。

這兩樣東西早晚有一天是要推廣開的,就像紅薯粉條和甘蔗製糖一樣。即使沒有泄露,也會?有人想到把紗錠豎起來的法子。許杏並不打算自己?把著不放,不過還是想要先給自己?爭取幾年的時間,畢竟她很?需要銀子。古人重諾守信,又有長青的官職在這裡,他們把話說到這兒,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防範了。

“夫人,往後這白布可就儘有了,您是要把絲線和白布賣給染坊嗎?還是要花銀子請染坊給染?”從木匠鋪子裡出?來,同?喜小聲問。

許杏一拍腦袋:“我就說總覺得有個什麼事情沒有做,原來是染坊!”

印染這一塊兒,許杏不了解,想了一路,還是決定在京城裡尋找染坊合作?。

長青聽說了這事兒,強烈要求下?次機器交貨之?後去?看看,又主動?提出?幫著引薦京城裡最大的幾家染坊的老板。

“這樣不合適,你還是不要主動?跟這些商家打交道的好。京城裡不比地方,又是皇商又是工部督造局,還有好些背後站著勳貴人家,十?分複雜。不如我就在商言商,什麼都?不知道更好談生意。”許杏不同?意,“再說馬上就是娘娘的千秋節了,還得先忙活這件事。等那些機器做好,少不了得兩三個月的功夫,趁著這個時間,我叫張家的他們先訪聽著,耽誤不了。”

皇後娘娘是三月的生辰,宮裡早就放出?消息來,要大辦一場。許杏和欣姐兒都?提前準備了賀禮,到時候要進宮去?朝賀。長青的官職並不算極高,許杏的誥命也不過二品,一家人都?屬於不高不低的檔次,準備的賀禮自然?也是無功無過的。

她們沒打算出?風頭,隻想隨大流完成任務,卻還是沒能避免口舌是非。

皇後娘娘過生日,是有一整套流程的,壽宴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她召了命婦們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隻能在偏廳裡等著。

許杏穿著她的二品誥命服,拉著欣姐兒的手正襟危坐,母女?兩個也不說什麼悄悄話,畢竟這裡人多,不知道誰會?聽去?些什麼。

欣姐兒很?坐得住,而且儀態頗佳,任誰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你就是順天府尹範大人的夫人?”一道聲音響起,許杏抬頭,看見麵前站了一個盛裝打扮的中年女?子,不是彆人,正是有過一麵之?緣的建昌長公主。

公主先發了話,許杏也不能再坐著,便站起來行禮:“臣婦見過公主殿下?。”她一起來,欣姐兒也跟著站起來,對著公主行禮問安。

“你認識我?倒還有幾分眼力。”建昌公主眯著眼看許杏,“不過也算不得什麼,唔,我看你這樣子,還真配不上範大人。”

許杏一下?子想起之?前長青跟自己?說起的事情,心中暗歎,居然?真的讓他們猜中了,這個公主對長青有意思。心裡挺膈應,嘴上卻不能露出?來,許杏便半低了頭,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問:“臣婦愚鈍,不知公主殿下?何意?”

“你!”建昌公主是跋扈霸道,卻也不是真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微微仰起頭,“本?公主見過範大人,他年紀輕輕就官居高位,又一表人才,儒雅知禮,沒想到家裡的夫人卻是中人之?姿,並無絲毫過人之?處。”

她沒再說什麼配不配的話,許杏有點兒遺憾,這人居然?不上當,不過她也不想莫名其妙被羞辱,便道:“臣婦替夫君謝公主褒獎。臣婦亦自知平庸,不過是陛下?皇恩浩蕩,賜了臣婦這身誥命服,臣婦才得以坐在這裡,和各位夫人們共賀皇後娘娘千秋。”這個公主就算聰明也有限,知道避開許杏問題裡的陷阱,卻不知道不該在皇後壽辰鬨事?

許杏的二品誥命是陛下?親封的,並不是由長青上表討來,在場的多數夫人們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建昌公主並不知道,畢竟她根本?不屑去?了解一個村姑出?身的粗鄙婦人。她嗤笑一聲:“你還真是無知得可憐啊,你以為皇兄有那個功夫去?給你封詔命啊,看戲文看多了吧。”

許杏並不回話,隻低頭看著前方的波斯地毯。

這時,有宮人傳話,輪到二三品的命婦們覲見。許杏拉著女?兒,說了一句“臣婦失陪”,就轉身離去?了。

她們跪拜的時候,許杏眼角的餘光看見,方才守在偏廳的宮人快步走到了皇後近前,低聲說了什麼。皇後倒是沒做什麼反應,朗聲叫了起,挨著跟各位夫人說話。

許杏私心裡覺得皇後是真的挺辛苦的,明明今天是壽星,卻要逐一接見下?屬,超負荷工作?,哪裡比得上百姓家過生日穿新衣吃壽麵、一天不乾活來得愜意。這麼想著,她就把建昌公主拋到了腦後。

忽然?皇後點了她的名字:“範夫人也來了吧,範小姐何在?”

