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公更是可勁兒地抓著頭:“裡頭一定有事,這個醫生才故意把門鎖上!”
張屠夫是個一身陽剛的壯漢,身長一米八,肌肉虯結,經常半夜穿越墳地去遠鎮賣豬肉。下午他在自家肉鋪殺豬,被這倆人拖過來。
按夫妻倆的說法,他們一開始不認為老宅子有問題,把貓送來看病,不料真碰上醫生撞邪,要麼就是有神經病,非說黃花閨女貓難產。醫生手裡又有刀,又有麻醉針,一般人根本無法對付,派出所距離較遠,隻能來請他張屠夫來幫忙了。
“確實沒誤會人家?”屠夫問。
“沒!”夫妻倆異口同聲,斬釘截鐵。
“謔呀”!張屠夫把門一腳踹開。
門被踹開時,所有人一怔。
鐘意從手術室走出來,洞開的門,讓雨光落在他一身藏青大褂上,像罩了一層柔光濾鏡。那人垂著眼,手裡抱著一隻小貓崽。大夫抬起眼的時候,那溫柔混著憐意的清秀眉眼讓人挪不開。
手拿屠刀準備硬剛的張屠夫:……
好溫柔好純潔的年輕人啊,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啊,信了那對夫妻倆的鬼話,還以為是個變態冷麵男人呢。
鐘意看了看這三個人,實則有些汗顏,看來真是產生了誤會,讓人家誤認自己有問題。不過看到三個人背後,他又怔了怔。
隻見一排各式各樣高矮胖瘦的小貓馱著半透明的魚拽著半透明的雞,熱熱鬨鬨轟轟烈烈地跟著進了門。
“恭賀老大新誕辰!!”
“我等特來慶生!!”
“可惜老大現在不幸被迫變了凡貓,老大快快康複,一統喵界!”
鐘意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如果這時候他再多表現出一絲訝異,估計那夫妻倆和屠夫更要覺得自己有問題了。
好在,他懷中的貓妖淡淡喵了一聲,這群“小弟”就乖乖閉了嘴,好奇地打量著分娩出老大的醫院了。
“什麼?你們覺得我撞邪了?沒有的事。”鐘意一邊擼著貓,一邊指給夫妻倆看,彎了彎眼,“你們看這貓尾巴,跟你家大咪一模一樣,都有小黑斑,的確是它的骨血。”
“以後也不要輕易醫鬨,醫生的技藝,也有高下,”他頓了頓,講得不太好意思,“就算同一張B超單,有的醫生能看到東西,有的醫生又看不到。”
夫妻倆仍然半信半疑。
“可是,我們的確沒有聽見貓的心跳啊?”小媳婦道。
鐘意自然說不出“因為妖怪沒有心跳”這種鬼話,沒想到張屠夫卻插嘴,“聽不到,又不代表沒有,沒準是你們耳朵不太好。”
踹爛了鐘院長一道門,張屠夫也不好意思,如今是非分明,自然要為人家辯解,“我看你倆就是聽了太多鬼故事,才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好人。這屋子安安靜靜的,哪像你們瞎說的什麼鬼宅?”
又來了一排貓妖小弟,現在跳到了貓糧架子上,撒下畫著“大王生日快樂”的條幅,“劈裡啪啦”地放起鞭炮。
鐘意下意識地想要捂耳朵,不過忍了忍。懷中的貓妖也無語了,依舊裝著睜不開眼的凡貓樣子,一臉聽天由命的表情。
“實在對不起啊,”小媳婦臉上紅一道白一道,“我們完全想不到,主要是,我倆記得我們家小貓一直沒出過門,根本不能懷孕的。”
鞭炮聲中,鐘大夫不得不提了提音量:“不怪你們,也許發生過什麼疏漏也說不定”。
“你們看看這醫生態度多好?無論如何,相信科學!總不能天上掉下個好大兒?!”張屠夫看到鐘大夫毫不介意,更是慷慨激昂,夫妻倆把脖子都縮起來了。
“鐘醫生,今天實在對不住,以後我會向人多多宣傳您的寵物醫院。”貓的男主人非常誠懇,“聽人說難產麻煩,那大貓小貓還拜托您的照拂了。多少錢,我打在您的賬上。”
鐘意聽到最後一句:長呼一口氣。
“安新門會包在我身上,鐘院長,您新來有所不知,我們鎮子上的邪乎故事特彆多,其實我一直也信。”張屠夫也帶了些悔意,“回頭我給您裝扇開了光的鐵門,咱也不是為了真的辟邪,而是為了讓客人更放心。”
三人終於離去。
可算離去了。
不然這小醫院都塞不下了。
鐘意看著牆角一樹高疊貓貓的小貓,很是專業地給出醫生建議:“你們也都走吧,安靜點才利於你們……大王修養。”
小貓崽們:“什麼什麼?這個人類能看見我們?”
“怎麼回事,要不要吃了他啊?”
“聞著好香,先吃肩膀?”
鐘意懷中一空,方才還在閉著眼裝普通貓的貓大王跳落了下來:“你們真是冒犯啊,鐘醫生大人有大量啊……你們……全都給他跪下!!”
於是鐘意看到滿地肉滾滾俯哆哆嗦嗦的小貓們。
*
千裡之外,一架私人飛機在平流層的白雲中靜靜穿行,其下掠過異國的山巒湖海。
客艙的座椅上,半躺著一個閉眼小憩的男子。身上蓋著精致的羊絨毯,掩蓋不住那比例甚好的身形。雲的影子落在他的側臉上,眉眼卻依然深刻,是相當英氣的長相。
似乎夢到了什麼,他驚醒過來。深深的眼睛望向窗外。
旁邊的助理倏地坐直。
“白先生,股市今天沒什麼太大的新聞。剛才我查了天氣預報,清平鎮還在下雨。”孫助理為他彙報情況。
“一點雨,沒什麼。”白先生垂眸接過助理遞過來的手機,“糟糕的地方還有很多。”
靜了靜後。
“您覺得,他真的會把您當做一場夢嗎?”助理小心翼翼地問。
雖然這話在外人聽來簡直前言不搭後語,但那男人一聽就明白。他眸色暗了暗:“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