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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麵容冷峻。
狹長的瞳孔中,似有無儘之洞,要將李沉照吸附進去。
她毫不敗退,坦然受對,目中火苗絲毫不減。
剛欲張口,企圖循法咎責太子,卻忽而聽見一句:
“王妃,你僭越了。”
齊王自沉默中開口:“太子是我的長兄,這齊王府,他本就來得。”
“有些話在說之前,王妃要掂量清楚。”
李沉照聞話,一股燙熱的心緒讓這句話澆冷下去。
她通身一怔,唯有眸中水光仍在輕輕蕩動。
太子饒有意味地乜一眼齊王:“二弟如今倒是開悟了。”
“不過所謂修身治家齊國平天下。王妃如此不知禮,要借治民之法苛責她的長兄,可見二弟治家不當啊。”他往前兩步,走到與齊王所跪之地並行的位置,懶散地丟一聲:“如此看來,二弟不能入閣上朝,確有其因。”
說罷,他嗤笑兩聲,大步離去。
待太子一乾人等鬨哄地散走,李沉照仍停於原地不動。
月輝灑照,越過層層樹蔭,獨留一罅在她腳邊。
她將視線下移,看著那片稀稀朗朗的月光,明明螢耀,卻教樹蔭濾得十分稀疏。
“荀謝。”
她輕而快地下判語:“你懦弱。”
齊王嗓間發出一記氣音般的笑,而後複歸靜默。他仿佛渾不在意此句貶傷,語調輕微而平常:“王妃,世間事並非總有因果報應。”
李沉照不再看月,側目看他,定住目光:“你說的不對,常言道:一報還一報。所有善惡,都有業果。”
“一報還一報?”
“或許如此。但就算一報還一報,王妃可彆忘了:善可結惡果,惡可結善果。”
他像是疲憊了,可嗓音依然渾厚有力。
“淨玉,扶王妃回去休息。”
淨玉遞出一截小臂,在李沉照耳邊小聲勸道:王妃……
未待她把話說儘,李沉照已然將其打斷,目光不動:“荀謝,你也覺得法為民立,隻為約束子民。而皇親貴胄都可列於約禁之外麼?”
沒有回音。
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氣——
入夜時分的空氣都挾裹著涼意,單刀直入地倒灌進她肺腑,讓她毫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