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思慕何人? “自然是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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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時候?什麼時候?

這兩人一個在牢房一個在密室,相隔一牆居然還能打啞謎。虞子實都不知自己如何就被排擠在外,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另一頭的謝瑤卻忽然起身。

她一手握著鞭子,語氣輕蔑,低頭向下看的眼神也帶著睥睨之感:“我已聽那位大人提及你的名號,你便是那朱二郎?”

朱二郎姿勢勉強地仰躺在乾草上,染著血跡和藥汁的臉顯得有些緊繃。

謝瑤:“都說你作惡多端,目無王法,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一般,手起刀落,便是一條性命。照卷宗來看,似乎的確如此。”

似乎?朱二郎動了動眼皮,半睜著的眼清明不少。

謝瑤的語氣卻陡然轉折。

——“可我卻覺得,你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語畢,她又是輕笑一聲。少了鞭子的聲音,這一聲笑顯得格外空寂又突出,空蕩蕩的牢房內乍然聞得女子稍帶嘲弄的笑,彆說是朱二郎,就是隔著一道牆的虞子實也覺得頭皮一緊,險些倒抽一口冷氣。

虞子實捂了捂心口,心有戚戚:“這笑怎麼越聽越覺得瘮得慌。自打出了書院,沒再見過那位喜好笑眯眯地用竹板打手心的先生,就再沒有過這般背後發涼的感覺了。平陽郡主……屬實是邪門的很。”

這裡可是大理寺獄,是整個京城最是肅穆無光的陰暗之地。此刻她麵對的還是個手染不少人命的劊子手,到底怎麼還能笑得出來的?

謝瑤的聲音卻還在繼續響起。

她揚聲道:“朱二郎,你生來不久便沒有父親,母親為你親手所殺。兄弟姊妹也一並死在你手中,連孩子都沒有放過。聽聞你覺得殺人很有趣?這方麵我可與你探討一番……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日在街上,朱二郎雖倒地不起,卻也能模糊聽到四周的動靜。如何不知她的身份?

他動了動嘴唇,粗糲的聲音像是混著泥濘的石塊,沉沉響起:“平陽郡主……你是定北王的女兒。”

何止如此。他還知道,除了這位,整個京城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能當街拉他下馬的小娘子。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也是從未想過竟然會這般巧,遇到了這獨一個離經叛道的主。

再想想對方拉他下馬之後同大理寺卿那番曖昧的話,他更覺得荒唐可笑。

想他亡命這麼些年,什麼風雨沒見過,誰知最後被捕還扯上了這等兒女情長的戲碼。

謝瑤看到他唇角那絲譏諷的笑,也不甚在意,隻微揚下巴,矜傲道:“既然知曉我父親定北王的名號,那你應當知曉,當年擊潰北方蠻族的定北軍,便是我父親一手練出。”

“那時北方動蕩,一片荒蕪,遍地尋覓連糧食都尋不到一粒。軍餉要送到北部的糧倉更是不易。前陣殺敵,一刀一個人頭,可軍中若是沒了糧食,那是再勇猛也沒有辦法。你猜猜,最後那萬人喪生的一戰,軍餉不足,如何收的場?”

朱二郎哪裡知道她想說什麼,隻直勾勾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一片麻木。

謝瑤微微一笑,湊近一步,輕聲道:“是吃人啊。”

“駐紮之處寸草不生,隻能吃馬匹。馬匹吃了不少,最後便開始吃人。死的,活的,蠻族的,甚至也有同袍的。死人的血肉最是腥膻,帶著難言的臭味。那是殺過人的人才能聞到的味道。此後每次揮刀,都會想起當初咬下那一口血肉時,被殺的人仿佛含著怨氣的……”

謝瑤的話音戛然而止,留了三分餘地。朱二郎的麵色卻越發蒼白。他顫了下眼珠,吐出一個沒什麼意義的音節。

謝瑤還是笑:“對不住,似乎說的有些偏了。其實我本想說的是,這等慘烈的一戰,本是九死一生的死局,我父親卻仍咬牙從邊關爬了回來。他今生唯獨有我娘一人,也隻有我一個女兒。為了我們餘生安穩,我父親兵行險著,深夜突襲了蠻族,火燒糧倉,哪怕自己餓著肚子,也攔截了對方的生機,硬是熬出了一條血路。”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句話你可曾聽聞?……哦,險些忘了,想來你聽聞也無用。”

謝瑤半蹲在地上,笑容漸漸收斂,換上一副苦惱的神情:“父親早逝,母親又厭惡你,兄弟姊妹都比你來得出息,如今你年至不惑,膝下卻也沒有孩子。無論是做子還是做父,你都沒什麼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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