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經手過宋稚戶籍、升遷之事的一些戶部及吏部官員也受到牽連,一律革職查辦,其中正有為皇帝所忌憚的“天機閣”黨羽,皆隨叛軍一同處斬。
大理寺終究沒在韋瀚口中套出什麼話,暫無性命之憂,隻是皇帝還記掛著前朝舊事,疑韋家包藏禍心,不可留其在京城,遂判流放嶺南。
可一碼歸一碼,聽說小皇孫進了宮,皇帝還是迫不及待跑去了盧昭儀那兒。
因著玉翹體質虛弱,難以下榻,聽聞韋家判處結果更是五內鬱結,許玦便一直在府中陪伴她,今日僅紓雅與雪魄帶了皇孫到宸元宮拜見盧昭儀。
繈褓中的小嬰兒剛被乳母喂完奶,睡得正酣。
他已褪去剛出生時渾身的潮紅,小臉如羊脂玉般白淨,又像豆腐一樣軟,雖還未睜眼,但清晰可見眼睫濃密,是個俊俏胚子,隻是身子還太小,看著很是脆弱。
“像,和阿玦生下來時一模一樣。”盧昭儀一見欣喜,平日裡因愁緒而鬱鬱不展的眉眼也完全舒緩,笑意止不住地自唇角蔓延至全臉。
孫兒讓她愛不釋手,可想著自己胳膊容易酸累,害怕摔了孩子,所以自己抱一會兒後便轉交給紓雅。
皇帝來這一趟,帶了不少人,後宮眾人聽說皇孫誕生都想來瞧上一瞧。而這回,正巧魏垣也來,他雖然早已去寧王府探望過,可今日不單單是來看皇孫。
眾人來時,紓雅正抱著小嬰兒輕吟小調,她聲音極輕,生怕擾了孩子睡眠,周圍聚了一堆宸元宮宮人,大家都輕手輕腳,就算談論也都是耳語幾句,見皇帝來也隻是沉默行禮。
紓雅動作有些僵,露出皓腕,皇帝見是她抱著皇孫時本就有些許驚詫,目光落到她那手背上幾處結痂挖痕時更是疑惑。
“韋氏女,你這是怎麼了。”
紓雅眼眶略微紅腫,顯然是流淚後還未完全恢複,卻裝作一副隨意淡然之態,平靜敘述:
“回陛下,姐姐在生產時痛苦萬分,臣女握住她的手,被生生掐出這些血印......”
語罷,皇帝未表態,於是她接續道:“當時姐姐情況危急,臣女哪兒有心思瞧自己,況且產房中沒人顧及臣女是否有礙呀。”
她的話,詐聽是在使脾氣訴苦,實際卻是在說自己冒險為皇帝療傷之事。她這樣抱著皇孫,展露傷口,無非就是提醒皇帝不要忘恩。
皇帝聽出其中意思,漫不經心勾起嘴角,伸手接過孫兒在自己懷中端詳一番後,才淡然開口:“朕隻判了韋家流放嶺南,可沒說要做苦役啊......”
“臣女謝過陛下......”
紓雅端了許久的神情終於鬆弛下來,憂慮之色這才爬上眉梢。
嶺南雖遙遠,又多瘴氣,不適宜久居,可總比做苦役喪命強。好歹挨過中途,到了那邊有個住處,也能向當地人討個應對法子。
“朕不是說過不追究你們姐妹倆欺君之責,還在這兒哭喪個臉觸黴頭,你可知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趁朕還未改變主意,走吧......”
皇帝睨她一眼後扭臉和顏悅色地逗弄著自己的孫兒,小嬰兒被周圍喧鬨打擾,張嘴打了個嗬欠,咂咂兩下後又歸於平靜,皇帝不禁展露出一抹慈愛之笑。
“陛下,好端端的說那些孩子乾嘛,您處置了韋瀚也就罷了,啊......”盧昭儀順勢迎上去,雙手攙著皇帝臂膀。
皇帝已經許多年未見盧昭儀親近之態,甚是欣慰,即便看著眼前女人年華漸逝,他還是驚喜地騰出一隻手將她攬至臂彎。
“皇孫降世實為大喜,朕都聽愛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