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2 / 2)

雲橫秦嶺 寄小舟hl 5854 字 4個月前

“倒可憐這錦陽郡王一片癡心。”

袁鳴宇用指腹摸搓著杯壁,宮中賞賜的官窯瓷,內裡茶湯灼熱,外壁卻觸手溫涼。

宋照岄最初對萬冬青是有些憐憫的,覺得她打小就出來拋頭露麵,沒個人給她遮風擋雨,一麵感激她救了自己,另一麵又在心裡暗暗替她惋惜,這麼個貼心懂事的人,因為出身怕是在當地都入不了高門大戶的眼,嫁不了稱心如意的人。

兩人處得日久,宋照岄有一次不經意間露了自己的想法,萬冬青倒不以為然:“嫁人有什麼好的,我一個人也過得不差。”

“父母已逝,女子若是沒有個可靠的夫家,在這世上就如浮萍飄零,總是被人看輕。”

“宋娘子,你也這般想?”

宋照岄自問從未因此看輕冬青一分,但此時卻難斬釘截鐵地否認。

“那便是你也同他們一樣”,冬青拿過針線筐,“彆人如何說我不在意,我本流離之人,現今憑本事掙些傍身錢,是辛苦些,但自在,總好過那些搖尾乞憐的軟骨頭。”

隔著牆也能聽到正廳人散了,吵嚷起來,不時有一兩人吊著嗓子,連雲海間亦聽得清楚:“日逐王起轎!”

“聽聽這響,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當了狗似的。”

宋照岄的心思卻遠了去,冬青尚知不能仰人鼻息,可自己呢?千金貴女不過是彆人刻好放在廳堂的空擺件罷了,現下連這層殼也碎了。

“宋姑娘,這個也我來吧”,冬青手裡的活計已了,從宋照岄手裡抽了針線,借著陽光端詳,“果然是京裡的閨秀,樣式做得再精巧也沒有了,隻是宋姑娘到底是受人供養,活計做得慢些。”

若從未離開京城,我大概還以為人間隻有一條路可走,春朝辦花會,暑熱時遊船,秋日賦些新詞,年節到了,跟著娘親和祖母進宮拜見闔宮的貴人。

哪會知這天地如此廣闊。

宋照岄不是天生規矩,而是被規訓的,曾經是一個恃寵肆意,行俠仗義的小小女俠,在家族的教育和宮規的威懾下,逐漸在無知無覺中變成一個家族意願的載體,不再執著於那些與女子身份不符的夢想,也不再做哪些或為大人們不喜的言行,張牙舞爪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按貴女一比一量好的模子。

家變流放前封閉在閨閣中,母族女子均為家族或國家獻身,父族原為江南世家,至照岄之父宋禕官至工部尚書。宋照岄從小嬌養,琴棋書畫精通,尤善畫技,但遠離政治漩渦和家族間複雜的人情世故,加之父母感情和睦,宋照岄本身也隻希望尋個好夫君,相夫教子過一生。

但一朝巨變,宋照岄不得不直麵風雲詭譎的政治鬥爭和風霜刀劍嚴相逼的生存環境。這一路她從被封建禮教馴化的高門淑女,未來的賢妻良母,看似自主但實際被嬌妻思維所捆綁,變成了真正獨立思考問題,用自己的能力搏前程的影子女相。

初來邊塞時還容易退縮,總是想尋一個安身落腳之處,雖然心有報仇執念,但根深蒂固的想法總是讓她覺得靠自己無法完成這樣的事,潛意識總是想依靠彆人。

但後期隨著自己的遭遇和自己的成長,以及包括皇後在內的眾多親近女性的遭遇,以及皇後姨母的提點,她逐漸覺醒,變得不再試圖依賴他人,而是在意自己真正的價值和把握的權力。

同時,由於小時候在家裡比較受寵,所以毒舌屬性點滿,也習慣總有猜自己心思的下人和樂於滿足自己要求的父母,所以比較傲嬌。

宋照岄的性格從驕縱天真轉變向大家閨秀,事事小心是和薑家與宋家的榮辱變遷息息相關的,家族的興衰也影響了孩子性格的養成。

宋照岄後期的變化,從笑不露齒、行不擺裙再轉變回嬌憨自在,是冬青、雁翎和季息共同的功勞,善良不代表愚蠢,率真不代表跋扈,但同時步步為營不代表循規蹈矩,謹言慎行不代表絕情斷欲。宋照岄不需要討好誰,因此不必要裝出一副賢妻良母一樣的殼子,也不需要倚仗誰,因此不需要唯唯諾諾,戰戰兢兢。

宋照岄驚覺,自己過去深陷在一個巨大的陷阱中,那些自以為是的坦途,不過是花園裡旁人搭設的小徑,她從未步出圍欄一步。

一朝之間,天地傾覆,倒叫她看見了真正的世間。

後來的宋照岄和薑言嘉曾聊過此事,關於愛情和後位。

薑言嘉直言:“無論是誰做這個龍椅,我都是皇後,倘若大祁天幸,新帝聖明天縱,我自當竭力輔佐,若如今日”,薑言嘉撫著宋照岄頭上的珠翠,低聲一笑,“我也當儘一個皇後的責任。”

宋照岄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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