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瑜單騎入宮,本已準備好迎接雷霆之怒,不承想闔宮靜謐,唯有皇帝所居紫薇殿嘈雜一片。
幾乎整個禦醫署的禦醫聚集在殿內,簇擁著榻上不省人事的皇帝。
許瑜甚為驚異,問過內侍張蟠才知,今日有人稟報說太子離魂症複發,這兩日總於東宮內敬拜鬼神,皇帝親自查看,未搜到厭勝之物,卻被一樽金蟾內跑出的毒蟲咬傷。
“不是說巫蠱麼,怎又扯上金器和毒蟲?”許瑜聽罷發問。
張公公壓低嗓音:“殿下耳目清淨有所不知,那巫蠱種類甚廣,從那金蟾當中爬出的就是蠱蟲,密密麻麻,老奴看了都膽顫......”
蠱蟲蜇過手背,紅斑乍現,皇帝登時起了酥麻感,意識到情況不妙,他氣得當即封鎖東宮禁足太子,不等轎輦抬回紫薇殿,人就已經開始發燒,隨後病症愈演愈烈。
經禦醫診治,皇帝性命已無大礙,但仍燒熱不退,昏迷不醒。
入夜,德寧公主府的花草已悉數移植進園,滿院馨香。
伍必心向來話多,性子又隨和,因而府中仆婢多喜歡與之絮叨,此刻水榭旁嘰嘰喳喳鬨作一團,眾人都在等他表演戲法。
隻見他展開折扇在胸前輕搖,利落收回時,另一隻空手上便出現一朵用棕葉編織的小花,奇形怪狀。
“這花是送給閔大人的。”
紅荼眉頭緊蹙,奪過這朵醜花就往他胸口上砸去,“鬼迷日眼......”
是時,在場眾人笑得前仰後合,調侃他開屏未遂。
“好了好了,方才算我騙大家。”伍必心也不惱,從身後掏出一小盆含苞欲放的茉莉,“這才是送給閔大人的花。”
有眼尖的看出這是點綴園子所剩,原是要賞下人的,也算不得精巧物。可這一次紅荼欣然接下,莞爾而笑。
即便在昏黃燈光下,她姣好的容顏也足夠賞心悅目,仆婢們見美人展顏,深感有戲,紛紛發出意味深長的噓聲。
可他們並不知,茉莉在二人故鄉廣植,少時因水災外出避難,帶不走家鄉的一磚一瓦,唯有這花種長了腳,能紮根新土。
“夜裡喧嘩成何體統,也不怕擾了長公主休息!”歡笑持續不久,一聲嗬斥便迎頭砸下。
丫鬟家丁抬眸見那人是長公主身邊的靜亭姑娘,當即四散而去,隻留下閔、伍二人。
閔紅荼懷抱花缽緩緩起身,怔愣盯著眼前這個麵戴輕紗的女子。
“長公主從宮中帶來消息,皇帝似是中了蠱毒......”靜亭話音收穩,目光斜落在紅荼身上。
伍必心會意,忙問她是否回宮侍疾,紅荼略顯不悅,靜默好半晌,憋出一句“不去”。
靜亭輕蔑地打量著紅荼,仿佛將她由外及內鄙夷了個透,“事是她乾的,她當然不去。”
“都是依指令行事,做了又如何......”伍必心臉色忽沉,不以為意地回應。
“那就好好做,萬不可旁生枝節。”靜亭波瀾不驚,幽暗光照襯得她頗有幾分長公主的氣韻,“晉王殿下力薦伍大人入宮為陛下解毒,是帶走一人,還是兩位同行?”
不到一炷香辰光,伍必心被宮中召去的消息就傳遍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