許杏連忙拉著欣姐兒,在宮人的引領下?出?列跪拜。

皇後叫了免禮,才笑道:“這才幾個月功夫,範小姐像是又長大了許多,府上送的賀禮本?宮看了,雙麵繡的插屏甚是精美,本?宮非常喜歡,難得範小姐小小年紀就這樣心靈手巧,想來是你母親教得好。”

欣姐兒連忙謝了皇後的誇獎。

“你母親有大義,你也不錯,範小姐,若得空,你便進宮來,陪本?宮說說話,如何?本?宮也沒個女?兒,極是喜歡小姑娘們的。”皇後含笑看著欣姐兒,似乎非常喜歡她。

欣姐兒便垂首應了。

“我婆婆讓我轉告你,這是皇後娘娘替你撐腰呢。”宮宴散後,許杏在宮門?口碰到了段二夫人,隻聽她極小聲的傳了一句話,“你不必多想。”

“是替你撐腰,也是打建昌公主的臉。”了解了所有事情之?後,長青分析了一下?,“大皇子一正兩側的妃子都?娶了,皇後不會?對咱們女?兒有什麼圖謀的,想來就是示恩。”

“隻要沒什麼企圖就好。女?兒被皇後開金口誇獎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許杏比欣姐兒本?人更高興,“往後誰想抹黑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隻是這建昌公主可惱。”長青並不十?分興奮,“謝氏長女?即將出?嫁,公主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沒有著落,居然?還有心思刁難你。”

第218章 許杏遇險

建昌公主來找茬的原因,許杏能猜出個一二,不?過是不?甘心罷了,至於?不?甘心什麼,那就得問?她自己,許杏也?沒興趣挖掘。有時間琢磨她這些有的沒的,不?如自己專心搞錢。

現在山莊裡人員挺充足,再加上忙的時候胡大福會從山下村子裡雇些村民來乾活,生產這一塊兒完全不?成問?題,各個作坊都?在正常運轉。倒是從鄭府買來的田莊比較尋常,並?沒有特彆的出產,許杏聽了長青的建議,直接把田莊交到了欣姐兒手裡,隨她打理。

“你?若是覺得難,或者不?耐煩打理,那就這樣放著,反正收獲的糧食、瓜菜這些,足夠咱們府上嚼用,額外一年還能有一百兩進益。若是想?要動一動,那就自己規劃好,試著去做。”許杏對欣姐兒說,“反正將來你出嫁的時候,這個莊子?是給你?的。”

說到嫁人,欣姐兒有點兒臉紅,但還?是接下了這個考驗:“多謝娘,我?想?試著去加些東西,改日您帶我一起去看看,行嗎?”

“行,我?這幾?日還?有事情要辦,等我?把?染坊敲定下來,紡紗作坊和織布作坊就都?能開起來了,到時候我?帶你?去看。”許杏的產業並?不?瞞著孩子?們,尤其是欣姐兒。這世道女子?艱難,她隻盼著女兒知?道得更多一些,將來的日子?更好過一些。

京城裡大大小小的染坊有好幾?家,同?貴挨著去接觸了一下,給了許杏幾?個選擇。許杏綜合考慮了質量、費用和交貨時間,最終選擇了一家規模中等的染坊,並?簽好了長期合作的契約。

這個關?鍵環節解決了,第一批貨出來之?後,許杏才正式在自己的布莊裡銷售新品棉布,價格比市價便宜兩成。

目前的作坊裡,紡紗和織布的女工其實都?是許杏的奴婢,雖然不?必按目前的市價來支付工錢,可是管吃管穿拿月錢,這麼算下來,人工這一塊兒的成本基本上相當於?雇工。但是新機器的生產效率大幅度提升,現在一個人能乾三四個甚至四五個人的活,自然是大幅度的降低了成本。最終成本核算的結果是,同?樣的布,許杏的成本要比市場平均成本低三分之?一多一點,再加上布莊的利潤,儘管比市價便宜兩成,許杏也?有非常可觀的盈利。

