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三爺開始頻繁下江南。從起初的半年一去,縮短到了三個月就要去一次。”
“到最近這一年來,三爺就去得更頻繁了。”
珠兒用眼簾遮住眼睛:“掐指算算,如今那班孩子已是長成了吧?三爺興許已經從中挑了人帶回京師來?”
“昨兒那位紅衣姑娘曾順口提過一句:三爺侯府裡有個‘狐狸精’,比奴家生得還要好,就是她吧?……三爺要送肚兜的那位姑娘,也是她吧?”
雲晏唇角緊抿。
“總不會是這個本來當做工具的人,三爺卻對她動了情?便如同那肚兜,三爺將她送給了人,卻當時就後悔了?”
“可那是三爺培養了三年的人,是三爺那盤大棋上缺不了的棋子,三爺又是個如此驕傲的人,縱然後悔卻也不會承認,更無法悔棋。否則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所以三爺才會變得如此狂躁易怒。三爺是氣她,卻也更是氣自己吧?”
珠兒惆悵地抬眸凝視著雲晏。
“三年前一見鐘情,三年來牽腸掛肚,三年後費儘思量……”珠兒將指尖悄然在袖口裡攥緊了些:“可真叫奴家羨慕。”
雲晏用指尖彈了一下酒盅,“當”的一聲脆響。
“珠兒,你今日怎這般嘮叨?年紀大了?”
珠兒隻能歎口氣:“三爺說的是,奴家老了。”
想當年她剛遇見他的時候,她也正是女孩子家最美好的豆蔻年華。
沒想到,一蹉跎,竟已過了這麼多年。
珠兒垂下眼簾,“奴家勸三爺一句:工具有的是;可是動了情的人,一生興許隻能碰見一個。”
“工具沒了這個儘可換成另外一個;可是若是錯失了心動的人,隻會一生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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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夜晚。
雲晏來偏廈,兩人都有些緊繃。
春芽早已習慣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可是今天的雲晏,卻有點不一樣。
他往日若是有脾氣,一見她就能爆發出來;可是今日他明明不高興,可卻用力繃著,竟沒衝她發火。
他不發火,她倒莫名跟著緊張起來。
她先向他服軟,跪在他腳邊,輕輕撫著他腳踝。
“三爺彆生奴婢的氣了。是奴婢自不量力,不會哄主子高興,反隻會惹主子生氣。”
她的小手軟軟的,雖說隻是隔靴搔癢,卻讓他心底無比熨帖。
雲晏本來還想蹬腿,將她踢開。鬼使神差的,竟沒舍得。
他隻好繼續緊繃了臉,從懷中抽出那肚兜來,又丟到她臉上:“要,還是不要!”
沒錯,這肚兜到底還是被珠兒退回來了。
這令他十分懊惱:明明是用心的物件兒,結果被這個不要,又被那個不要的!
春芽從臉上將肚兜抓下來,本來是準備服軟了的,可卻還是皺了眉。
隻因肚兜上,多了一種濃烈的香氣。
她自己會調胭脂水粉,所以她知道,這配香的方子叫“酥骨香”,是秦樓楚館裡的姑娘們愛用的。
而且這香味既然留存這樣久,必定不是被人隻用手摸一下那麼簡單,更有可能是在那人身上放了幾個時辰的。
她心便一沉:“……三爺不是說要送給「合歡樓」的花魁珠兒姑娘麼?奴婢聞著這上麵染的香氣,猜想三爺其實已經將它送出手了吧?”
“可是這肚兜,怎麼又回到了三爺手裡?”
“嗬,莫非是人家花魁姑娘也不稀罕要的,三爺便又拿回來,非要施舍給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