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宋詩人開始(快穿)》全本免費閱讀 []
林無求不出意料地贏了。
在貴妃及楊氏姊妹的勸阻下,皇帝最終打消了親征念頭。
消息既出,有識之士莫不憤慨異常。誰人不知,宰相楊國忠素與太子不睦,皇帝讓太子監國的決定無異於置楊國忠於刀口,貴妃及楊氏諸姐妹的勸說亦不過聽從楊國忠之意。
禦駕的取消,使此前親征的詔書更像一場鬨劇。
杜甫終於決定離開長安。林無求興高采烈,連夜幫他收拾行囊。
然杜甫言,他須先回奉先一趟,攜妻兒一同前往白水。他的舅父於白水縣任縣尉,可以前去投靠。
林無求問:“那我呢?”
“你,”杜甫望著她佯作天真,實際緊張不已的麵龐,“你若有家難歸,可願隨我同往白水一避?”
雖早做好死皮賴臉跟著對方的準備,這一刻林無求仍在心中將杜甫封為聖父。
“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願意!”
*
奉先位於長安東北麵,距離潼關更近,也更危險,放心不下身處奉先的妻兒,亦是杜甫決心離開長安的重要原因。
他們於黎明出發,其時道途黢黑冷清,一徑到頭不見人影,料峭春風掀起衣袍,寒氣直往皮骨裡滲。
驢背馱著厚重行李,杜甫牽驢裹裘,風便從衣領、袖口灌入,手指凍僵不能屈伸,還得緊緊抓住韁繩。
林無求觀他步履遲緩,手背被風吹得蒼白泛紅,上前奪過驢繩替他牽行。
老驢不比健驢膘肥體壯,然勝在溫順馴服,由林無求牽著,聽她一路絮絮叨叨也不煩厭:
“你看看人家,馱四五件行李還走得飛快,再看看你,慢慢悠悠,不扯著便不走,都是子美先生平日把你慣的。雖我同你關係好,早晚還是得把你賣了......你說你和馬的價錢怎差那麼多......”
老驢從容不迫地前行,任憑耳邊如何恐嚇威懾,始終不動不搖,步伐依舊。湊它近了,還將頭扭向一邊,甩甩耳朵。
一人一驢互動頗顯滑稽,時而令杜甫忍俊不禁,清揚笑聲自胸膛蕩開。
這場天地間的浩劫似乎沾染不到少女的內心,上路前,她端得火急火燎模樣,上路以來反變得快活萬分。她精神旺盛,體力充沛,自杜甫手中接過牽驢重任,還能邊哼小調邊行。
凍僵的雙手籠進袖中,文人似也牽染了少女的活力,指梢觸及灼熱肌膚,冰寒褪儘,熱意湧起。
潼關位於長安以東,天亮後,他們陸續遇上自東麵逃難而來的平民。戰火臨近帶來的驚悸還殘留眼底,他們紛紛講述自身的遭遇,從何地來,祖籍何處,走了幾日。距離近的說自己看見軍隊整裝待發前往關外的場景,亦有人言自己睡夢中聞見兵戈廝殺、鐵馬嘶鳴之聲,醒來便隻顧倉皇逃竄。
驚懼之下的描述或許誇張,惟疲倦不堪而不敢停的姿態令兩人記憶尤深。
“你們仍往東行啊......彆去了,快些逃難罷......”
聽得多了,少數逆行之人亦沉默下來,大家麵目凝肅,忐忑不安,最後連林無求也失去輕鬆。她從未親眼見過逃難者的樣子,風塵仆仆,狼狽襤褸,猶溺水者不敢停下掙紮。
一些人正在避難,更多百姓仍居住在長安與潼關之間,渭南,馮翊,華陰,澄城,還有......奉先。
他們行了兩日,終在第三日辰時抵達位於奉先的楊氏舊宅。
白日下,大門緊緊閉闔著,門口蕭條冷清,落葉灰塵漫上台階,看上去久無人清掃。
扣門半晌,正以為家中無人時,仆人姍姍前來開門。
“尊駕從何處來?”問話的是個陌生麵孔的下人。
杜甫自道名姓,詢問:“你家主人何在?怎的白日裡將大門闔著。”
下人道:“郎君一家半月前便走了,屋裡隻剩我們幾個看守屋子的雜役,無主無客,開門作何。”
杜甫詫道:“走了?去往何方?”
“聽說自往彆處避難,具體不甚清楚。”
“那......”
欲再詢問,那仆人又道:“哦,還有位娘子未走,似是主人家的親戚,還帶著孩子......”
話未竟,一婦人從堂後繞來,衣飾簡樸,僅著件縞素襖衣,麵容妍麗清淡,頭無珠翠點綴,喚道:“子美!”
杜甫看見她,瞳中一顫,情不自禁出口:“偃娘!”
婦人含淚上前,杜甫亦趨步而前,兩人執手相視,均難掩淒愴之色。
林無求牽驢佇立原地,看那婦人三十餘歲年紀,梳著簡單的盤桓髻,眼眶盈淚,兩道天生的柳葉細眉,縱哭起來亦不覺難看,反如雨打殘荷使人心疼。
杜甫為妻子擦淚,柔聲安慰,林無求戳在一旁乾看,一時覺得自己的存在尷尬且多餘。
院內奔來兩個稚童,其中一個模樣稍長,約莫七八歲年紀,另一個僅兩三歲,齊聲喚道:“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