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璣狠狠地剜了綺蘭一眼,不料對方毫無心虛之意,迎著目光與之對峙。
“夏雷陣陣,妹妹可要留神,莫讓它劈到自己身上。”珠璣頭望她,眼中泛起淚星。
“你......”綺蘭攥緊拳頭,耳根氣得通紅,抬手欲掌摑她。
緊要關頭,伍必心迅速上前,捉住綺蘭手腕,“殿下麵前,姑娘彆失了分寸。”
他知道此女性情,並非目中無人之輩,她滿心隻有紅荼,就算許玦出言不遜,她也照樣回嘴,更遑論旁人侍女。
“在下便是大夫,還請珠璣姑娘引我去看望小世子。”
珠璣含淚道謝,並不理會身側怒氣未消的綺蘭,忙引了伍必心出門。
正妃的屋子冷冷清清,除兩個丫鬟進出送藥,老嬤嬤協助照料世子外,再無其他人,與產房的喧鬨形成鮮明對比。
人生苦短,都想沾一沾新生的喜氣,誰又願意照看垂死之人。
伍必心很清楚,寧王妃韋玉翹這一子,自胎中時便不好,先是受活血之藥影響,又因驚懼早產,體質羸弱。他不敢斷言煜兒一定會殞命,但目前狀況已難以控製。
玉翹剛落過淚,眼瞼腫脹泛紅,餘光瞥見門前人影,急切抬頭,看到的卻不是許玦,神色又黯淡下去。
伍必心細致察看了煜兒的病情,看似病情凶猛多變,實則隻有體弱一個病根。
王府不缺金銀,他所開藥方儘選上佳藥材,再定下數道藥膳為他調理。然而小兒病症治愈最無把握,隻能儘力醫治。
“閔側妃......她與她的孩兒可還好......”玉翹見煜兒燒熱漸退,待其安穩入睡後,輕聲探問。
伍必心沉默片刻,回應道:“她順利誕下女兒,母女平安......王妃何來閒心關懷他人?您不該恨她麼......”
“恨她?”玉翹皺眉,抬眸看向他,淡然道,“沒有紅荼還有‘白荼’,我隻恨自己輕信了一個天潢貴胄,信他的情感專一,信他的楚楚可憐。伍大人,倘若你心有所愛,你又該如何待之?”
伍必心喉頭微動,“在下也曾與人許下過白首之諾,礙於種種原因無法兌現,如今她已嫁作人婦,可我知道她做出任何決定都是為了彼此,所以今生定不負她,世間相守的方式有千百種,不一定非做夫妻。”
她並不知曉他話中女子為何人,可這樣的說法屬實新奇。
但凡是人,總逃不過情字束縛,再“冷血無情”的死士,也要靠一個堅定的信念支撐。而她自己陷得太深,已看不清塵世真相,時至今日,她仍覺自己愛著許玦,其中糾纏的恨意更令她無法自拔。
念及此,玉翹竟對眼前人心生敬意,“你跟了酒泉王多年,想必你們心性也是一路的吧,此事落到他身上又當如何......”
當年若非她執意嫁給許玦,如今她便是魏垣唯一的妻,昔日魏垣對她也算愛慕至極,隻是那片真心被她所踐踏。
伍必心會意,稟道:“心性自是不像......不過王爺曾對在下說,堅持本心,正是您會做的事,若輕易屈從,那便不是您。身在局中,最好的破局之法還得靠自己參悟。”
玉翹眼底一熱,乍然冷笑。他還記得少時的自己,卻不知韋玉翹已悄無聲息地變成了一個溫順乖覺的女子,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多謝伍大人指點,玉翹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