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哨兵(2 / 2)

日將西斜,守衛的哨兵已經換過幾茬。他們經過格雷恩和特林維爾身邊時,總忘不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兩個堅貞的朋友不為所動,目不斜視。巡邏兵一次次經過他們的麵前,一隊隊騎兵回轉營房。終究卻還是沒有人來理會他們。

特林維爾天生傲骨,愈遭人輕賤愈發地精神抖擻。無奈肚子咕咕作響,心中暗暗叫苦。他偷偷瞄著格雷恩,見他手按佩劍,腰身挺拔,神情專注,渾然忘我。一想到此時正與格雷恩榮辱與共,頓時不把饑腸轆轆,口渴難耐等諸般苦楚放在心上。他心裡冷笑著:“什麼下馬威!近衛軍就隻有這點兒本事嗎!想得美!我大個子維卡才不會怕餓肚子呢。”

瑪爾斯王子戎裝肅整,帶領親兵巡視大營。一時火把通明,口令響亮,聲聲相傳。自從十五歲參加近衛軍,直至親掌藍鷹近衛軍團,距擔任軍團長也已五年,他從未錯過一次夜間巡視。年輕的近衛軍首領深知,身先士卒,同甘共苦,才是士兵信賴和依托的源泉。隻是他今天一反常態,提前巡營了。

他所到之處,士兵軍容嚴謹,昂首挺立,在軍官的帶領下,為他們的軍團長致敬。每次他走過士兵的麵前時,都會駐足致意。轉身離去時,仍能感受到背後他的士兵們崇敬的眼神。

隻是今天他巡視的很快,早早就結束了,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走到大帳門口,他停下腳步招招手,令旗官快步上前。他問道:“他們呢?”

“中隊長格雷恩和士兵特林維爾,他們還在哨位旁站著。”令旗官回答。

“他們沒有問起,為什麼沒有人接見他們嗎?”

“是的,殿下。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問起。”

他不由冷笑著:“隨他們去吧。我倒想看看,他們想站到什麼時候。”他剛要走進大帳,轉念一想,“也好,我們去看看吧。看看陛下給我們派來了一個什麼樣的隊長。”

哨兵們看到瑪爾斯軍團長和他的親兵侍從巡視哨位,都軍容整紀執手敬禮。格雷恩和他的朋友,目視前方,紋絲不動。

他跳下馬,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慢慢走到格雷恩麵前,盯著他的眼睛。

瑪爾斯英俊的麵容毫無表情,格雷恩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嘲諷和蔑視。事實上,夏爾王子根本無意掩飾他的內心。

格雷恩不為所動,他平靜地直視瑪爾斯王子。

良久,瑪爾斯才漫不經心地問道:“這麼說來,你就是國王陛下極力推薦的那個人了?就是你要擔任我的軍團的中隊長?能讓國王另眼看待,想必你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報告軍團長,我不過是個普通的阿波多利國人。承蒙陛下厚愛,而我也很榮幸能加入近衛軍,在軍團為阿波多利和陛下效力。”格雷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瑪爾斯一陣冷笑。他看著格雷恩和他身邊同樣精神抖擻的朋友。他說道:“大言不慚的人說出的話,往往都是最漂亮的。格雷恩先生,我才不管你是誰!不要以為國王親自任命了你,你就忘乎所以。近衛軍隻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些傳說並不能帶給你彆人的尊重。

在我的部隊裡,像你這種根本不知道軍隊為何而戰鬥,在今天之前甚至從沒有過加入近衛軍念頭的人,是不會受到士兵們的認同的!而且這種生活和你以前的經曆也是格格不入的。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怎麼才能做個真正的近衛軍戰士,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該何去何從。”

格雷恩目光炯炯大聲說道:“是的,軍團長閣下!我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我相信我和我的朋友會做得更好,我們會做個合格的近衛軍戰士,絕不會給近衛軍抹黑。”

“是的,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他用馬鞭輕輕敲擊著另一隻手掌,圍著他們慢慢踱著步。“聽說,你的這位朋友,可是個勇敢的人啊?”他冷笑著。

“報告軍團長!即使我們對勇敢的定義不儘相同,凡是了解特林維爾的人,都會這麼說的!”格雷恩從不輕易動怒。瑪爾斯王子不知何故,從一開始就在給他找麻煩。他並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卻不能容忍他輕視他的朋友。

“那麼你呢?你一定認為自己也是個勇敢的人了?還是你以為,目無法紀、魯莽好勝本身就是勇敢呢?”年輕的軍團長依舊冷笑著,“是的,近衛軍團需要勇敢的戰士。可如果那些自命不凡的俠客和走投無路的罪犯,也敢妄稱‘勇敢’,你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特林維爾站在一旁,看到軍團的首領對他的朋友百般刁難,早就一直強壓著怒火。可當他聽到瑪爾斯王子嘴裡說出了“罪犯”這個詞,頓時怒不可遏。但格雷恩堅定的眼神及時製止了他。特林維爾喘著粗氣,臉漲得通紅,卻強忍著一聲不吭。

瑪爾斯根本不去理會他們的感受,他繼續踱著步,說道:“既然你讓我看到了你們想加入近衛軍的決心,從今天開始,你,還有你的朋友,最好都記住,近衛軍團裡的勇敢就是:對國家忠貞不二,對榮譽誓死捍衛,對勝利的追求舍死忘生。除此之外,近衛軍沒有其它的勇敢。如果你們自認為有多麼與眾不同,就讓我和全體近衛軍士兵們,都看看你們所謂的‘勇敢’吧。”

格雷恩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你會看到的,王子殿下。”

年輕的軍團長也不答話,帶著他虎視眈眈地親兵侍從轉身就走。隻走了幾步,他又回轉身說道:“不如就從現在開始,讓我們都拭目以待吧!”他大聲發出號令,

“哨兵,回到你的營房。現在,格雷恩中隊長將接替哨位。給他們換上軍裝,加入近衛軍前,讓他們就先從學會做個合格的哨兵開始吧。”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格雷恩和特林維爾兩個人望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近衛軍中隊長格雷恩,士兵特林維爾,奉命值守崗位。”

火把照耀,投下兩道長長孤寂的身影。軍營裡靜悄悄的,偶爾從遠處傳來戰馬的響鼻和馬蹄刨地的聲響。

特林維爾恨恨地說道:“這算什麼?格雷恩,這位王子為什麼這麼對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好吧,假如我不配加入近衛軍,那麼你呢,格雷恩?你可是國王親自任命的中隊長啊!難道我們真得要在這裡站一個晚上嗎?這太傻了。反正我也看出來了,他根本就不想要我們。我們索性離開吧,回到巴布克萊,回到藍莓酒館。在那裡,我們的朋友多得是。”

格雷恩淡然一笑,說道:“穿上了這身軍裝,我們已經是軍人了。如果我們離開,也許正是他所期待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他就想讓我們知難而退。我們才不會遇到這點小小的刁難就當逃兵。特林維爾,打起精神來,讓我們一起證明,至少他說錯了一點—勇敢,有很多種。應該感謝夏爾王子給予我們展示自豪的機會。再說,”他認真地打量著朋友,“這身軍服穿在你的身上,確實漂亮極了。”

格雷恩的幾句話,就寬解了特林維爾滿腔的憤懣,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而且,他更不想背負著逃兵的罵名。他說道:“好的,格雷恩。反正我也不會離開你。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你隻要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格雷恩笑著看著他:“什麼都不用做,也能讓他們看到,與眾不同的哨兵。”

軍營的夜晚漫長嚴峻,他們的近衛軍生涯也真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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