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祭,要動手嗎?”
9號冷冰冰地說。
她對季春藻的態度雖然和其他同伴一樣畢恭畢敬,但感情上的表現卻是最冷淡的。
“不,不能動手。”
司祭說。
“我們不應該對救主大人……”
“你們動手吧!”
季春藻瞪視著他們。
“反正到最後還是會變成這樣,不如早點來!如果真的不想打,那就放棄!從我的眼前立刻離開!”
司祭的麵龐愈發悲苦,仿佛凝固的石崗岩。
他沉默地凝視著,經過一陣漫長的停頓,男人緩緩舉起手。
“不要……傷害到救主大人和她的夥伴。”
話音未落,7號、9號兩人同時變身著裝。一方是身高迅速跳到了兩米以上,體格敦厚,宛如放大數十倍的甲蟲,暗黃色的表殼厚重像龜裂的石頭;而另一方則飄在空中,體格瘦削,在陽光下散發著淡藍色的晶瑩光澤,從後腰處還有一對透明的翅膀朝兩側延伸,輕盈地撲扇著,就像神話傳說中的精靈。
而15號和16號——金發兄妹變身後的樣子,則是一對彼此雙手緊握一起的素體,二者的頭部都有著類似於花冠的締結組織,藤蔓般的次級結構自“花冠”處蔓延至肩膀,糾結纏繞形成網格,並在此基礎上再度生長……
最終形成的是位於二者腦袋上方,表麵紋路繁複的花苞狀結構,比人的頭顱更大,如同有生命的心臟般鼓動著,看起來十分詭異;兄妹倆的素體在花苞下方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像是一朵盛開花卉的下半部分——根莖的位置,簡直已經融合成了一個人。
兄妹倆沒有離開,而是守候在司祭身邊,看樣子是不擅長行動的類型。
燕景行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對,是第二次看到除“原型”之外的素體。
但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看到秋綺夢的“救世主”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本能地意識到了同類的到來,二者雖然樣貌不同,但的確還能看出是同一種族的生命體,如兄弟姊妹般對峙的純白色巨人。
可是明明眼前這些人同樣是著裝者,但在變身展現出素體的樣貌後,帶給他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怎麼感覺長得都……花裡胡哨的呢?”
燕景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也搞不懂哪裡不同,隻是一種本能在作祟,所以也隻能從外表上找理由了。
“能贏嗎?”
謝玉芝在旁邊輕聲問道。
“對麵有四……三個人,人數上占據優勢,而且彼此間應該存在互相配合。”
雖然是疑問句,可她的語氣裡卻沒有太多擔憂,話鋒一轉道:
“當然,我覺得你肯定會贏就是了。”
“呃,還沒開打,所以很難說。”
燕景行自己倒是沒那麼大自信,他抬腳不自覺地原地跳了兩下,小聲對自己說:
“來吧。”
白色的甲胄迅速包裹住了他的神情和麵龐,身體拔高,展現出線條優美的巨人樣貌。
“砰!”
伴隨著地麵上綻放的裂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
兄妹倆頭頂的花苞每一次鼓動,都在醞釀著滾燙的熱量,在戰鬥開始的那一刻,花苞頂端對準前方,噴灑出火紅色的高壓液體柱。
飛濺的液體滴落在地麵上後留下焦灼的漆黑痕跡,周圍被加熱的空氣迅速冷卻凝結,白霧蔓延。
溫度甚至超過火山岩漿的液柱劃過半空命中無人的房屋,讓其迅速燃燒起來,如同火炬。
……但是,太慢了。
輪到變身後的燕景行將兩位朋友帶到幾百米外的地方再跑回來,他們尚未來得及發出下下一輪進攻。
“咚!”
7號站在路中央,從姿勢看是試圖發起衝鋒,隻是因為失去了目標而陷入茫然,直到燕景行突兀地出現在他麵前時,才勉強反應過來。
“高速”與“低速”——二者的相對速度差在五倍以上,就像是發生在兩個世界的戰鬥,完全是壓倒性的。
實際上7號的速度並不慢,衝鋒時的最高速度可達到500公裡每小時以上,配合他堅固龐大的身軀,就像一輛橫衝直撞的戰車般不可阻擋,但他的對手卻是無法用常理來衡量的怪物。
7號雙臂交叉,凝結出土黃色的晶狀殼阻擋在身前,白色巨人砸落的拳頭在其上蕩起圈圈漣漪;7號的身體身不由己地往後倒退了數十米,腳步在地麵上拖拽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9號是唯一能跟上原型速度的,背後翅膀在無聲顫動的瞬間能為她提供巨大的加速度,配合苗條的體型,能如流水般在突破音障後行動;而這對翅膀亦能作為武器來揮動,在保持超音速的行動狀態下,宛如兩柄削鐵如泥的鞭刃,沒有任何一種作戰裝備或結構物能擋下它。
但原型是超越常理的。
麵對9號的進攻,燕景行起初還下意識會用手臂去擋住鞭打,但很快發現隻能留下淺淺的傷痕,對於擁有超強自恢複能力的素體來說,十分之一個呼吸的時間內便會恢複如初。
於是,他乾脆放棄了防禦的打算,因為對方根本不具備傷害到自己的能力,就像用揮舞的牙簽去對付一頭全副武裝的巨人。
……
9號陷入絕望。
這……完全不破防也太離譜了,以她的素體出力,即便是一整幢鋼筋混泥土大樓,都能被她攔腰橫斬,
是對方進化率太高的緣故嗎?可根據高智主義者內部的情報,對方應該是最近一年裡才成為著裝者,單論所經理的戰鬥次數,和他們這些已經無數次次投放到戰場上的實驗體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所以,這僅僅是原型與其他素體之間,天生就存在著“質”上的差距?
看到白色巨人猩紅色的瞳孔平靜地望向她時,9號不可避免地感到戰栗。
“輪到我了。”
那個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同死神般無情的聲音,象征著無可抵擋的厄運降臨在他們身上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以至於竟然開始懷疑是大腦自己在生產出種種幻覺。
因為……光是對方能強行入侵自己的心靈、在自己的心底深處對她說話這件事,就讓她感到難以理解。
身上的素體甲胄無法帶給她一點安全感。
“咚!”
9號眼中的時間是緩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