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說道:“應該是刑部的人。”
如果沒有刑部的令牌,客棧當時那麼多人,怎麼會任由一群陌生人擄走一個老儒生?
“刑部……”謝周喃喃自語,向掌櫃道了聲謝,轉身向客棧外走去。
沒等他跨過門檻,掌櫃忽然又喊住了他:“喂,等等!”
謝周停下腳步,看了過來。
卻見掌櫃小跑著從櫃台後麵出來,來到他麵前,把他先前遞過去的銀子反遞了回來。
“咱經營客棧二十多年,彆的沒學會,眼光卻是練了出來。”
看到謝周不解的目光,掌櫃笑著說道:“謝老先生一看就不是壞人,他被抓走,準是刑部搞混了什麼。這個錢,我自然也不能收,大過年的,也希望公子抓緊時間走動,把你家先生從刑部撈出來,彆耽誤過年了!”
“另外,新年快樂!”
掌櫃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拍了拍謝周的肩膀,誠懇的言辭中寄送著普通的祝福。
謝周愣了下,接過碎銀,笑道:“新年快樂。”
他沒有再說什麼
,離開客棧,心底的沉重感忽然減輕了許多。
……
……
謝周離開宣陽坊,順著小巷向東城走去,不多時又回到了不良人衙門。
天色漸晚,此時的衙門更加冷清,燕清辭卻還沒走,在辦事堂裡整理最近的卷宗。
許是家裡隻有她和燕白發兩個主人的緣故,加上燕白發最近被平康坊的私炮坊爆炸案折騰的來回轉,所以燕府中根本沒有過年的氣氛,她這些天也都回家很晚。
如果不是要去看張季舟,以及今天是小年夜,師兄必然準備了他的晚飯,謝周也就留下來陪她一起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在於,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時候了,他們已經回到了長安城,在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正式締結姻緣之前,晚上孤男寡女,終究是太不合於禮。倘若傳出去,難免落人口舌,燕白發的麵子上也不會好看。
看到謝周返回,燕清辭放下了手中的事,疑惑地看著他。
如果是普通女子,這時候或者會有些羞意,因為今天是小年夜,市井中彩燈通明,熱鬨異常,謝周去而複返,很輕易就讓人聯想到約會和愛情。
但她不會,看到謝周略顯沉重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他是遇到了麻煩。
“張老先生被刑部抓走了。”謝周把客棧掌櫃說的事情對她重複了一遍。
燕清辭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刑部帶走了張季舟?
原因呢?
謝周和燕清辭都想到了屈望。
種種跡象表明,屈望在刑部有幾個很可靠的朋友,而且官階不低。
刑部郎中和司門員外郎幾人也跟屈望走得很近,這幾人手中頗有些權力,在掌握相關線索的前提下,他們可以提調四品之下的任何人。
張季舟一介白衣,抓他入刑,根本不需要任何許可。
至於這所謂的線索——楚巧巧被遊醫李一舟所害,此案已交由刑部辦理,刑部正愁辦案無門,卻突然有人站出來替李一舟說話,那是不是有理由懷疑,此人就是惡賊的同黨?
總之,張季舟的麻煩大了。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燕清辭蹙著眉頭,思索片刻,說道:“我先派人去刑部交涉。”
謝周點頭“嗯”了一聲。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說做就做,燕清辭立刻喚來前院值守的部下,簡單地解釋了一下,然後把一塊令牌和一疊銀票交給了他。
這個部下姓陳名煊,今年五十有九,隻看年齡已經是不良人中的前輩。
老陳在還是小陳的時候就加入了不良人,本來以他的修行資質,四十年來不至於還混在基層。可惜早年執行任務時,老陳受了重傷,根基受損,從此止步四品境界,再無寸進。
老陳不願意離開,拿了一筆撫恤金後依然奮戰在不良人一線。
因為他經驗豐富,為人處事也極為老道,燕白發便把他安排在了燕清辭身邊,希望他能幫忙看著點自家閨女。
他也確實幫了燕清辭許多,教了少女許多查案的細節、處理朝堂諸事的方法等。
此時此刻,老陳看著手中的令牌,懵了下道:“大帥的信物?”
燕清辭點了點頭。
是的,這令牌不是她的令牌,而是燕白發的信物,此是謂威壓。
相信刑部負責此案,以及羈押張季舟的相關人員,在看到信物的第一時間,就會聽從指令,將後者釋放出來。
但燕清辭也並非貿然使用燕白發的名義和權力,她心裡很清楚,張季舟是父親的忘年交好友。
而且她不止一次聽父親說過,張季舟於燕家有大恩,當年她的娘親,唐月霜的心病已入膏肓,每年都會發作幾次,如果不是有張季舟相助,唐月霜會更早的離開人世,也就不會有她的出生。
如果燕白發在這,相信他也會是一樣的做法。
至於另外的百兩銀票,就是打一棍子後給的甜棗了。
有了錢開路,不至於將人得罪,以後共事起來也會方便許多。
老陳明白她的意思,接過令牌和銀票,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向刑部的辦事處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