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這群牌友打得大,一把二百,加上自摸杠,時傾人民幣+600。

“哎呦,你還真行。”姑媽見錢眼開,笑得迎春花一樣。

對麵大叔嘟噥著:

“我就說他逮誰克誰吧,我贏了一下午,他一來我就輸個大的。”

“該不會你們娘倆組團就為了騙我們的褲.衩。”

時傾洗著牌,笑笑:“您那內褲腰怕是比您嘴都鬆,我拿來做什麼,當桌布?”

碎嘴大叔立罵道“沒教養”。

眼見姑媽對他投去信任的目光,時傾得之此幸,立馬開啟獵殺模式。

對家胡九條,好,九條放炮給她;

上家胡八筒,好,八筒放炮給他;

對三家都缺個幺雞,好好好,一炮三響。就差直接問“你們要什麼牌”。

姑媽輸紅了眼,按住他的手,急色著:

“你會不會打!人家要什麼你給什麼?!”

時傾站起身,對三位牌友道:

“我還有事要忙,您三位慢慢玩,這幾圈下來總共輸您們一萬三,記得找我姑媽要。”

姑媽拉住他:“你輸的錢憑什麼我給!”

時傾點點座椅:“您的位置啊,替您打的,忘記了?”

完了又補充道:“哦對了,我記得民間有個說法,賴賭資輸一輩子。”

又對三個牌友道:“她要是不給錢,建議報警。”

四個人去看守所裡蹲著打麻將吧。

警察:好家夥,主動送上門的kpi。

姑媽氣的臉都歪了,指著時傾哆哆嗦嗦,罵著“白眼狼,供你吃穿你過來糟踐我”。

但很快被三個牌友團團圍住,伸手要錢。

時傾回了房間,翻出棉簽擦拭著耳朵眼。

這場雨來得及,淋的他整個人潮漉漉。

門外,大叔大嬸們和姑媽還在吵,塑料姐妹們終於因為一萬三的賭資鬨得急赤白臉,友誼儘毀。

巨大的關門聲過後,世界重新歸於一片平靜。

果然當一個人放下不必要的素質後,世界都變得明亮且燦爛。

時傾住的一直是姑媽家的儲藏間,家裡倒是不缺房間,他們卻以“要留給客人用”為由將他攆到了滿是灰塵的雜物室。

姑媽嘴上說得好聽:不嫌棄你是個喪門星。

實際是父母臨終前立下口頭遺囑:

哪家親戚朋友願意收養八歲的時傾,他們願意把一半的遺產贈送給這家,但前提要求是,時傾結婚前絕對不能動這筆錢。

親情有,但不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棉麻材質的襯衫被雨水浸透後貼在身上並不好受,時傾迫切需要洗個澡。

但也沒到火燒眉毛的程度。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時傾翻箱倒櫃找出一把格子傘,又從冰箱裡翻出一隻小母雞,沒放任何調料煮熟,切成散碎雞塊,裝袋拎著下了樓。

小區不遠處的廢棄工廠外,掩映在雜草中的木頭小屋裡,有一窩花色各異的流浪狗。

這是時傾前世一直在喂的狗子,從一開始隻有一條,到後來這隻流浪狗開枝散葉,生了一窩又一窩。

好看點的都被人綁架回家了,剩下都是些毛色樣貌都不怎麼符合審美的。

一喂,就是七年。

那時他沒能力也沒資格把流浪狗帶回家,後來寧海橋給他租了房子,他小心征詢,但房東說家裡禁止養狗。

他慘死在車輪下的時候,唯一惦念的就是這些小狗。

也曾經試圖找出那麼一兩個值得留戀的人,但臨死前腦袋裡除了狗還是狗。

他喜歡小狗,因為在臨死之前才終於明白:

世界上唯一不會背叛他的隻有小狗;不會讓他掃興的隻有小狗;永遠不會辜負他愛意的,也隻有小狗。

無論他做了多麼難吃的東西,小狗們也會非常給麵子吃個精光;

在他難過需要傾訴時,也隻有小狗們挺胸抬頭坐成一排,分享他的喜悅,安慰他的失落。

時傾提著雞塊剛走到小巷入口,小狗們便迎著細雨飛奔而來,尾巴搖成螺旋槳,嗷嗚嗷嗚,撒嬌貼貼。

其中一隻狗媽媽咬著時傾的褲腿,示意他跟上來。

走到小木屋前才發現,小家夥喜得貴子,又生了一窩。

小小狗們還沒睜開眼睛,粉粉嫩嫩擠在一團。

時傾赫然發現,這窩剛出生的小狗身下墊了乾淨柔軟的毛毯,旁邊還放了些狗糧雞胸肉。

有人來過了?

他站起身環伺一圈,並沒看到任何人影。

時傾把雞塊裡比較尖銳的骨頭挑出來,雞塊分給小狗們,一直到天色漸晚,他才最後和小狗們絮叨一番,起身離去。

天青色下,工廠後牆內慢慢走出一道身影。

黑傘下,那身影頎長,如鬆般挺拔。

狹長深邃的雙眼蒙著雨水帶來的濕氣,睫毛一動,細碎的水珠順著睫梢落下,明璫亂墜。

靜靜注視著時傾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