“我?手裡的棉花少,機器也?少,一個月連作坊帶布莊,淨利就有一千多兩,幾?乎要稱得上暴利了。”許杏沒忘記長青的要求,在作坊正式開工之?後,就找了個休沐日,帶長青到作坊裡看過了,等到第一個月的銷售銀子?和賬目核對完,她又跟長青說了具體的數據。

長青在親眼看到作坊裡的工作情景的時候,就知?道這個變革怕是非同?尋常,而在聽到許杏的數據之?後,更是確信了這一點。他定定的看著許杏,忽然拱手,正兒八經的行了一禮:“夫人有大智慧,足以名?垂青史。”

許杏心裡直笑,你?倒是挺識貨的,這些東西可不?就是名?垂青史了嘛,完全改寫了整個人類曆史呢。不?過她自己卻是不?敢當這種讚譽的,連忙道:“你?可彆這麼說,回頭讓人知?道了,貽笑大方。”

“你?可曾想?過,這東西一定會引來多方覬覦?”長青轉念一想?,又有些擔憂。

許杏點頭:“我?知?道啊,而且我?也?沒想?把?著這東西一輩子?,不?過是爭取幾?年時間,讓我?做點原始積累罷了。所以我?才沒有用超低的價格搶占市場,擾亂咱們這一行的秩序,現在定的價格就是原先的成本價,就讓市場上覺得我?平進平出,賠本賺吆喝就是了,應當不?至於?引起關?注和打壓。”

見她早有打算,長青也?就不?再多說,隻道:“我?不?是給過你?不?少我?的帖子?麼,若是有什麼事,搬出我?的名?頭,便是不?能壓住,起碼也?能保全你?。”

許杏自然不?跟他客氣,笑著答應了。

因為作坊需要大量的原材料,許杏便打算在自己的地上都?種上棉花,除了山上,她在城南還?有八十畝地呢,也?給佃戶們捎了信,讓他們下一季種上,收購下來,每畝地的收益比種紅薯略多些,不?過種植過程也?更費心費力?。佃戶們都?是窮苦人,費力?倒是不?怕,聽說東家自己便收棉花,價格也?好,自然是紛紛應了。

這個事情落實了,許杏又給胡大福下了新的指令——在山上養羊。儘管現在山上已經開發了不?少,可是還?是有許多地方可以再挖挖潛力?的,比如在半山腰蓋上一排羊圈,圍出一大塊草地供羊活動。

“養綿羊。綿羊比山羊皮實,長得也?快,最主要的是我?要用羊毛紡線。”許杏吩咐道,“京城裡什麼都?有,綿羊羔也?有賣的,你?們去辦,等新一批機器來了,勻兩架專門紡羊毛。”

胡大福夫妻倆現在忙得腳不?沾地,不?過也?許是在山上環境好又多活動的關?係,瞧著都?挺精神,尤其是胡大福,好像連駝背都?好了,聽了許杏的吩咐,兩口子?倒不?為難,連聲答應了。

許杏想?了想?,覺得似乎處處都?妥當了,這才坐了車回城。現在已經到了夏天,天氣十分炎熱,好在車廂裡放了剛從山莊地窖裡取出來的冰塊兒,這才讓人不?至於?覺得難以忍受。許杏前前後後忙了半年多,總算覺得沒有什麼要添的了,便也?就鬆了勁兒,靠在車板上閉目養神。

“唉,再過兩個月就秋收了,今年要開始推水果罐頭,還?有枸杞呢,今年也?能結一些了。”許杏閉上了眼,腦子?卻又活動起來,“最主要的是葡萄,要釀葡萄酒,也?不?知?道產量怎麼樣,質量如何。”

她正盤算著,就聽見外頭車夫“啊”了一聲,接著馬車就停了下來。

同?喜和同?貴立刻緊張起來,一左一右的護著許杏。

“王大哥,外頭怎麼了?”同?喜出聲問?。

“有……有劫道的,張大哥跟賊人打起來了。”車夫王保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一緊張還?有些結巴。

許杏每次出城都?是和同?貴兩口子?一起,同?貴要負責業務,張彪則保護她們一行人的安全。經過長青的數次整頓治理,京城內外治安狀況已經是很好了,雖然不?能說路不?拾遺,可絕對沒有光天化日搶劫的事情,所以張彪從來就沒有出過手,王保也?不?知?道他的能耐,一邊害怕劫匪,一邊又擔心張彪有個好歹。

