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將氣息喘勻後, 連忙道:“老爺,秦大人好像出事了,您還是去看看吧!”
周邦彥心下一驚, 周管家也是跟著他的老人了,很是見過一些市麵, 在彆人眼中的一些大事,在周管家那裡卻算不得什麼。
但是現在周管家也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裡麵必然大有文章!
看來今日的宴席是辦不成了!
周邦彥原本還在小花園中和幾個幕僚以及林同知等人吃酒喝茶,說是就等著秦修文開席, 實際上已經吃了不少東西下肚,哪能真的等秦修文。
現在一聽秦修文出了事情, 一揮手命仆人將宴席撤了, 幾個人快步走到了外書房中,在那裡眾人見到了一身狼狽的秦修文。
“元瑾賢弟, 出了何事?竟然成這般樣子了?”
他們都是文人出身, 哪個不是非常注重儀表儀態, 出門赴宴都得換一套新衣服,是斷然不會像秦修文那樣發冠歪斜、衣服破爛的, 更何況, 秦修文臉頰側邊還有明晃晃的血跡——這是, 遭人暗算了?
秦修文對著周邦彥就是一個大禮, 同時沉聲道:“老天保佑,讓秦某今日還能見到大人, 下官今日赴宴途中遭到了伏擊, 身邊親信死傷五人,還有八人也都是一身傷,幾次險象環生, 還好下官命不該絕,才能逃出生天,見到大人!”
立在旁邊的石千戶嚴肅地點了點頭,同時將之前發生的一切細節都說了出來,宛若親臨。
剛剛一路上秦修文就已經將事情的經過描述了一遍,石千戶口才一般,但是一臉嚴肅地將事情說完,也還是將這裡的一乾文人嚇得冷汗直冒。
聽完之後,他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這個秦修文,還真是命大啊!
若是換了他們,指不定已經交代在那裡了!
秦修文紅著眼眶道:“大人,下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礙了誰的眼,居然下此毒手!下官一心為大人分憂,今日雖然幾次差點死於那幫人的刀下,但是我還是緊緊護著今日剛剛收集好的申請書以及評測出來的租地名單,想要給大人過目,幸不辱使命!”
說完,秦修文從懷裡拿出來一份冊子,雪白的紙張上還沾著些血跡,看著就觸目驚心。
周邦彥神色凝重地接過冊子,還沒來得及翻開,便聽秦修文又道:“大人,下官一心為大人辦事,這次的“招商會”可謂是非常成功,一共成功租出去七塊地皮,保證金即將可以收入十五萬兩白銀,足夠我們啟動修建新碼頭計劃了!在此敏感之際,居然有人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想必是衝著新碼頭修建這件事來的!下官懇請大人徹查此事,同時讓衛輝府上下一乾官員出行之時定要加強防備,尤其是大人您身邊,護衛之事非同小可,還請大人務必當心自身!”
說完,秦修文直接一揖到底,其他人見狀也連忙跟上:“還請大人務必當心自身,加強護衛!”
乖乖!不能讓秦修文一個人將什麼都表現了!
周邦彥聽完秦修文的肺腑之言,先是將秦修文等人一一扶起,然後氣的將手中的冊子扔到案上,怒罵道:“這幫子人膽大包天,竟然連朝廷命官都敢劫殺!元瑾賢弟且放心,你是為本官辦事,他們既然敢劫殺你,那就是和本官、和朝廷作對!本官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秦修文作感激涕零狀,讓周邦彥再次扶著他好一頓安慰,句句話都貼心,這才撫慰住了秦修文。
不是不知道秦修文說的那些話是在給他戴高帽,但是不順著秦修文的話往下走也不行,雖然說這個新建碼頭的事情是秦修文提起的,但是決定是他做的,秦修文已經為此勞心勞神還願意如果事情沒辦成主動背黑鍋了,如果連這樣忠心辦事的下屬自己都保護不了,那麼以後在衛輝府,誰還敢聽他的調令?
一個指揮不動下屬的上官,就算官位在高,最終都是名存實亡。
秦修文自然是故意這樣說的,他就是要把周邦彥綁上他的戰船,甚至要將衛輝所有的上下官員都弄到他的陣營裡來,這一次的抓捕行動甚至是後麵的審訊以及判罰,秦修文絕對不允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事情存在!
