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話音剛落,馬道婆的屍身便痙攣般地扭動起來,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好不瘮人。

明黃符紙忽明忽暗,仿佛在與一股不知名之力對抗,可一時間卻勝負難分,僵持了有半柱香,一切終於歸於寂滅。

林惜昭知道,這是符咒生效了。

她連忙低頭看向馬道婆的屍身,乍看似乎也未有什麼異樣,慢慢地,一股愈發濃鬱的霧氣凝聚成球,再一眨眼,便膨脹到最初的三倍大,看得林惜昭暗暗心驚。

隻聽見“嘭——”的一聲,霧球炸開,四散分離。

周瑞家的抬頭看了於副使一眼,捏緊了帕子,說道:“大人,不知方才可有什麼發現?”

於副使並不接她的話,凝眉盯著黑霧的軌跡,憂心道:“這妖物的痕跡幾乎是無處不在,若是憑這種法子去尋,無異於大海撈針。”

由此可見,作祟的妖物等級不低,這讓於副使更加躍躍欲試起來。

“對了……小師叔有沒有教過兩位……彆的什麼法子?”於副使語氣彆扭,他已年過不惑,稱呼兩個年紀能夠做女兒的小姑娘為師妹,一時之間,他著實叫不出口。

“嗯?”林惜昭偷偷轉動著袖下的手腕,收攏了一抹霧氣,藏於錦囊內,預備留著後麵再用來驗證自己的一個猜測,冷不防被點名,迷惘地抬起頭。

“沒有。”

徐先生為人隨意,向來是想到什麼就交什麼,加之林惜昭與黛玉也算不上正經弟子,所學之術較之老君山稱得上是七零八落,很不規範。霎時間,林惜昭腦海裡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法術——

都不怎麼合適。

如果有簡單、再簡單的法子呢?

林惜昭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直接問府裡的人不就行了。”

不用法術,麵對麵的詢問便是最原始之法。

頓時,於副使眼中靈光乍現,吩咐下屬道:“將前日見過死者的下人都找來,一個一個的問。”

“那我們呢?”林惜昭問。

“兩位師妹暫可離去,”於副使回答,“至於宋姑娘,還需暫且逗留片刻。”

小院廂房內,南邊的那扇小窗,有陽光透過泛黃的窗紙照進來,粒粒塵埃在空氣中浮動,如同蕩漾著的水波光點。

林惜昭俯身細看,馬道婆的臉色青黑,皮膚腫大,最駭人的是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雖渾濁暗淡,依稀訴說著她在死前經受了怎樣的一番折磨。

雖說極大的可能是她自作自受。

朱俊清跑去榮國府滿府詢問,於副使沒了最得力的幫手,以令牌為由,稱林惜昭她們在司妖衙門的編製之內,留了她們做免費的勞動力。

許是看黛玉纖弱,於副使大發慈悲分配黛玉去了外麵查問丫鬟的,而林惜昭則攤上了查驗馬道婆屍首的活計。

對此,林惜昭胸口狠狠地哽著一口氣,明明她也是一個嬌弱的豆蔻少女,怎麼就被分配來乾這種事情了。

一碼歸一碼,林惜昭在心底咒罵了於副使幾句,事情還是要做的。她認命地歎了口氣,卻似忽然心有所感,靜靜地頓了少頃,吩咐道:“給我拿符紙和朱砂筆來。”

一時之間,內室沉寂一片,無人應答。

林惜昭微微抬首,方才恍然憶起此處唯有自己一人,不自覺咬了咬下唇,正準備去拿,不曾想一支湘妃竹留青花蝶管自豪筆映入眼簾。

“筆,你要的。”

宋妤柏立在林惜昭身後,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聲音裡帶著許許的溫和,不似從前的清冷模樣。

林惜昭一愣,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接過筆杆,道了句:“多謝。”

接著宋妤柏一股腦塞了一疊黃符紙和一瓶紅朱砂到林惜昭手中,符紙是磨得最細膩的稻碎製成的,青花瓷瓶仍留有餘溫,纏繞著一股淡得不能再淡的味道,仿佛從山高海遠之地飄來。

林惜昭瞥了宋妤柏一眼,心中思忖:她考慮得倒是十分周到,拿來的都是用來畫符最好的東西。

細想下去,這樣的布置專業的有些過分了。

反而讓人疑竇更甚。

一切就緒,林惜昭輕旋筆尖,鮮豔的紅落在明黃符紙之上,筆走龍蛇之間,不過須臾,一張符紙赫然成形。

但怎麼說呢?

宋妤柏觀察著上麵的筆畫——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完全瞧不出究竟畫得是什麼。

宋妤柏好看的蛾眉攏成一團,林惜昭見狀,問:“是什麼地方畫錯了?”

“好醜。”

林惜昭腮幫子鼓鼓,氣不打一處來,“醜什麼醜,管用就行。”

她貼了一張符紙到馬道婆身上,符紙驟然化作齏粉,林惜昭趕忙又加了一道符紙,濃鬱的黑氣徹底凝固在了屍體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