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內官嘴角閃過一抹神秘的笑,“昨晚機會千載難逢,要知除了梅蟲兒以外,還有另外幾條大魚。”
“什麼大魚?”
周內官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道:“陛下的本意是想趁他們聚會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儘,結果還是人算不如天算,讓他們給跑了,皇帝今早震怒,已經殺了三個簽帥。”
蕭宇眼睛眯了眯,他突然想起了戴僧權,那老匹夫不是揚言要到禦前告自己嗎?不知道掉腦袋的三個簽帥裡是否就有他一個。
“據被抓到的賊人供認,梅蟲兒應該是約見來三個大人物會麵,結果昨晚隻來了兩個,但那兩個人的身份可也不一般啊!”
“身份不一般,那會是誰?”
“隻可惜被抓到的賊人都是些小魚小蝦,所得情報有限,據說有一位是叛逃到北魏的前朝皇子。”
“蕭寶寅?”蕭宇張口答道,卻見周內官正眯著眼衝著自己在笑,他急忙問道,“那另一個呢?”
“這個……要推測起來就有些困難了。”周內官笑了笑,“世子也可以猜猜看,他也是一位王爺,身高七尺,體形肥碩……”
蕭宇心裡一咯噔,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父王,但他的父王蕭子潛一直都被幽禁在建康宮,被人嚴密看管,他不可能出宮與什麼梅蟲兒私會的。
“嘿嘿……想多了不是?”周內官一臉嘲諷,“小王爺,大齊疆界之內,就藩的藩王算起來共有十一人,這十一個王爺中有一兩個心懷叵測的,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了。這件事也好查,今天一早,陛下已經八百裡加急,派典簽查看各王就藩情況了。”
“周公的意思是……看哪位藩王沒有在自己的封地上!”
周公嗬嗬笑道:“小王爺真是聰慧,咱家真是想不明白就半年時間,小王爺已經讓咱家刮目相看了,哈哈……”
兩人說著便一起走過了一道厚重幽長的門樓,前方的空地上,一輛馬車正在那裡等候。
周內官隻將蕭宇送到太陽門外,便轉身離開了。
眼前的馬車是江夏王府的,車夫老郭身著蓑衣坐下駕駛位置,看他一臉的疲態,似乎也是整夜都沒入睡。
見到自家小王爺從高大宮門下走了出來,渾身上下沒少一個部件,他便如釋重負,趕忙跳下馬車,迎了過來。
在宮門對麵高大宮牆下避雨的幾個王府護院見自家小主人出現,也都慌忙迎了過去。
“小王爺,您可出來了!可把小人們給擔心壞了!”老郭滿臉感慨,“小王爺去哪裡兒?還是咱們回府?”
蕭宇深吸了一口氣,看看圍在自己身旁的眾人,“走,回府!”
……
長江南岸,采石磯。
經過了一夜的逃亡,蕭寶寅已經是疲憊不堪,他坐在江畔蘆葦蕩中的一塊伸出水麵的大石頭上費勁地喘著粗氣。
書童侍立在他的身後,輕輕為他揉著後背。
此時的他狼狽至極,頭上的發髻已經鬆散,黑色綢布袍服上沾滿了汙泥,一副落魄讀書人的模樣。
他驚魂未定,附近稍有風吹草動,他便警覺地伸直腦袋往外望去。
“王爺,咱們不等了,王福看樣子是回不來了,咱們早些找渡船過江才是。”書童一臉淒然,勸說道。
蕭寶寅沉默了片刻,默默點點頭,喃喃道,“真是好險……”
“那些南朝的殺手確實厲害,那位張翁派來保護咱們的高手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一個個都被他們給殺。”
“不對,本王說的不是那些典簽的人。”蕭寶寅沉默了一會兒,“本王說的是那梅蟲兒。”
“梅蟲兒就是那張翁?”
蕭寶寅點點頭,“本王不怕那些典簽,本王就怕自己落到那梅蟲兒的手中,哼哼,說白了還是本王不好,本王太貪心,才會落到彆人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至於那些典簽,不過是老天眷佑,派來攪局的人吧!”
書童撓撓頭,一臉困惑,“小子不懂了。”
“本王是過於高估自己了,通過昨晚的會麵,本王就覺察出了些什麼,本王在那梅蟲兒眼裡也沒那麼重要,隻是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罷了。不隻是本王,蕭遙光那個蠢貨估計也是,他到底要乾什麼,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本王不是傀儡,也不會讓人隨意拿捏的。”
說完這些,蕭寶寅艱難地站起了身,往身後看了看,悵然道:“今日就對不起王福兄弟了,回到長安,本王為他供養老母,咱們往西邊走走,興許能找到搜渡船。
“處!”
主仆兩人相互攙扶沿著江岸一路向南前行。
不知走了多遠,身旁的蘆葦叢中似乎又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出現,蕭寶寅猛然停住了腳步。
“王爺,怎麼了?”書童問道。
蕭寶寅側耳靜聽,沉聲道:“附近有人。”
他話音剛畢,那窸窸窣窣聲立馬如疾風般向他這邊靠近,似乎來者不善。
蕭寶寅手無寸鐵,心中不禁有些絕望。
大事未成,他便要身子死在這蘆葦蕩中了嗎?
正想到這裡,卻聽斜側方又有一陣疾風向他這邊靠近,電光火石間,不遠處的蘆葦蕩中不時有恐懼的慘叫聲傳來,腳下的河灘不多時就被鮮血給染紅了一片。
蕭寶寅主仆緊緊靠在一起,站立在原地不敢動彈,瞪大著眼睛不時望向了喊殺處。
他們搞不清外麵的狀況,隻能靜靜地等待著命運的抉擇。
這時,一襲白衣撥走了眼前的蘆葦,向他們這邊走來,腰間那枚狼首鐵牌在此時顯得是那樣紮眼。
白衣少年見到蕭寶寅主仆兩人並不感到吃驚,隻是拱手行了一禮。
南下路上,蕭寶寅自持身份,根本就沒多看過這位中山王身旁的小仆,而此時已經熱淚盈眶,滿臉感激,他拱手就行大禮。
“齊王殿下,禮重了!”白衣少年語調中聽不出一絲的波瀾。
“大恩當重謝,該受本王一拜,敢問小友名姓,以後也好報答。”
“乙弗穆辰。”白衣少年輕聲答道,他細長的眼眸眯了眯,“我並非是專門來救王爺,遇到南朝的典簽,我們候官白鷺也隻會殺!殺!殺!”
蕭寶寅稍稍一愣,張著嘴有些瞠目結舌了。
“齊王,跟我走。”
那位名叫乙弗穆辰的少年側身向著更西的方向走去,蕭寶寅帶著書童跟在了後麵。
沒走多久,他們便走出了蘆葦蕩,眼前是一片開闊地,雨幕遮天蔽日,讓這片天地顯得更加空曠寂寥。
乙弗穆辰自腰間取下一支青翠色的豎笛,對著江麵吹奏了一曲《望江南》。
不多時,遠處水天之間突然有一條小船出現,向著他們的方向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