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儀(1 / 2)

烏泱泱的人群背後,紓雅兀然瞥見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他剛從側門潛入,也不落座席桌,就那樣貼在堂內侍從背後,窺視著婚儀現場。

她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姐夫”許玦,想是應輝的話已帶到,他心中總是難舍,這才急不可耐地跑到這兒來。

侍衛與丫鬟見了許玦也都畢恭畢敬,可他隻管注視著新人,那份焦急與煎熬他人難以共情。

紓雅將團扇往一邊移開些許,偏側著臉看向他,她確定許玦認出了自己,並神態莊重地對其點頭示意,在他人未察覺端倪之時又擺正姿態,回歸儀式當中。

許玦見新娘竟是她,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是慶幸、感激還是愧疚,不住咬著緊握成拳的手,此刻心緒都化作熱淚湧出眼眶。

未幾,有人將六皇子來的消息告知了皇帝身邊的內監公公,內監貼耳陳情,皇帝這才注意到遲來的許玦。

“玦兒也來啦,先前還稱要侍奉你母妃,怎的日子到了才肯賞臉。”

皇帝打趣著兒子,隨著他的話,人們不約而同地望向許玦,此刻魏垣才意識到他來了。

魏垣或許不知自己原本的新娘是為何逃了婚,隻是終於見到好友到來,不由得露出會心笑容。

“從前表兄待兒臣最好,隻是他回河西後多有生疏,前些天兒臣還常來汾陽姑姑這兒,誰知近日母親染疾需得侍奉在先,可今日實在掛念表兄,故而還是來了……”

許玦雖擦拭了淚痕,可眼中還是閃爍著光點。京城早有傳聞,說六皇子生得陰柔俊美,男身女相,在宮中不止女子愛看,甚至還吸引一些男人駐足。

今日紓雅也是頭次見他哭,果真楚楚可憐,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難怪他從前赴約時總愛將自己裝扮得潦潦草草。

“你肯來自然是好,去同你二哥坐一起,彆耽誤了新人拜堂。”

皇帝吩咐許玦與太子同坐後,方才繼續儀式。在禮官導引之下,新人拜帝後、拜長輩,飲合巹……

“聽說韋小姐在京中有些名氣……”本應退場的紓雅卻被皇帝一句話問住,見她有些惶恐,皇帝進而又補充:“你的琵琶技藝是得了韋蕤娘子真傳,當年她可是名噪一時啊……”

紓雅幼時本也跟著母親韋蕤勤習樂律,隻是天資平庸,即便會了百十首,也是毫無情致,味同嚼蠟,後來被母親送去武館學些防身技藝倒收獲頗豐。

“回陛下,臣女的確通些音律,可資質平平,家中還有一姐妹,技藝超群,臣女與之相貌也有些許相似,想必民間流言常將我二人混淆。”

“哦?竟還有這等事……那就不知‘問名’時禮官是否有所疏漏,否則姻緣錯付可不好……”

皇帝的話乍聽漫不經心,可進入紓雅耳中卻顯得夾槍帶棒,似要點醒些什麼。

事發突然,紓雅根本拿不準皇帝知曉多少內情,兩方之間隻隔了一層窗戶紙,在似破非破的處境下最為讓人煎熬,連她執扇的手也不住地顫抖。

“陛下……”正是緊迫之時,一言不發的魏垣難得開口,並將掌心覆上紓雅顫抖僵勁的手。“韋小姐今日本就突發不適,臣看這嫁衣做得未免太過單薄,不如讓她先退下,去新房等待。”

“回陛下,臣女素來體寒畏冷,掃了各位貴賓與長輩的興致,實在惶恐……”順著魏垣搭的台階,紓雅迅速想好了說辭,唯恐皇帝不放她出去。

兩人一唱一和的情景落入皇帝眼中,引其一陣歡笑,“見你如此體貼她,方知姻緣沒錯……”

紓雅一時的困境算是解了,可席上揣摩不清聖意的何止她一人,最為緊張的還得是落座於皇帝身側陪笑的汾陽長公主。

人人都道長公主常年禮佛,端莊仁善,如此心境下必定心思縝密,當韋府解釋賠罪時便已察覺出事情的端倪。

她甚至懷疑韋府在皇帝授意下調換了新娘,可又困惑於皇帝此舉的目的,隻怕是皇帝對肅國公府有所不滿,所以精挑了一個細作安插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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