許杏掀開車窗簾子?朝外看,他們沿著官道回京城,已經到了京城外一個叫“八裡莊”的地方。顧名?思義,這裡離京城隻有八裡地,坐馬車很快就能到,平常這裡都?很太平,今日竟是出了岔子?。

看得出來,那些人看似烏合之?眾,卻也?有幾?分本事,個個人高?馬大,又都?會點拳腳,張彪雖然武功高?強,可這樣一對五,一時之?間竟被纏住了。

“夫人快走,恐有詐!”張彪一邊打鬥,一邊分出心神來喊了一聲,“小心有人偷襲!”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悶哼,接著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許杏心中一沉,知?道今天是真的遇上事兒了。

可也?不?等她再想?什麼,車簾子?就被人大力?掀開,一個身形魁梧、長相凶殘的大漢探手過來拉扯她。那人嘴裡也?不?乾不?淨的:“嘿,竟然不?是個大小姐,是大小姐她娘啊!不?過也?行,瞧著也?有滋味兒!”

同?喜一把?打掉了那人的手,用力?一推。

那大漢沒想?到車裡的女人還?會反抗,一時大意被同?喜推下了車,頓時凶相畢露:“臭娘們,還?敢打你?爺爺,今天非得弄死你?!”

許杏端起角落的冰盆,把?一盆冰水混合物潑在那人頭上,給他來了個透心涼,順便趕緊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王保歪在地上,不?知?道傷到了哪裡,不?過人還?在動,肯定是活著的,張彪那邊激戰正酣,馬車旁邊除了倒在地上的大漢,還?有一個小個子?的男人,正死死的盯著許杏。

看到許杏看自己,那人陰惻惻的笑笑:“範夫人,果然有兩下子?,臨危不?亂,不?過很可惜,你?家的護衛抽不?開身呢。”

許杏聽他叫破自己的身份,便知?道今天的事不?單純。她也?不?搭話,而是坐在車轅上,撿起韁繩,分給同?喜一側,準備兩人合力?馭馬離開。

然而那個小個子?卻不?知?怎麼動的,倏忽一下到了馬前,輕飄飄伸出一掌就劈暈了馬匹。

馬倒了,馬車也?支撐不?住,轟然傾倒。許杏和同?喜要不?是手裡抓著韁繩,隻怕是要直接臉朝下跌到地上了。車廂裡又是一聲響動,不?用問?就知?道,同?貴摔倒了。

許杏抓著韁繩,卻心頭發涼。這個人跟那個躺在地上直抽抽的大漢不?一樣,是真有功夫在身的,而且既然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那就是擺明了要來害自己,求饒肯定也?是沒有用的了。

那就跟他拚了。

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她的孩子?還?沒長大,她的丈夫……在這個世界裡,她已經有了那麼多牽絆,可是,她今天可能是要死了。

第219章 景國公府

馬都倒在?地上了,馬車也就沒用了。許杏和同喜各自抓著韁繩站起來。同喜想要?拉著許杏逃跑,許杏卻搖頭拒絕了。

她轉身對?著麵前的人?,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要?如此行事,想來是專門為了我而來的。你武功高強,我今日恐怕難逃一劫,臨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

那人?冷笑一聲:“其實範夫人今天也不是非死不可,若是同他?回山寨去做個客,明日回來,自然就能保得平安了。”

他?說話的時候指著地下滿身狼狽的大漢,眼神中卻全是不屑。

許杏眯起眼:“你跟他?不是一夥的。”

“範夫人?不必試探了,我是不會說的。”那人?道,“範夫人?,請吧,跟他?回去,還?是我動?手?”

“有區彆嗎?”許杏忽然笑了,“跟他?回去可不算完吧,明日回來,想來滿京城就?都會知道我被山賊擄走一夜的事了,到時候我若不死?,也隻能絞了頭發?去廟裡念經了,還?會讓我的丈夫蒙羞,拖累我的女兒。”

“給你下?命令的人?,是個女人?吧。”對?於主使之人?是誰,許杏心裡有幾分猜測,並不完全確定,但是對?方是女人?,她卻是十分肯定的。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我可不能說。不過夫人?是想一死?保全清白了?也好?,我也不願做那下?作事,還?不如直接殺了你。”那人?仿佛十分讚賞許杏,但是垂在?身側的右手上卻多了一把匕首。

“等一下?。”許杏又道,“你的目標是我,還?請放過我的婢女和護衛,反正他?們也不知道你是誰,便是官府找到他?們,憑你的本事,大約也是不會被抓到的,不必非要?滅口?吧。”

