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司藍一般都是有仇報仇,絕不記仇。
可現在司藍這樣平靜,反而有種暴風雨來臨之際的死寂,讓朱珠心裡摸不著底。
眼見司藍如此反常,朱珠隻好自己動身去崖邊草間轉轉。
山林裡沒有大夫,頭疼發熱都是師傅和司藍處理,朱珠雖然不怎麼會照顧人,但是基本治傷草藥還是認得些。
隻是天太黑,朱珠抓了些藥草跑到司藍麵前問:“哎,這個能止血嗎?”
可司藍盤地而坐,連瞧都不瞧,更彆提出聲應話。
朱珠隻能靠自己分辨,而後用石塊碾成汁液,方才探手卷起司藍的衣袖。
隻見細密傷痕極多,而最嚴重的傷口則是劃破她整條小臂。
血淋淋的,讓朱珠看著都疼,偏生司藍連眉頭都不皺,真是個狠人!
朱珠撕扯自己衣物,裹住草藥包紮司藍手臂傷處。
傷口血算是勉強止住,朱珠卻沒閒著,而是轉而給司藍挑手臂那些細密荊刺小傷口。
這些小刺若是不除,又疼又癢,傷口不僅容易腐爛生膿,更難愈合。
所以這是個需要耐心的活,好在司藍一動不動還算配合,朱珠慢慢剔除乾淨,而後用草藥塗抹包紮。
如此一番折騰,朱珠已是又累又乏。
整個人倒在一旁,連眼皮都不想再動,隻想埋頭呼呼大睡。
明月高懸,夜風微涼,萬物靜賴。
原本盤坐閉目的司藍緩緩睜開眼,視線無聲落向倒在一旁熟睡的朱珠。
朱珠討厭自己,司藍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司藍一直都不在意朱珠的討厭,又或者說以為自己不在意。
所以當朱珠將討厭說出口時,司藍那一刻是真的連殺她的心都有了。
就算是獵戶養獵犬,十餘年也該養熟了才是。
可朱珠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簡直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朱珠如此無情無義,將來遲早又要離穀再度喪命,還不如自己親手了結她!
司藍緩緩抬手取出竹刀,視線落向熟睡的朱珠,因側對月光,神情陷於灰暗之中,不可分辨。
當竹刀逼近纖細側頸,朱珠的軟綿呼吸聲亦近在耳旁。
熟睡中的朱珠模樣乖巧,仿佛毫無防備的羔羊,溫順無害。
如果朱珠能一直這樣,該多好。
司藍心生感慨,幽深眼眸亦浮現遲疑不定,卻忽地聽到熟睡人的呢喃細語。
“對不起……”朱珠蜷縮身段,皺眉囁嚅道,“師姐……”
司藍將竹刀收置一旁,伏身側耳欲細聽夢語,卻不料被擁入懷裡,耳旁再度響起溫軟甜糯嗓音,“師姐彆哭,對不起……”
這話語過於錯亂,沒頭沒尾,司藍琢磨不透朱珠的夢,卻被無聲無息的化解殺意。
明月姣姣,司藍垂眸看向懷裡的朱珠,抬手輕環住她,掌心落在她後頸,明眸深沉至極,細聲道:“珠兒,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此動作,乍一看似是親昵無間。
可細細察看,懷中人更似獵物,全然沒有半分掙紮可能。
一夜驚險,黎明光亮自雲層悄然落下,朱珠皺眉睜開眼,模糊看見司藍麵容。
這熟悉的視野,朱珠不出意外的發現自己又一次窩在司藍懷裡!
朱珠剛想掩飾尷尬的拉開距離,司藍就立刻收緊手臂,隨即睜開眼醒了過來。
“好巧啊,你也醒了。”朱珠迎上眼底清明的司藍,隻能尷尬的笑道。
司藍神情不冷不熱,目光落在朱珠嬉皮笑臉麵容,耐不住地出聲:“昨晚你做夢,夢見做什麼了?”
朱珠驚的目瞪口呆,險些懷疑司藍會讀心術!
“我沒、沒有做夢!”朱珠蹭地一下坐起身,心虛的避開司藍探詢目光,“昨晚睡得可好,你怎麼會這麼問?”
司藍視線一直落在朱珠躲閃眼眸,看出她的謊言,直白道:“因為你昨夜把夢話都說出來,而且你一直在喊我。”
其實司藍除了那兩句夢話,彆的什麼都沒有聽到。
“啊!”朱珠卻天真的中了計,完全沒有懷疑的相信司藍。
那麼丟臉的夢,竟然都讓司藍聽見了!
蒼天呐,自己現在跳崖還來得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