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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彎月掛在樹梢,點點光暈從窗戶映出來,法式建築外牆染上暖色光斑。
室內,沙發上對坐的兩人正僵持著。
向繁洲坐在背對窗戶的一側,腿蹺著,雙手交叉,正在等對麵的人說話。何慕拘謹許多,她是端坐的,隻坐了沙發的前三分之一。
臥室是有熏香的,淡淡的木質尾調,存在感不強,卻時而會被鼻腔感知,有點像雨後漫步在杉木林中的氣息。
何慕緩緩開口:“我覺得我簽合同簽得似乎有點草率……”
清亮的聲音落在稍顯空曠幽靜的空間中,像突然扔進來的定時炸彈,空氣都凝結了。
他眸色中的柔和褪去,染上陰鬱的底色:“你想毀約?”
她沉吟一聲,捕捉到他眉心的愁意,身體舒展些,笑著搖頭:“向總放心,我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那你什麼意思?”向繁洲仍未讀懂麵前的人,包括她的猶疑和她的笑意。
“我們有太多的問題沒有聊明白……”
他沒等她說完:“股權變更需要點兒時間。”
向繁洲似乎沒想到自己到底哪裡做得還不夠好。
何慕垂頭低笑,繼而重新掀起眼皮:“你就覺得我這麼想要你的錢?”
向繁洲看她,眼神微眯,試圖判斷她開啟這段談話的用意。
“不是因為錢,”他接話,“那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同意和我結婚?”
她驚了一秒,又恢複平靜:“我是想說卡裡的錢暫時已經夠我花了,錢不是今天的重點。”
向繁洲:“所以?”
何慕提了口氣,方說:“關於私人空間以及……孩子。”
“你不會告訴我你懷了吧?”這是他意料之外的話題,難掩驚異,卻是笑著的,“我是有醫學常識的。”
這人每次抓到的重點真的是意想不到,按他這理解她豈不無腦透頂。
“對,”何慕反其道而行,深情地說,“我懷了前男友的孩子,你說怎麼辦吧?”
這話說完,她伸手撫撫自己肚子。
見何慕臉上掛著頹唐,向繁洲登時入戲,心中的火霎時就竄上來了,眼睛掃過她的小腹:“幾個月了?”
她見向繁洲反應,愈發覺得有意趣,煞有介事地說:“三個月,你說我要不要留?”
他眉頭擰在一起,神色凝重,手指止不住在沙發上敲打,良久身體往後靠了些,繼而又起身往窗邊去,留一個悲涼的背影給何慕。
臥室套間休閒區的窗簾此時隻拉了內層的紗簾,濃稠的夜色像蒙著霧進入視線,向繁洲有想打開窗吹風的衝動。
半晌,他回頭:“你想留嗎?”
“聽你的吧。”何慕饒有興致地把主動權交出去。
“我去抽根煙。”最後,他隻憋出了這一句。
聲音沉啞,像是被濃硫酸稀釋過。
何慕第一次意識到,其實向繁洲是抽煙的,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刻她從未見到過他抽煙,他身上甚至從未沾染過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