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因為那件事,挖出了更大的東西,公眾的視線早就被轉移。這個時候還要把郝瑛蓮的事搬出來,無異於自討苦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竹微微擰眉,“思璟——”
“秦主編,喬總編。”林思璟突然打斷秦竹的話,目光認真地看向對麵的兩人,“我見到個目擊證人了。”
“目擊證人?”秦竹一愣,繼而驚訝道:“你是說照片裡的那個?”
聞聲,喬曼的視線也凝起來。
林思璟點頭,“是。”
而後,林思璟打開筆記本。
屏幕上,是剛剛在十三樓辦公室,黎月箏的自述畫麵。
看清上麵的人,秦竹和喬曼皆是一愣。
“小黎?”喬曼猛地抬頭看向林思璟,目光怔忡複雜,好半天,才遲疑開口,“你是說…”
林思璟閉了閉眼,“是,她就是目擊者。”
不知道過了多久,畫麵終於放映結束。
辦公室陷入長久的沉默。
現在的輿論已經起來,幾乎一邊倒審判郝瑛蓮母女,如刀刀鋒刃,紮得人喘不過氣來。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出現彆的聲音,很容易被一股腦打趴下。
更何況最先挑起事端的紅基本就隸屬周郵,再加上高層壓力,現在她們完全是騎虎難下。
可紅基的活,是踩著郝瑛蓮母女的血肉上去的,也是踩著黎月箏的血肉。
秦竹看了喬曼一眼,並沒說話。
感受著沉默,林思璟察覺到她們同意她想法的希望可能不大,剛想再開口,就被喬曼率先攔了話。
“思璟,這個任務既然是交給你的。”喬曼沉沉出聲,認真看向林思璟,“那就是你全權負責,誰都不會插手。”
話聲清晰,意思卻並不外露,“你明白嗎?”
喬曼的話在林思璟腦中過了整整三遍,她的眼中迸出光亮,“我明白了。”
承擔得起責任,規則也不是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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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箏今天基本沒有做什麼工作,下了班直接回家,什麼都不想看。
老實說,她並不知道林思璟後麵的打算是什麼。不過無論她的選擇如何,黎月箏都隻想感謝。至少她願意聽,至少她可能會在後續的工作中,儘可能地減少對郝瑛蓮母女的傷害。
周郵高層前幾天的警告在先,黎月箏對周郵報道真相並不抱什麼大的期望。
離職申請已經寫好,如果這件事不成,她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隨意把包扔在玄關,黎月箏躺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輕輕揉了揉。
片刻,她拿出手機看了眼。
刺白的光線打在臉上,黎月箏遲疑半秒,打開了和賀潯的對話窗口。
文字打了又刪除,反反複複半天,還是沒能發出去。
明明對著相機都能順利說出來的真相,在賀潯這裡,卻難言之極。
手機擱在邊上,屏幕幾秒後變黑,屋子內又成了死氣沉沉的樣子。黎月箏閉眼躺著,胸口微微起伏,海藻般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肩後。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極其平緩的三下,聽起來小心翼翼。
黎月箏眼睛睜開,下意識覺得是賀潯。
一開門,果然看見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五官線條冷硬,眉宇之間幾分疏離,不過看著他的眼睛,會讓人覺得安心。
賀潯總是那樣牢牢地注視著她,不是多繾綣的凝望,深沉有些病態。
走廊裡空蕩,寒氣瞬間襲過來,讓黎月箏縮了縮脖子。
她拉著賀潯的手臂走進房間把門關上,唇邊扯出抹淡淡的笑容,溫聲問他:“今天怎麼這麼早,不需要加班嗎?”
賀潯搖頭,還是盯著她,像是在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
頭發烏黑,麵容白皙。一雙本含著攻擊性的狐狸眼,弧度卻分外柔和。可她分明是笑著,眼底卻總帶著些寒涼。那張唇沒什麼血色,看著讓人心澀。
賀潯好像比以往還沉默。
黎月箏抿了抿唇,鼓起勇氣,“賀潯,我有話要和你說。”
“嗯。”賀潯應聲,“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話落,黎月箏明顯感覺到賀潯的呼吸急促了些。
“兩兩。”
“嗯?”
停頓半晌,賀潯終於開口。
“湯警官找過我了。”
男人的聲線低沉,似冰水般沁涼,喑啞得幾乎沒了尾音。
黎月箏猛地一愣,心臟收緊。
下一刻,她看到賀潯微紅的眼眶,震顫的瞳孔裡是她的影子。情緒彌散在室內,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讓人心口憋窒,難以呼吸。
賀潯問她,“什麼時候改名字的?”
黎月箏壓製住嗓眼的苦澀,回答道:“高考後。”
聞聲,賀潯的喉嚨滾了下,努力咽下情緒,聲音嘶啞的厲害,“為什麼改回來。”
黎月箏的眼皮熱了。
片刻沉寂,她看著賀潯,哽咽出聲,“我怕有個人會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