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泊在這裡輩分最高,他的話還是說得動人的,時無悔慢慢斂去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靠回椅背,不再發難。
應逐陽平放在雙膝上的手指輕輕蜷縮,她垂下眉眼,自覺無顏麵對晏泊的好意,嗓音乾澀:“晏叔,我……”
“逐陽啊,你是不是已經把懸月帶回來了?”晏泊打斷她的話,言辭間有關切,也有些許為難和嚴肅。
應逐陽嘴唇翕動幾下,遲疑片刻,沒有馬上否認。
瞞著這件事的意義不大,畢竟對於仙門來說,與其放任薑懸月無影無蹤地浪跡在外,一有什麼禍事就都推到他身上,鬨得人心惶惶,還不如把他已經被關押在明風門的事情公之於眾,起碼能令人心安點。
於是她乾脆破罐子破摔道:“是,他在我這裡,我也把他好好關起來了,不必擔心他再出去作亂。”
此話一出,室內靜默許久,眾人麵麵相覷,眼裡皆是半信半疑。
“應姑娘,你真的能關得住他嗎?”蘭一門的景然不確定地問。
“我當——”
砰!
時無悔忽然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怒氣沉沉地開了口:“關住?僅僅是關住就可以嗎?”
應逐陽沒說完的話就這麼被堵在喉中,她與神情陰鷙的時無悔對視幾秒,漸漸低下了頭。
“上清門的事,是他的錯,我會想辦法儘量彌補你的損失。”她的聲音隱約蒼白,像是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力氣。
“嗬。”時無悔冷笑一聲,不屑道,“彌補?成百上千條人命,你想怎麼彌補?用你明風門的命替他贖罪嗎?”
“……”應逐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問她:“那你想怎麼樣?”
時無悔從椅子上站起身,慢悠悠走到她的桌子前,兩手撐於桌麵,俯身看著她:“把薑懸月帶出來,當眾處理掉他,讓他魂飛魄散,道消身亡,或者把明風門拿到的那部分戰後物資,分出七成給上清門,你自己選。”
有人先一步聽不下去了。
鄭相宜高高皺起眉頭,用扇子擋住半張臉:“時掌門,有點貪心了吧?”
“是啊,再怎麼說七成也有點過分了。”
“明風門現在正困難呢,這麼為難人是不是……”
大堂內一片附和之聲。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應逐陽會選一個,可要本就受創嚴重、還未徹底恢複的明風門讓出七成物資,這跟直接把明風門從仙門除名有什麼區彆。
不過這裡大部分人顯然並不是因為在意明風門的死活而提出異議,他們隻是覺得如果上清門獨吞到這份好處,於他們而言是吃虧了,這才光明正大地站在明風門這邊。
時無悔對他們那點算計的心思了如指掌,她翻了個白眼,滿不在乎地扭頭看向後方眾人:“我貪心?要不你也死千八百個弟子試試?”
喧嘩的眾人頓時噤聲。
人命是道德問題,這時候再反駁就不合適了。
時無悔“哼”了一聲轉過頭,視線在掠過晏泊時停留半秒,觀察了一眼他的麵色。
滄浪宗和明風門素來交好,當初應逐陽有難時也是滄浪宗出手收留,眼下她提出這種要求,若是晏泊發話製止,她還真不好再說什麼。
幸好晏泊隻垂首坐在那裡靜靜喝著茶,並沒多言。
或許是他也覺得薑懸月這事做得過分了。
更何況他一個局外人,不好插手明風門和上清門的恩怨。
“怎麼樣應姑娘?想好了嗎?”
時無悔居高臨下地看著沉默不語的應逐陽,假意寬慰道:“其實吧,薑懸月他一個劣跡斑斑殺人無數的鬼修,放在哪個宗門裡都是畢生之恥,你就是把他拉出來殺了也沒人會說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