“得到夫人?的賞識,在?下?還?是很高興的。”那人?抬起手,“可以。”

許杏閉上了眼。她沒有做無謂的掙紮,就?憑這個人?淩空飛起的功夫,回京的八裡地,她連半裡也跑不出,還?會連累同喜他?們,現在?這樣,至少能保全他?們的性命。同喜同貴是她手下?最信任的人?了,想必她死?之後,同喜能幫她照顧保護好?孩子們,而同貴能把自己的產業經營好?,將?來交到孩子們的手裡。

隻是長青……她不敢去想。

“夫人?!夫人?不要?啊!你快跑,奴婢拖住他?!”同喜哭出來,伸手去推許杏。

刀風凜冽,一下?子就?劃了過來。

“當啷”一聲,伴隨著一聲悶哼,匕首沒有割破許杏的脖子,卻掉在?了地上,而那殺手竟然飛出去一丈遠,手上還?插著一支羽箭。

羽箭的力量極大,把那人?的手掌直接射穿了。

劫後餘生的許杏扶著同喜的手臂,回頭看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在?許杏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官道上停著一隊人?馬,準確的說,是三輛馬車和一隊護衛,另外馬車外還?有兩匹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好?馬,上頭分彆坐著兩人?,一個年輕些,看著有二十多歲,一個則是個中年人?,兩人?長相頗有幾分相似,應當是一對?父子。年輕的那人?手中正拿著一柄長弓,方才的那一箭自然就?是他?射出的。

許杏抬頭打量的功夫,這隊護衛已經上前去支援張彪了。而方才放箭的年輕人?卻抽出根箭矢,對?著許杏她們這邊又是一箭,把正要?逃走的殺手給放倒了。

張彪剛得以脫身,就?立刻來到許杏這邊,保護她的安全。

許杏半靠在?同喜身上,往救命恩人?的方向走去。危險暫時解除,道個謝也是應當的。

這時候,前頭的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衣飾十分考究,但是仍是仆婦裝扮的婦人?。她快步走到了許杏麵前,看許杏想要?施禮拜謝,連忙伸手拖住了許杏的胳膊,微笑道:“夫人?不必如此。老?身是景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馬車上的是咱們夫人?和世子夫人?,今日從城外莊子上回來,剛巧看到這夥歹人?行凶,便想幫上一把,夫人?無恙吧?”

“原來是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我是順天府尹範長青的妻子,也是從莊子上回來,不防遇上了歹人?,承蒙府上搭救,正要?多謝府上的救命之恩。”許杏之前是在?幾次宮宴的時候見過景國?公府的內眷的,隻是人?家是超品國?公府,跟自己這種三品文官的妻子都不坐在?一個區,自然也就?沒說過話了。如今聽這個嬤嬤報了家門,她的心算是徹底落回肚子裡,這下?子是真的安全了。

“範夫人??”那嬤嬤還?沒說話,馬車裡卻先傳來了聲音,緊接著,一個中年貴婦掀開車簾下?了車,快速朝許杏走來。

許杏一看,真的是景國?公世子夫人?,便屈膝見禮:“見過夫人?。”

世子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熱情道:“範夫人?不必多禮,我家婆母也在?馬車上,請你上車說話呢。你這是要?回京吧?咱們送你一程便是,我瞧著你那馬車像是壞了。外頭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夫君和兒子自會解決。”

許杏自然不會懷疑她,隻是同貴一直沒有動?靜,她有些放心不下?,便道:“多謝夫人?美?意,隻是我那馬車上還?有一個管事娘子,許久未有聲息,我怕她受了傷,還?要?先去查看一二。”

世子夫人?便叫了下?車來伺候的丫鬟跟同喜一起回去看:“那邊終究有些亂,咱們在?這裡略等等便是。”

剛才馬被劈暈的時候,同貴磕到了頭,這會兒還?在?昏迷著,好?在?同喜這些年也學了不少的醫理,算得上一個半吊子郎中,簡單檢查了一下?,說暫時沒有危險,得回去再好?生觀察診治。

世子夫人?便叫丫鬟們幫忙,把同貴給背到她們後麵那輛丫鬟們坐的車上,一起送回京城,這才挽著許杏的胳膊道:“我看你府上這個護衛也算得力,就?叫他?留下?,跟我夫君他?們一起處理這裡便是。”

許杏便又道了一遍謝,才上了景國?公府的馬車。

景國?公夫人?年月五旬,保養得當,端坐在?馬車上,看到她們進來,便對?許杏露出個笑來:“今天竟是巧了,遇上了範夫人?。”

