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卿裕方才淌著池子出來,身上還沾染了些清甜的荷香。春曉被灌了湯藥,咳嗽幾下,沒咳醒,倒是因那荷香的緣故,迷迷糊糊往任卿裕懷裡鑽了鑽。
任卿裕愣了愣,將人抱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春曉相當難受,她緊緊攥著任卿裕的袖口,仿佛鬆開手她便會溺於更深的痛楚之中。任卿裕僵於原地,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春曉已經許久沒有做夢了。
百餘朵芙蕖在盛放於冰天雪地的雲澤南端。清甜之氣雖彌散於雕冰玉樹之間,卻香味不減,撲了春曉一臉。她四顧打量了許久,才發覺此地竟是雲澤儘頭的一片雪域。
春曉自出生之時,便與雙親居於鄰國北乾。她不曾去過天淵,卻聽父親說過無數次雪域之景。那雲澤的至南處,便是她的家鄉天淵。
春曉麵前,一少年正蹲在雪地裡頭頑固地拔著什麼東西,隨著“吱呀”的踩雪聲傳來,少年立即收了手,起身笑道:“師父。”
被稱為師父的男人臉上滿是風霜,他瞥了一眼少年,淡然道:“天淵楚氏各司其職,你此時似乎不應該在這裡。”
那少年撓了撓頭:“近日您食欲不振,我在研製新菜品。”
師父“哦?”了一聲:“什麼菜品?”
“雲澤那頭剛進貢了一批好芙蕖。天淵四季冰寒,從未栽植過弈城中的夏季植株,”少年語氣中流露出明顯的討好,“不過據書中所說,我推算已離芙蕖枯去的日子不遠,故而想著取些取暖的月石子去,讓芙蕖再活上個十天半月,好為師父做些芙蕖酥餅來。”
天淵四季冰寒,卻並不滲骨,便是因為月石子的存在。月石子通體銀白,靜默散熱,散布於天淵各處,於天淵而言並不稀奇。
師父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少年也不怯意,蹲下便要繼續挖月石子,卻見師父忽然抬起了手:天淵之景隨心律動,將風月攪和。
少年震驚地回頭看淵主,隻見自家師父的臉竟逐漸扭曲……成了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
“你是誰!”
春曉忽然大喊道。她環顧四周,卻隻看見床邊被她吵醒、正睡眼惺忪的任卿裕。
任卿裕顯然被她嚇了一跳,他下意識點向春曉睡穴,春曉往床裡頭一翻,自若道:“裕兒給我解毒了?真是周身舒暢,好不痛快!”
任卿裕垂眸道:“我來晚了。”
春曉抱著雙膝靜靜等待著任卿裕的下文,哪知任卿裕就此沒了聲。她震驚道:“沒啦?”
“我今日忙到黃昏時才出宮,半道聽懷珠說你再次中毒一事,便先請她替我送藥。然而問過我家中精通黃老的侍衛,才知原先的藥物已經不能吃了,我才急忙趕來。幸而剛摸你脈象大抵無礙,也能說話了,想來再休息幾日便可痊愈……”任卿裕說到此處時垂眸道,“不過沒什麼好說的,都是我錯。”
春曉挑眉道:“她並未給我藥。”
“怎會如此?”任卿裕有些錯愕。
“嗯……興許是懷珠妹妹精通藥理?”
春曉說完,差點沒忍住笑了。虧得那任卿裕還滿臉疑惑:“興許是她忘記了?我記得她於黃老之術並無鑽研。”
春曉對她這個便宜妹妹並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她岔開話題:“我中了什麼毒?”
任卿裕道:“我府中侍衛原話是:‘興許是在中了毒箭之後,又吃了摻著黛粉葉的花葉之類。’”
春曉大抵猜了個七七八八,她向任卿裕說明了昨夜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