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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何進控製住了長安,不許達官貴人們擅自離京,緊接著火力全開收拾他多年的政敵裴安國。
因何進落井下石,以致裴安國貪汙一案牽連甚廣,除了妻族,親屬不分老幼,皆被誅殺,耳目心腹也是要麼被殺,要麼被貶謫了,相關邸報早在年前就傳抄到了洛陽。
鐘鼎百年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間竟被連根拔起,巢傾卵破,大仇得報固然是叫江芷若快意,可政治鬥爭的殘酷性卻也叫她心驚。
雖說是裴家咎由自取,但這一場動亂殃及了近十個家族,共死了兩三千人,何進連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曾放過。
江芷若沒想要傷及無辜,兩三千人喪命的結果絕不能說是她一手釀造的,可事端確確實實是她所挑起的。
江芷若心中始終不安,夜夜難寐,無法可想,惟有向神明懺悔,因此年後就到西山寺來上香了。
田家在洛陽的勢力已被清除乾淨了,江澈假扮黃公輔為洛陽令,把家鄉治理得井井有條,官民皆奉公守法,上下相安,所以如今江芷若帶著薛巧雲和寶鏡就敢出門了。
江澈品性高潔,脾氣古板,隻因他的婢女曾有不識廉恥的夜奔至他床前自薦,他一怒之下,就將自己跟前伺候的人清一色換做了小廝。
薛巧雲每日清早得先給江澈易容上妝,為進出不惹人注目,薛巧雲近來也都做男子裝扮了。
她身材長挑,眉目又長得清秀,與江芷若站一處相當般配,江芷若要是梳上婦人發髻,那她倆看著就跟一對新婚夫婦無差彆了。
三人乘車至西山寺,江芷若夜間睡不好,路上顛簸,人越發勞頓辛苦,好在有薛巧雲一路攙扶著她。
進了山門,江芷若突然有如芒刺在背,感覺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忙向四周查看。
薛巧雲見狀,詢問:“大小姐是看見什麼人了嗎?”
江芷若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了,搖頭道:“沒什麼。”
遠處藏經閣上臨窗的李照聽不見她們的對話,卻能看見薛巧雲貼心地幫江芷若理了理鬢發,扶著她上殿去了。
李照此刻的心情就如做丈夫的撞見心愛的妻子與人偷情一般,憤怒和嫉妒在他的心頭翻滾,人已無絲毫理智可言了,恨得隻想將那個小白臉打個稀爛。
江芷若上完香,捐了香火,有小沙彌請她們去用茶,眼下剛開春,今年的新茶都還沒吐芽,上的是去年的陳茶,室外寒風料峭,儼然還如冬日一般,這室內四溢的茶香卻讓人感受到了種春意。
江芷若人疲乏,正貪這一口,但喝了半盞,薛巧雲就攔著不讓她再喝了。
自江芷若設計除掉了裴家,薛巧雲感恩戴德,一顆心便全在這個大小姐身上,一飯一飲,沒有不小心留意的,因想江芷若近來身體虛弱,茶水寒涼又有破睡之功,喝多了怕她脾胃不和,夜裡更不好入睡,忙忙收了茶壺,去找僧人更換一壺棗茶來。
江芷若想起去年在寺裡遇見李照的事,屈指算算時間,想他人應該早回到陳留封地,低頭發著呆,都沒留意到寶鏡人已不見了。
突然地磚上投出一個長長的人影,移動了過來,江芷若一驚,抬頭竟看見李照站到了跟前,他臉色甚是陰沉可怖,嚇得江芷若立馬跳起身來,下意識就奪門而逃。
多久不見了,他為她茶飯不思害相思,而她見到自己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要逃跑,李照心裡越發氣苦,他腿長,追出門,三腳兩步就趕上江芷若,把她堵在了牆角。
李照攥緊著拳頭,兩腮咬得鼓鼓的,眼底發紅,死死地盯著她,眼神帶著種凶狠執拗,活脫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樣。
江芷若被嚇慘了,以為李照是在記恨上回她用鞭子打他一頓的事,打了他就打了他,江芷若害怕歸害怕,要她求饒那是不能夠的。
她固然是有骨氣的,可身體卻不大爭氣,江芷若腿腳發軟,人差一點就栽下地去,好在李照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她。
這時薛巧雲拿著壺棗茶走了回來,李照也看見了,把江芷若的身體扶穩,握著拳便要尋小白臉算賬。
江芷若雖不明所以,卻感受得到李照的殺氣,拚死拉住他的胳膊,不放他走,江芷若想喊薛巧雲快跑,李照已先發製人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