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臉頰兩朵雀斑兒似乎也含笑:“酒令猶如軍令,違者、輸者必罰酒一杯,可都得聽我的。”
說完,左手一翻,是十二點的天牌。
鴛鴦纖細玉指向賈寶玉:“你來!左邊是張天。”
“天天隻知念經書。”
賈寶玉夜晚過來的很不情願,要不是姐妹們都來。
他才不會過來,心裡對賈琮的妒意,竟然無意中脫口而出了。
寶釵、黛玉、微微驚愕,這不是罵賈琮嗎?
酒令分為雅令、俗令,雅令引經據典。
賈寶玉對答的是俗令,不拘一格,所以不算違反規定。
鴛鴦右手一翻,十一點斧頭,也叫虎頭:“右邊是張斧。”
賈寶玉不爽道:“班門弄斧小神仙。”
“合起來是個書呆子.......”
鴛鴦順著說完,才發現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小嘴。
一臉歉意,虛心地瞥賈琮一眼。
賈琮似是沒聽到一般,自顧吃著菜,喝著小酒。
還能說得更直白一點嗎?就差指名道姓了。
晴雯狠狠白了鴛鴦一眼,很是不爽。
為表歉意。
鴛鴦第二回讓賈琮先答,左手一翻是五點梅花:“左邊是張梅。”
暗諷人?
這貨真是到了哪裡都想表現凸出啊!
想做什麼?
吸引姐妹們的注意?
猶記得當初林黛玉初進榮國府,這貨就故意摔玉,將人家嚇得都不敢說話。
賈琮暗自冷笑,對於賈寶玉這點小孩子的心思,不屑一顧。
此時又見他騷包地穿了一身梅花刺繡。
賈琮嘴角一揚,淡淡道:“四隻狗腳映六橋!”
五點梅花,就像狗的腳印,很是形象。
“噗嗤。”
就在眾女微愣之際,晴雯率先忍不住笑出了聲,彎腰笑出來。
罵他是狗?
賈寶玉原本一張樂嗬嗬的大圓臉,頓時黑如鍋底!
鴛鴦愣了半響,待晴雯一摧,她才又翻牌道:“右邊是隻鵝。”
骨牌是兩個骰子的點數組合,一點、三點組合叫做鵝牌又叫和牌。
賈寶玉氣悶悶的正夾起一隻糟鵝掌掛在嘴邊。
賈琮見了,又笑道:“醜鴨效顰空羨鵝。”
既然這大憨憨不分場合,對他蹬鼻子上臉,耍小少爺脾氣,賈琮自然也就無需再忍什麼!
畢竟不論前世今生,他對這貨都生不出一點好感來。
李嬤嬤占便宜,他奈何不得,隻能拿無辜的茜雪出氣,並且攆走。
後來發情了跑去撩撥母婢“金釧”,結果惹出事了拔腿就走,逼得金釧投井自儘。
一個完完全全的廢物渣男,前世卻還有不少女人喜歡,誇他重情.......?
賈琮對他自無半點好感,而且他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主兒。
酒令、詩詞,無論哪一招,敢跑來關公麵前畫紅臉,懟不死你!
“琮兄弟你......你說什麼?你竟敢辱罵兄長?我......我砸了這勞什子!”
賈寶玉漲紅了大臉,怒目圓睜,一把甩掉筷子。
雙手就要去扯通靈寶玉,那通靈寶玉鑲嵌在金項圈上麵。
由黛玉編製穗子,誰想......一時半會還扯不下來。
賈寶玉又羞又氣,使出吃奶的力氣兒往外扯,脖子都勒紅了一圈。
襲人、麝月、紫鵑、鴛鴦......以及黛玉等人見狀,均嚇了一跳,眾女都慌了。
要是真讓他摔了那通靈寶玉?那還了得!
老太太豈不震怒?
在場的丫頭們基本都要被連累.......
唯有晴雯沒心沒肺,笑嗬嗬地看熱鬨。
剛才其樂融融的場麵,登時一片大亂,榮國府的金雞公子憤怒了!
方圓五裡內大地都得震上一震。
襲人、麝月早上前來拉住寶二爺,嘴裡不停的安撫著,既卑微又貼心。
她們是貼身大丫頭,摔壞了那件榮國府的命根子,首當其衝受罪的還不是她倆?
“琮兄弟你自己該說怎麼算?今兒不說出個緣由來,就......我就去回老祖宗!”
賈寶玉被兩個丫頭托住,襲人一旁寶二爺、小祖宗的苦心勸說。
讓他暫時安分了下來,無法摔玉,隻是那少爺脾氣發作起來。
仗著有賈母寵愛,他有恃無恐,轉頭便質問起賈琮來。
“算什麼?”
賈琮一臉奇怪,反問道:“寶二哥,你口口聲聲說我辱罵於你,我到底是哪一句罵你了?
你說出來我給你配個不是,否則你就是莫須有,憑白地失去了兄長的威信。”
“醜鴨、狗腳,不都是罵我的嗎?”賈寶玉陰沉沉的,擲地有聲道。
林黛玉、薛寶釵二女來勸,他也不聽。
賈琮依舊安靜的坐著,喝了一口溫酒,失笑道:“那就真奇了,寶二哥莫不是糊塗了?
你看我說的每一句話裡指名道姓了?
如果你是這麼認為我在罵你,那麼.....
那你前兩句令詞,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為你是罵我?
你沒有先罵我,對嗎?”
“這,這.......”賈寶玉一愣,原本強硬的氣勢瞬間衰弱了下來。
不敢直視賈琮那雙深漆黑深邃的眼眸,語氣吞吞吐吐,這怎麼能承認呢?
當然不能承認是自己先罵他!
賈寶玉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圓臉漲成了豬肝色:“我.......我那是.......”
見他這副心虛的模樣。
林黛玉暗歎了口氣,薛寶釵微微搖頭,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寶兄弟氣不過胡鬨在先,琮兄弟的談吐應對,二者高下立判。
見氣氛一時尷尬、凝固。
李紈出來當起了和事佬,笑道:“都是一大家子骨肉,較個什麼勁。
寶兄弟快彆鬨了,大晚上的驚動了老太太不好。
我們就當沒事一樣。”李紈起身,出來當和事老。
“就這麼算了?”
賈寶玉扭頭、冷哼,再怎麼說他今兒可是在姐妹麵前丟了臉。
“二爺!”
襲人俏臉一急,苦口婆心說了一陣,賈寶玉終於沒在耍脾氣。
然後,她親自端起一杯溫過的黃酒拖在圓碟上。
兩手捧圓碟遞給賈琮:“琮三爺你彆生氣。
是我們寶二爺喝醉了酒,我代他給爺賠罪。”
“不當值什麼。”
賈琮輕描淡寫,右手接近茶杯,感覺很燙索性又收了回來:“襲人姐姐,你這樣.......我可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