“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府上,不然,我這會兒已經沒命了。”許杏心有餘悸,對?她們也是真心感謝。她便在?車上對?著國?公夫人?跪了下?來,行了一個大禮,“範許氏多謝府上救命之恩。”

“可使不得,老?大媳婦,快把範夫人?拉起來。”國?公夫人?連忙說,“要?是旁人?在?這裡,這個禮我也就?受了,可是範夫人?不行,你家大人?對?咱們府上原就?是有恩的。”

許杏被世子夫人?扶著坐在?車廂一側,卻不明白她的意思。

世子夫人?就?道:“今日這事兒不管是誰,咱們碰上了都不能袖手不管的,不過是順手的事兒,倒也沒想到是範夫人?你。你可能不知道,去年西涼郡王被打的那個案子裡,我那小兒子也在?場,要?不是範大人?儘心儘責,查清案情,給他?證明了清白,他?就?要?和那幾個孩子一起在?刑部坐牢了,所以說範大人?可是咱們府上的大恩人?,今天大約是老?天爺給咱們一個機會報答範大人?呢,如何還?能再當你的謝?”

這個事兒許杏當然是知道的,不過長青曾經跟她說過,景國?公府不會來道謝,因為說到底這就?是長青自己的職責,他?不過是秉公辦事罷了,要?是真的道謝,反倒顯得有些什麼說道,當然景國?公府還?是欠了自己一個人?情的,他?日說不得能有什麼用處。

今天就?用了。

許杏心裡有些可惜,這個人?情若是在?官場上用在?長青身上該多好?,畢竟人?家景國?公世子是皇帝最好?的朋友,稱兄道弟的那種。

她心裡這麼想,嘴上卻道:“可不能這樣說,夫君是秉公辦差,都是分內之事,府上公子本就?是清白的,自然不該受過。今日你們救了我,卻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呢。”

“你可不要?這般了,我大兒子的箭術你也瞧見了,真的是舉手之勞,你再一口?一個‘恩情’的話就?是外道了。”世子夫人?道,“就?這麼幾裡地了,馬上就?到。”

“恕老?身直言,自範大人?上任,京城內外安穩得多了,不該在?此處有盜匪,範夫人?可知行凶之人?是何來曆?可有懷疑之人??”國?公夫人?忽然問。

許杏點頭:“夫人?說得極是,我心裡也有懷疑的人?,隻是不敢亂猜,還?是得審審這些歹人?再說。”

“既如此,不若咱們直接去順天府衙告狀。”國?公夫人?道,“老?身替你做個證明,也好?免了那些個風言風語。”

按時下?的觀念,不論劫匪是否得手,許杏都算是名節有損了,國?公夫人?這是在?幫她,她誠心誠意的道:“多謝夫人?周全。”

“母親,人?都抓了,沒審,咱們是否把人?送到順天府?”外頭有男子的聲音傳來,許杏猜測,這就?是景國?公世子。

“送吧,叫範大人?好?生給自己的夫人?做主,咱們先不急著回去,也去做個證人?吧。”國?公夫人?道。

“母親,這……”世子卻有幾分猶豫,“這些歹徒的身份怕是有些不好?說,咱們把人?交給範大人?便回吧,您老?也累了。”

第220章 長青審案

景國公夫人早就知道今天這事兒有貓膩,隻是她畢竟跟許杏不熟,也不知道許杏或者範長青有什麼仇人,本來是想?著送佛送到西,全了?許杏的名節,也算是還了範知府護她孫兒的人情,卻不想?這主使之人竟是讓兒子都有些為難的。

“嗯,那就到衙門,見?到範知府,把咱們方才見到的和做過的事說一遍,彆的不要?管。”國公夫人吩咐了一句。

世子自然是照做。

順天府衙門裡,長青正在查看最近兩年的夏糧征稅賬冊,就聽見?衙役來報,說前頭有人報案,報案的人自稱是景國公府上,他立刻放下賬冊,一邊走一邊整理衣冠,嘴裡問著情況。

“聽說是京外官道上有歹人攔路搶劫,被國公府抓了?,便送來報案了?。”衙役回答。

長青放鬆了?心神?。當了?一年多順天府尹,他最發愁的就是這些?達官顯貴們搞事情了?,景國公府雖然從來沒做過什麼不法之事,但是也不能大意,好在他們是抓賊,這就好辦多了?。

然而到了?公堂,一看堂上站的人,他就愣住了?,景國公世子他自然認識,那兩個婦人看打扮就知道是國公府的夫人們,年輕人是朱青煬的哥哥朱青律,可是跟國公夫人站在一起的那個,不是他自己的夫人嗎?

