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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庭院,階亭寂寂,日影西移。
淨空齋內,侍書坐在茶爐前手裡搖著蒲扇,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直到門外傳來篤篤的兩聲叩門聲,他打了個哈欠起身捶了捶微微僵硬的肩膀,打開南麵的窗,見灶房那頭的小夥計過來送午膳,回頭看向在仍在伏案書寫的公子,小心詢問道:“公子可要現在用膳?”
“什麼時辰了?”
“午時一刻了。”
陸珣肩膀動了動,執筆的手頓住,微微頷首。
“擺飯吧。”
侍書應是,轉身出去傳飯,一出門見灶房那頭的小夥計小石頭立在窗邊往書齋裡頭探頭探腦地張望。
“在看什麼?”
小石頭看得正入神,突然被人從身後捏住肩膀,嚇得險些將手裡的食盒丟了出去。
侍書一手拎過食盒,一手揪住他的一隻耳朵,笑罵道:“往書齋裡偷窺也就罷了,當個差還如此毛手毛腳,仔細跌了飯菜回頭我讓你老子收拾你。”
小石頭被扯得歪著頭,雙手捂著耳朵,連聲告饒:“好阿兄,你就饒了小弟這一遭!下回,小弟下回再也不敢了。”
侍書眯起眼睛,手上用力:“好啊!你還敢有下回?”
小石頭連聲呼痛,忙擺手道:“不敢,不敢,沒有下回了!”
侍書哼哼兩聲,撒開手:“說說,你方才在瞧什麼?”
小石頭嘿嘿乾笑兩聲,搓著耳朵,紅著臉一副欲言的模樣。
侍書瞪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嚇唬他道:“扭扭捏捏作甚?若是叫我發現你們膽敢背著公子打什麼壞主意……可彆怪我不顧往日情麵。”
小石頭捂著頭,哭喪著臉道:“小弟哪兒敢打什麼壞主意,不過是灶房的夥計們托小弟過來打聽打聽玉珠小娘子幾時回來?”
侍書雙目圓睜:“好啊,連公子的人都敢惦記,還說沒打什麼壞主意?”
小石頭跳開兩步,頭搖得似撥浪鼓一般:“沒有,沒有,小弟們哪兒敢打小娘子的主意。隻因……隻因小娘子走後,公子又要齋戒,連帶著咱們也吃了好幾日的清湯寡水了。後灶房的夥計們都盼著小娘子早些回來,咱們也好跟著改善改善夥食。”
侍書聞言眯起眼睛覷了他一眼,垂頭揭開蓋子看了一眼食盒裡的飯菜,兩隻白麵饅頭,一碟醃酸筍並一道白菜豆腐湯,連他看了也忍不住暗暗皺眉。
公子自半隻腳踏入佛門以來便戒了口腹之欲,如寺裡的師傅們一般茹素。
灶房那頭送過來的飯菜都是按照公子的口味做的,主子為了修身養性戒了葷腥,底下人用的飯菜也跟著清湯寡水起來。
前些時日為了給小娘子補身,公子才特意囑咐灶房那頭按著小娘子的口味做,但凡她愛吃的,雞鴨魚肉日日換著花樣送過來。
賀大娘見小娘子愛吃,更是鉚足了勁琢磨新菜式,連帶著後灶房上的夥計們也跟著沾了光。
侍書咂巴咂巴嘴,突然有些懷念前幾日還吃膩了那些鴿子湯,鯽魚湯呢。
可作為公子的心腹,他覺得自己須得與公子同甘共苦,於是板著臉訓斥了幾句。
“茹素怎麼了?公子那樣矜貴的人都吃得,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就吃不得了?”
小石頭苦著臉老實巴交地受著教訓。
陸珣在室中聽得兩個小廝在門外聒噪開始也不甚在意,直到聽他們提起玉珠才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侍書聞聲連忙打發了小石頭,拎著食盒入內,正要擺飯才發覺公子往日用膳的小幾上還放著筆墨紙硯和幾本經書,於是放下食盒去收拾,卻聽公子道:“不必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