想也知道,既然膽子這麼大,敢殺他這個朝廷命官,那麼此人背後必然是有所依仗的,說不定背後的人官位比他高、能量比他大,所以覺得就算殺了他,也能將事情擺平,自己能全身而退不是麼?
那麼大家就來比一比,你背後的人是不是有周知府的官位大?周知府不夠周知府之父,大理寺卿老周大人,正三品大員,還有整個衛輝府上下一乾官員,蟻多咬死象,總能把人拽下馬!
他要的不僅僅是買凶者死,他還要買凶者背後之人死!
動了他秦修文逆鱗的人,沒人可以全身而退!
周邦彥是整個衛輝最大的官,同時在上次糧價風波中借力打力,很是收服了底下的一乾官員,如今派下去的命令如臂指使,無人敢不遵從。
這也是為什麼秦修文顧不上回新鄉休整,立馬拜見周邦彥的原因。
那些匪徒逃竄了不少,當時交戰之地在新鄉與衛輝之間,他們知道自己是新鄉縣的縣令,自然不會往新鄉縣的方向逃,而他是沒有跨地域追捕的權利的,還需要層層上報,不如立刻讓周邦彥下命令來的更加高效快捷。
如此惡劣的案件,令周邦彥也發指,根本不知道事情始末的其他縣官也是同樣心驚,俱都加強了戒備,同時緊閉各處城門,來往行人馬車一個個都在嚴加搜查,就是每日必須出城的泔水桶,都要被官兵忍著臭味打開用刀往裡麵捅幾下見沒有異常,才放行。
文官們可以暗地裡寫秘折告黑狀,可以背後下絆子,甚至惡毒一些,就像李明義那樣調包賑災糧,用各種手段搞你,但是這種層麵的爭鬥都不會是物理攻擊,它隻會擊潰一個人的精神世界,再由最高的裁決者皇帝來決定一個文官的生死。
所以秦修文很快就否決了衛輝府其他官員迫害他的可能性,畢竟周邦彥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這種事,其他縣的縣令經過上一次的李明義事件後,噤若寒蟬,儘管對他心中有怨,也不會使出這種手段。
畢竟這些人身上還披著一層官服,就算損失了點銀子,但是隻要官身還在,這些銀子也算不了什麼。
他們不至於如此窮凶極惡。
那麼剩下的人,就隻有那批損失最大的商賈了!
在有些商人眼裡,誰侵犯了他的利益,那都是不可饒恕的。那些被他的手段接二連三損害了利益的商人,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秦修文也想到了會有人打擊報複,否則如今出行排場也不會那麼大,最開始他剛來此的時候,有時候私人出行時是隻帶季方和一人的,而現在他每次出行都帶著一乾子捕快衙役、前呼後擁。
已經有了防備,卻還是敵不過對方手段如此陰狠,竟然是派了二十餘名亡命之徒並一個弓箭高手來取他性命,還真的是下了死力氣了!
秦修文隻是一個小小七品官,說難聽點,對方派出來的人數和武力值,完全超出了他本身的安保標準,能苟活下來,都算他走運。
在這個大明處處凶險,秦修文縱然也在快速成長,但是依舊不及這些土生土長的人手段百出,既然如此,那麼他也隻能入鄉隨俗,將神經繃到極致,和他們繼續纏鬥。
而他接下來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將所有衛輝府的大小商賈嚴密監控起來,尤其是那些既在糧價風波中受挫,又沒有提交新碼頭租地申請書的人,是秦修文監控的重中之重。
這也是借著周邦彥的力,才能執行的命令,否則好些富商不在秦修文的管轄地,又無憑無據的,憑什麼監控他人?
但這就是權利的霸道,我不管你有沒有犯事,既然被我懷疑了,我就要查你!
疑罪從無?那是太平盛世的時候,在此時此刻,秦修文寧可錯殺一百,不會放過一個!
從初九那天夜裡開始,整個衛輝府一片戒嚴,風聲鶴唳,可惜那個黑衣人老大本身身受重傷,原本還想叫大夫給他命吊著,結果當天夜裡就失血過多而死,剩下的一乾都是小嘍囉,嚴刑拷打之下也隻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在淇縣接到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