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澄說,那玉璧是涼王府的信物。
碎冰已徹底化完,一青瓷盆裡的水,隨著馬車的疾馳震蕩不已,將潑未潑。
臨近皇宮時,她拭去額上汗水,狠狠咬了下唇角,暗暗提醒自己,回府後得完璧歸趙。
宮中景盛,佳木蔥蘢,綠葉幽茂,麗蕊濃繁。
因她持的是趙姝兒的腰牌,而趙姝兒一向受聖上寵愛,也受淑妃娘娘寵愛,是以,那引路的小內侍,得知淑妃娘娘在紫宸殿後,徑直把她往那邊引去。
遙望紫宸殿,唯見無垠的天幕裡,飛簷翹角如凝固的鳥翅,大片大片光芒,耀目地自琉璃碧瓦上淌下。
黎慕白深知,隻要她踏進去,她的真實身份,許是難再遮掩了,可能還會連累上趙曦澄。
而那些深埋的隱秘心願與不甘掙紮,亦要如那飛簷翹角般,終隻能落下一個展翅的姿態罷了。
父親常道,苟利國家,不計生死。
她想,即使家中火災真相最終難以明了,父親應也不會責怪她的。
那麼,趙曦澄呢?今日進宮,他並未帶上她。
她捧著粉彩汝窯瓷盒,恭順地立在門首。
盒內胭脂,本是趙姝兒拿來作配驅蚊香料的樣本。
小內侍指著黎慕白,告訴門首侍衛,說她是奉趙姝兒之命,要把這盒胭脂親手呈給淑妃娘娘。
侍衛雖知曉趙姝兒身份,可殿內正在審核案子,不得隨意放人入內,於是命黎慕白在一旁先候著。
“咦!這不是白黎姑娘嗎?”
一道爽朗的聲音驀地響起,黎慕白抬首,卻見趙暄潔坐正在於一軟轎上。
原來,杜軒驅車速度快,黎慕白並未比趙暄潔晚入宮多少時辰。趙暄潔入宮後又先去了永和宮,得知淑妃娘娘在紫宸殿後,方趕來的。
因而,黎慕白於他先抵達紫宸殿。
趙暄潔示意,軟轎在門首停下。
黎慕白忙斂衽行禮,見兗王妃並未隨行,知紫宸殿是聖上議事重地,兗王妃應是無召不得入內。又想起兗王府中的笛聲來,她暗歎一聲,把自己奉趙姝兒之命給淑妃娘娘送胭脂一事道了一遍。
侍衛見是兗王趙暄潔來了,忙入殿稟告。須臾,出來恭請趙暄潔進去。
趙暄潔斟酌片晌,命黎慕白把胭脂捧過來,一把收了,然後又命她跟著自己一道入內。
殿內,聖上高居上首,太師郭宥廷、兩朝元老羅正源、禦史大夫周瀚、刑部尚書竇追、鴻臚寺少卿關固、涼王趙曦澄、祁王趙暇、北夏大將軍赫連驍等人,依次列於其下。
殿前司最精銳的侍衛,亦列於殿內,一個個麵部緊繃,威武不凡。
殿內一角,設了一座紫檀描金彩繪山水圖的十二扇屏風,屏風後隱約可見人影。
蔡修拙位於一旁,正在審案。儘管殿內放了數盆冰雕,涼氣充盈,可他仍止不住舉袖拭汗。
采筠采卉跪在堂下,抽抽噎噎的。
有兩名侍衛在她們身後不遠不近處,威嚴而立。
那隻大黑狸貓,瞪著一雙異瞳,使勁抓撓著網兜,頭都擠出網孔了,又被嚴捕頭倏地摁了回去。
趙曦澄一下就瞥見了趙暄潔身後的人影,眸光立時一沉。
他今日未帶黎慕白入宮,是因為有王贇在。誰料王贇中暑,病勢洶洶,一下竟到了不能自理的境地。
今見黎慕白想方設法來至紫宸殿,知她定是從王贇處知曉了案子麵臨的困境。
她說,她不想做一個符號,一個附屬於一個男人的符號。
昔年花燈節上,他初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