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繁洲創立尚特其實出於一個偶然的機會。
當時他正在在麻省理工學院讀大學三年級,也許是過去的情緒積壓太久,也許是冬天總是令人感到孤寂萬分,他狀態特彆差,染上煙癮,學業也修不下去,差點要休學,被迫從馬薩諸塞飛倫敦去見他的心理醫生托馬斯。
托馬斯是他的表姐向默岑攻讀劍橋大學心理學博士學位時的同學,曾在英國具有百年曆史的頂級心理機構塔維斯托克中心任職,離職後在倫敦繁華的街區開了私人心理診所。
向默岑幾乎是看著向繁洲長大的,明白他的個性,他全然不會向家裡人袒露自己的傷痛,就直接把他扔給了老同學。
那天,他從托馬斯的私人診所出來,鬼使神差進了個頗有趣味的藝術展,策展人利用全息技術將巨大的空間變成一個光怪陸離的海洋世界。
置身其中仿若真的在海底遨遊,自由靜謐的氛圍將他縈繞心頭的束縛帶走,了,他得以在被愧疚糾纏了六年後重新舒了口氣。
他至今都在後悔那天沒有堅持讓家裡的司機送周景禾回家,而是任周群儒的下屬把她接走了,也就是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能夠見到他的禾禾。他做了無數的努力,但是也沒有能夠找到她。
他是恨自己的,這個情緒總會無時無刻地去作弄他,讓他無法在夜晚安眠,無法承受冬日的嚴寒,令他在這如夢似幻的世界裡舉步維艱。
雖然隻要他仍留存在這世間,便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去追尋周景禾的下落,但是每一次的期望落空後他便會陷入更深重的黑暗,仿佛黎明永不再來。
他太需要一些支撐,也許是虛無縹緲的。
看到這個藝術展的那一刻,他受到了觸動和啟發,他想是不是也可以用HR①技術給自己留一絲喘息的機會,創造一個隻屬於他和她的空間,至少有一個可以安放情緒的淨土。
繼而他便將精力全部撲在XR②技術的研究中,讀所有能讀到的學術論文,參加各種各樣的前沿學術論壇,隻為抓住微渺的希望。
好在功不唐捐,他成功創立了尚特,也因此發表了十幾篇影響因子極高的一作論文,碩士畢業回到國內帶著尚特研發的諸多XR領域產品,也獲得了不錯的市場認可,沒幾年成為了獨角獸企業。
即使他們家老爺天天催他回京市繼承家裡的醫藥集團,看到他的成績也沒再說什麼。所以他似乎看上去無比光鮮,仿佛一路綠燈,沒受過什麼挫折。
轉折出現在兩年前,當時尚特預備上市,上市前期遇到巨大的抄襲醜聞,被迫暫停上市計劃。向繁洲遇到了事業上的第一個低穀,並且給了他迎頭痛擊,內部審查發現泄露核心技術的人是他的合夥人陳追。
也就是他讀麻省理工學院計算機科學技術碩士的同學,當時大家為了研發熬了那麼多日日夜夜,關係好到他連陳追家裡父母的事情都儘心處理了。他自問給尚特員工與合夥人的待遇都已經給到了限度內最好的人,卻沒想到最終還是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禍不單行,投資人也因為市場波動接連撤資,尚特從被看好的前程無量的獨角獸企業,一夜變成了被眾人倒喝彩的業內笑話。
有心人在他的身份上做文章,稱眾人本就言過其實,尚特不過徒有虛名,是膏粱子弟的魚目混珠,勸向繁洲還是滾回家繼承家產算了。
那段時間,他忙得焦頭爛額,抑鬱和焦慮病症加劇,卻還是要抽出空見曾經在華爾街聲名在外,此時隱居魁北克的華人投資巨擘何岱雲。
那天,魁北克難得一見的暴雪落停,他第三次登門被拒,從便利店買了一盒萬寶路出來,一眼看到了街角的那個女孩。
她穿著白色長款北麵羽絨服,戴著毛茸茸的黑色毛線帽,脖子上係著灰色的圍巾在路燈下踱步,冷得縮脖子,幾乎隻露出眼睛區域。
他站在門口幾乎無法動彈,似乎還沒來得及接受突如其來的驚喜,在這異邦國度他強忍身心痛苦多日,幾近萬念俱灰,連費心戒了多年的煙癮都冒出來折磨他,卻沒想到轉機陡生。
甚至比何岱雲同意見他還要為止欣喜。
向繁洲把煙重新塞回了口袋,他的禾禾最不喜歡煙味了。
她幾乎要融進雪夜的蒙特利爾,向繁洲卻還是過之不忘,蕩魂攝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