“範大人看見?夫人,怎的愣住了??”國公夫人笑起來。

長青連忙拱手作?禮。

大家互相見?禮過後,景國公世子才說:“範大人,家母和?內人前幾日在城外莊子上小住,今日我跟犬子去接人,回京時在八裡莊處遇到了?一夥賊人要?截殺一位夫人,我們把人救下來才知道這是範大人的夫人,歹人已經被我府上護衛製服,悉數帶來了?。範夫人方遇險就遇上了?我們,便和?我母親同車回來。”

饒是長青機敏,斷案經驗豐富,聽到這個情況也是震驚不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許杏,急聲問:“可有受傷?張彪呢?”

許杏搖頭:“我沒事,張彪家的磕到了?頭,送到醫館去了?。張彪跟國公府的護衛們在一起呢。”

長青又仔細打量了?許杏,見?她確實毫發無傷,這才轉身對景國公一揖到底:“救命之恩,下官感激不儘。”

“不必如此?客氣,人我們送到了?,就此?告辭!”景國公世子抱了?抱拳,轉身之際提醒了?一句,“賊人身份不簡單,範大人須得小心。”

長青再道了?謝,送了?他們出門。等他回到堂中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狠厲之氣,全然不是平常溫文爾雅的樣子:“帶一乾人犯!”

許杏都?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

案情並不複雜,很容易就能還原出當時的情形,長青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堂上的衙役們大氣都?不敢出,用看死?人的眼光看著地上跪著的匪徒。

殺手真是個殺手,就是個拿錢殺人的江湖人,接單的時候隻看銀票不看人,所以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誰,被長青上了?大刑,他也不過是掏出了?一張信紙,說這是雇主的要?求。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殺了?許杏,或者配合閒漢鄭六毀去許杏的名節,沒有落款。長青把信交給?捕快,讓他們查清紙和?墨的來處,看看是什麼人所寫,但是以他的眼力?,已經看出這些?東西應當不是普通百姓能用的。

鄭六就很好審了?,一上堂打了?幾板子就哭爹喊娘,全都?招了?。

鄭六雖然姓鄭,但是跟皇親鄭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是城南巷子裡的閒漢,平日裡偷雞摸狗,喝酒賭錢,還在長青整頓治安的時候被抓進衙門關過一些?日子。幾日前有個中年男人找上他,讓他在官道上堵著,把一個婦人擄走,第二日送回來,還給?了?他十?兩銀子。

長青的眼中一片陰霾,許杏覺得他很想?當場就殺了?鄭六,可是公堂之上,他們雖是夫妻,現在卻是原告和?主審官的關係,並不適合說什麼,隻好忍著。

“大人,草民說的都?是實話,大人!彆看草民裝得凶,其實草民沒有膽子害人!”鄭六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草民、草民不敢對這個夫人如何?啊,隻想?把她帶走,讓人找不著就行?,反正明天一早就送回來了?!”

“你不敢?”長青咬牙問。

鄭六連忙磕頭:“大人,草民真不敢!草民接了?這個活,這不那個大俠還有那一大群侍衛都?瞧著呢,哪能太客氣了?啊,不過草民真的就說了?幾句狠話,絕沒有碰到這個夫人一根寒毛!草民沒傷人哪大人!”

他之前聽見?了?許杏和?景國公府的人說話,知道許杏是順天府尹的夫人,當時就嚇尿了?一次,這會兒更是不要?命的求情。他畢竟是個街麵上混的,知道官宦人家最重名節,便刻意不提許杏的身份,也強調了?自己沒有非禮之舉,希望這樣能減少?點兒罪責,保全自己的一條小命。

長青深吸一口氣,才問:“找你的人是誰?”

“不認識。”鄭六停下來,抬起頭來搖了?搖,“城南這塊兒的大戶人家,管家管事的,草民都?認識,那人卻是個生麵孔,估摸是城北或是城西的大戶人家家裡的。”

“他可有什麼體貌特征?”長青問。

“那人個子不高,瞧著也沒什麼特彆的。”鄭六回憶著,目光稍微觸及到一點兒長青的視線,頓時一個激靈,“他他他、他挺白的,麵白無須,有點兒胖,吊眼角,右嘴邊上有個痦子,啊,還老拿個帕子擦手。”

這麼一說,長青猛地想?到了?什麼,放在書案上的手握成了?拳頭。

再審訊那幾個侍衛的時候,他卻遇到了?硬茬子。這幾個人個個都?嘴硬得很,咬死?了?不認識許杏,就是單純的打劫,至於鄭六說的和?他們認識的話,他們根本不承認,隻說他們都?是窮苦的山民,不認識城裡的閒漢。

“你們以為本官拿你們沒有辦法是嗎?”長青冷聲道,“麵白無須,微胖,吊眼角,右最邊上有個痦子,習慣以帕子擦手,說的是誰,你們真當本官不知道?”

