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定睛一看,何慕立刻能明白出來溫虞為什麼要給她看這張圖。
女孩是甜美可愛的長相,皮膚瓷白,笑盈盈地望著背對著鏡頭的男人,眼裡的情緒滿到要溢出來。
筆挺西服的男人雖然看不到正臉,但是她一眼便從飽滿的後腦勺形狀與寬闊的肩膀認出了他的身份。更何況這張視角露出了他的手,那指節和輪廓她根本不可能認錯。
男人是向繁洲。
何慕若無其事地把手機推回去:“給我看這個乾什麼?”
溫虞看她的反應,判斷她定然認出了向繁洲:“我上周回京市和朋友約飯碰到的,這女孩是京市周家夫人娘家,彙江實業董事長江平成的千金江姿,剛從德國回來的。”
還挺複雜,繞這麼大一圈。
京市周家應該是周氏集團,也就是周景潯家,周景潯母親娘家的人。
直接說是彙江實業千金不就完了,她確實沒回國沒多久,但是彙江實業在大灣區的實力她是有所耳聞的。
“跟我有什麼關係?”何慕不動聲色地說。
“你在這跟我裝什麼傻,”溫虞怒其不爭,“你不想聽我走了,我忙著呢。”
何慕及時拉住了收拾東西的溫虞。
溫虞這才露出笑意,把包又放下,整理好儀容才說:“向家和周家可是世交,向繁洲和周家的小女兒周景禾自小青梅竹馬,京市一直有傳聞他們兩家定然要聯姻的,不想周景禾十五歲的時候丟了,警力撲進去不少,但是至今都沒找到人,向繁洲可是因此消沉過好一陣的。”
“現在兩家繞這麼個彎子又攀上關係,你猜什麼意思?”她繼續說。
何慕這才明白溫虞介紹這個女孩時為何要繞一圈提到周家。
不過,她捕捉到的最重要的信息是,周景禾大概率是那個向繁洲回不來的白月光。
至於江姿,於向繁洲或許隻是一頓飯的關係。
但向家和周家什麼意思她自然也窺得一二,無非是順從市場規則,尺枉尋直,沒人能放過這種一本萬利的資本積累方式。
這世界此時映照在我們眼中的麵貌,無非是無數個馬太效應集合的結果。
蜉蝣撼大樹隻是理想主義的獻祭。
向繁洲為了虛無縹緲的感情可以和向家對抗一時,但不可能是永遠,向家早晚要出手,他現在躲著不解釋不反抗大抵就是臨陣脫逃。
他們倆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興許明天向家人就會發現這段荒唐的婚姻,讓向繁洲懸崖勒馬,讓她哪遠哪待著。
他們倆走出咖啡廳,溫虞還在說:“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你們何家又不是小門小戶,隻是資產都在外邊,向家知道了你的身份,沒準要偷著樂呢。”
何慕沒接她的話,悶著頭去開車。
她開車回來自己的住處。
這套大平層是她租的,思行區那套小公寓也是,她手裡有錢倒是想買,但是她身份麻煩,加上今浦的購房政策她夠不上,隻能作罷。
那小公寓裝修完全是她喜歡的風格,雖然有點遠但是當時她覺得也能接受,卻沒想到早高峰能堵那麼久,堵車堵煩了,為了每天多睡會兒覺她便又在公司旁邊租了這套。
那房子簽了一年的合同,她又不了解轉租,就先扔那了,給何衍住倒是也不算浪費。
這房子住了段時間,布局和裝修是看習慣了,但確實不如自己的房子那般令人安心,總覺得一切都不是屬於自己的。
何慕坐在沙發上呆坐著,夜幕悄然降臨,窗外染上黃昏的斑斕,她才被敲打似的動身換了個方向。
翻湧著的瑰色雲彩在藍紫色的幕布上作畫,鋪滿鱗次櫛比的高樓空隙,火紅的落日如跳動的心臟緩緩沉下去。
室內光亮儘失,她也沒去開燈。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害怕黑暗的,她隻記得自己睡覺一直都是開著燈的,一直到第二天睡醒才關掉,生怕光亮會缺席一刻似的。
但她也知道不能時時刻刻都逃避,逃避並不能消弭恐懼感,她總有一天要適應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和一切未知但可能會突然襲來風暴,她不可能有時間去做好所有的準備。
沒一會兒,她心跳聲大得已經無法抑製,隻能不斷深呼吸去調整,最後隻能憑記憶去找旁邊的支撐,疾步去了臥室。短短幾分鐘,她已經有點承受不了,又開了房間的台燈,打算眯一會兒再考慮晚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