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正垂眼翻看食單,聽覺卻極是靈敏,聽見跫聲,便單手將冊頁一合:“菜式倒是不少,還專門請了畫師畫圖麼。”他兩手撐於膝上,下頷往食單上一點,“既然如此,掌櫃老板娘替我選?”
李沉照眼風一偏,淨玉會意,便把門扉關上。她兩手交疊於身前,端得一副正態,淡淡看向齊王:“殿下膝蓋好全了?若要用膳,在家中也能滿足,何必來這樣遠?”
齊王忽而抬眼,笑看她:“這不是在家中嘗不到王妃的手藝麼。”
“我要是不滿意,便不付賬了。”
他的眉眼清雋,不笑時卻又是兩潭寡水靜瀾。
李沉照心中仍因那夜之事而介懷,雖說鬱氣稍有消逝,但她依舊無心理會他的玩笑之語,隻以尋常待客的禮敬姿態,溫聲應道:“那殿下且稍候吧。”
話音才落,香風鬢影便消匿於此間。
齊王打量著她翩然離去的背影,將袖籠裡的藏物往上挪去。候等期間,便粗淺環視這小隔間的陳設擺置。
待菜上齊,他狀似不經意地一掃,其中多為進補的藥膳,並非山珍海味。
憂心他的膝蓋,不欲讓他多食?
齊王執箸夾菜,卻隻是淺嘗輒止:“挺好。”他就近取一枚濕帕,輕點兩下唇角餘漬,終將腹稿說出,“我先前同你歸寧,聽他們說起,大岐婚嫁有個舊規。男方自歸寧後,若有禮送往女方生身母親那處,便表明二人婚後琴瑟和鳴,對女方足夠滿意。”
“這個規矩,沒見你與我提起過?”
李沉照立侍一邊,麵無表情:“那是民間流傳的習俗,我的婚事,大岐那邊本就不是很掛心。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他持以審視的目光,將濕帕信手撂置檀木桌上,話聲輕微,如風流過:“倘若我放在心上了呢?”
李沉照眼瞳中的一泊定水,驟然流動。
齊王心細如發,隻是一趟歸寧,便看清了李沉照母女二人於大岐的艱難境遇了。貴妃可言語肆意□□暗諷一國王妃,而德昭儀又無替女反駁之地。就連那席盛宴,也絕非誠心實意為迎公主所辦。
他便不難揣度出:當日李沉照於宴會時慨然出言,自請承情嫁往北國,大抵是為了緩和母女二人處境的無奈之舉。
他不必易地而處,類似的情形,孩提時代早就有所經曆。
他太懂得個中滋味了。
齊王不等她回話,隻繼續說道:“那日宴時見德昭儀衣著十分儉樸,她到底是齊王妃的母親,委實不該如此。”他靴抵桌柱,徑自撩袍起身,大掌將袖雲中的銀票壓於桌上,其數遠超菜肴所值,“我挺滿意。”
是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