“來人,去宗人府調取建昌公主府的侍衛檔案,核對形貌特征!再去建昌公主府,把總管張友帶來問話!”長青耐心用儘,也不再兜圈子了?。這些?人是公主府的護衛,不能像對待普通老百姓一樣上刑,他才費了?些?許口舌,不過這可不代表他真的沒有頭緒,景國公世子的提醒,再加上鄭六的口供,都?指向了?建昌公主府。誰讓他最近經常見?到鄭六說的這個人呢?

其實隻憑現有的證據是不足以斷定凶徒的主使之人的,可是把公主府當作?懷疑對象來排查,確實誰也挑不出毛病的。而且,長青早就想?明白了?犯罪動機,他隻覺得厭惡、痛恨,又有些?懊惱。

自開?春以來,建昌公主雖不是日日來尋他,卻也隔些?日子就給?他送個帖子,他礙於公主身份,雖然從未赴約,卻也沒有揭發出去,而且不想?讓許杏煩心,回家也沒提起,沒想?到建昌公主這麼瘋狂惡毒。原來以為她到衙門來堵自己或者在他出去巡查的時候假裝偶遇已經夠出格了?,卻原來還是自己大意了?。

許杏心裡早就有了?答案,現在聽長青這麼下命令,就知道他恐怕還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誠然她相信長青不會出軌,可是這種被隱瞞的滋味卻讓她很不舒服。

堂下跪著的幾名侍衛卻是神?色大變,一時也不知道是繼續扛著好,還是直接就招了?好,可是長青已經不再給?他們機會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好過,各懷心思的眾人都?很煎熬。

長青想?跟許杏說話,礙於公堂之上,人多眼雜,他不好開?口。他看著許杏,卻發現她神?色冷淡,低垂著眼簾,像是在看腳下的地磚,又像是什麼都?沒看,顯然心思飄忽著。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建昌公主曾經當眾言語羞辱過許杏,那時候因為有皇後撐腰,許杏算是沒吃大虧,他過後也沒有報複回去。他作?為丈夫,終究是沒有保護好妻子,甚至妻子受委屈的原因還是他本人,而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遇上景國公府眾人,是許杏的運氣好,若是運氣再差一點,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他了?解許杏,那種情況下,許杏肯定會選擇一死?的。

他後怕,他憤怒,他擔心,可是許杏呢?她不會害怕嗎?她不憤怒嗎?她不委屈嗎?她不……恨嗎?

公主府的總管張友是個胖胖的中年太監,他一來到堂上,鄭六就高聲叫起來:“就是他!就是他給?我的銀子!大人啊,草民是被他指使的!”

張友得知順天府尹叫他去問話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成了?,今天就鬨了?出來,看來那範夫人是不堪受辱,已經死?了?。能找到他頭上,八成是那幾個侍衛的功夫露了?底子,他先吩咐人去南城把鄭六結果了?,這才跟公主報告此?事。公主也不大在意那幾個侍衛,隻道:“該怎麼說你知道,花些?銀子把他們保下來便是,反正人不是他們殺的,也判不了?什麼重刑。”

然而一進衙門,他就被鄭六指認了?,再抬頭一看,許杏正端端正正的在堂上坐著呢,張友心下就是一沉,這些?年過得太舒坦了?,他竟然小看了?那個村婦,如今卻是要?扒層皮了?。

他既被指認,就隻能當成嫌犯處理。長青令他跪在堂下,再無之前的半分客氣,也不用他指認公主府的侍衛,仿佛不在乎他的身份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去調取檔案的捕快喘著粗氣回來了?,把從宗人府抄錄的侍衛名冊交給?長青。

長青冷笑一聲,點了?五個人的名字。

查驗紙墨的捕快也回來了?,初步確認,給?殺手寫信的紙和?墨都?是出自皇商徐家的翰墨閣,雖不是貢品,卻也價值極高,尋常人家根本用不起,而徐家提供的京城客戶名單裡,建昌公主府赫然在列。

張友還沒招供,可是這些?證據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