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懷荏低頭無語,範達克板著臉道:“既已無話交代,便宣其行吧。”
在場眾人中範達克是最窩火的,因為他是曾懷荏的直接領導,事發時就在研究院,曾懷荏也是向他請的假。
他既沒有發現風環扇失竊,也沒有及時察覺到下屬的問題,肯定是有責任的,回頭也會受到相應的宗門處罰。
所謂宣其行,就是公布曾懷荏究竟做了什麼事。儘管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朗校民還是當眾宣布了調查的過程與結論。
曾懷荏也沒有什麼話要補充與反駁,朗校民講的都是事實。
這時房傳嬋又開口問道:“其人是否受逼迫?”
宗門裁議不是法庭審判,隻以事實論因果緣法,處罰的依據則是門規。此刻的房傳嬋看似就相當於辯護律師的角色,其實主要職責是發起問論。
通常問論雙方都要求有大成修為,假如宗門沒這個條件,則儘量選擇修為最高者。
朗校民:“在養元穀中,沒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據調查確認,她的家人當時也沒有生命危險,更沒有人拿他們的性命去要挾曾懷荏。”
“嗯,若有人行此事,當天下共誅之。”房傳嬋點了點頭又問道,“是否受神通迷惑?”
朗校民:“三境修為便成就元神清明,曾懷荏已有五境。有神通法術或可強滅其神魂,或擾其所見、所聞、所感,但隻要神智清醒,便不可強扭其誌。
養元穀九轉紫金爐大陣之中,不可能有人擾其所感。哪怕有人暗留神念心印,隻是更見其本心而已。”
房傳嬋的話很好理解,就是問曾懷荏是否中了什麼招,被高人暗中施法迷惑?比如養元穀就有惑神術的傳承,華真行便很擅長,施術時能乾擾人的感知。
朗校民的話則不太好理解,他並沒有否認這種可能,而是在此前提下回答問題。
他首先指出,三境修為便可元神清明,世間或有強大的精神攻擊手段,能直接把曾懷荏弄成植物人或白癡,但隻要她還保留了神智,人就是清醒的。
這是修士與常人的不同,也是一種修為成就。
於是還存在另一種可能,她的神智是清醒的,但感知卻被乾擾了,比如將風環扇誤當成自家鑰匙揣兜裡帶走了。
朗校民又指出,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在九轉紫金爐大陣中。曾懷荏更不可能在感知錯誤的情況下,還能精準地控製陣法拆下風環扇。
那麼是否有人給曾懷荏悄然留下神念心印,暗中指使她做這些呢?
朗校民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同時又指出,對於一名神智清醒的修士而言,就算有高人留下神念心印,其本人也能分辨是非。
既然元神清明,無非相當於腦海中多出一種聲音、冒出一條建議,但是否聽從這個聲音、采納這種建議,仍是曾懷荏本人的決定。
假如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行為,則更能清晰地照見其人本心。
所謂本心,並不是一個褒義的概念,隻是一個中性詞,修士都有理解但不太好形容,勉強可以概括為隱藏在意識深處、構建真實自我的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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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傳嬋接著問:“是否被奪舍?”
朗校民:“並無奪魂、奪舍、托舍之跡,若如此,她連養元穀都進不去。”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若真有人奪曾懷荏之舍,養元穀則當誅之為其報仇。”
房傳嬋又問道:“是否不知?”
朗校民:“有意即知。”
這番話是在問,曾懷荏是否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什麼性質?比之世俗間,就像有人從單位帶了一件辦公用品回家,雖有貪占嫌疑,但也沒想到那麼嚴重的後果。
再比如華真行就是隨意把九轉紫金丹扔到野地裡,她撿著了揣回家,也不能說她有什麼罪過。
朗校民則指出,她的一切行為都是有意的。身為養元穀弟子不會不知道門規,身為修士不會不知道九轉紫金爐大陣的重要性,更清楚九轉紫金丹是什麼東西。
她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無意間拆下風環扇帶回家了。
房傳蟬最後問道:“是否受欺淩壓迫而相抗?”
朗校民很乾脆地隻答了一個字:“否。”
房傳蟬為何要問這一句,隻因曾懷荏方才說了一句“我願付出任何代價”。這世上總有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或受欺淩壓迫陷入絕境,奮力抗爭因而有過激之舉。
可是曾懷荏的情況與之完全不沾邊,她在普通人眼中已是神仙般的存在,甚至超越了所謂社會階層的概念,已獲得身心大自由。
哪怕就以世俗社會的觀念,她也不是生活在底層而是最上層。她擁有足夠的能力與財力,隻要她想,可以帶著孩子去看世界上最好的專家。
她與養元穀的關係並非苦大仇深,她所擁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養元穀給的。而她的行為,傷害的恰恰就是養元穀以及締造養元穀的華真行。
房傳嬋擺手道:“我沒有什麼想問的了,諸位是否還有話要問?”
她方才問的那些問題,本人當然也清楚答桉,隻是通過她與朗校民的一問一答,說給在座的人聽。她問完了,其他人好像也不必再問了。
宗門裁議的最終結果,按養元穀門規,曾懷荏當受誅。考慮到尚有其他線索未調查完畢,廢其修為且令閉死關。
所謂的其他線索,就是金寶被毒蛇咬傷是人為還是意外。但這件事無論調查結果如何,都改變不了曾懷荏叛離宗門的實質。
裁議已決,朗校民又開口道:“曾懷荏,宗門可以讓你見丈夫和孩子最後一麵,但請你考慮好對他們說什麼。這改變不了你的下場,卻能決定他們的將來。”
裁議的全過程,都被坐在大廳一角的書記員記錄下來。不僅有紙質記錄和現場音視頻資料,亦記錄於有光珠中。
施法激發有光珠,不僅能看到現場記錄,就連問論中的神念都能清晰感知。這樣的有光珠被複製了好幾枚,供養元穀在世界各地的四境以上弟子傳閱,須引以為戒。
有一個小問題,什麼樣的書記員,連神念都能記錄下來呢,這至少也得有七境修為吧?養元穀如今除了三位太上長老,也隻有華真行、司馬值、葉宗清突破了七境。
那位書記員肯定不是司馬值或葉宗清,他用塑容術改變了相貌,反正曾懷荏沒認出來。
“華總導,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失望嗎?”這是在羅湖濕地的淨風樓中,約高樂說的話。時間已經是一周後,非索港大學也快開學了,華真行即將第一次升入大學四年級。
這次可不是約高樂自己跑來蹭飯,而是華真行特意請他來的,就是讓這位高人幫忙追查金寶被毒蛇咬傷事件。
養元穀出的事,丟人丟到全世界了,岡比斯庭與昆侖修行各派皆有耳聞。約高樂今天剛從瓦歌礦業回來,華真行特意擺酒答謝,這次做了八個菜。:,,.,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